“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快半个月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是都答应我了,要好好为自己活着么……”许深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过去平稳,显得镇定。可尾音的颤抖,还是暴露无疑。
回想起那个晚上,郗云笨拙的靠在她肩头,像个不会表达情感,却想要极力抓住的孩子。至于那个吻,究竟带了多有绝望在里面。忽然,许深的心底,一阵剧痛。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成功的骗了你。你也还是那么天真。”
“到底发生了什么,请你告诉我。”
苏芜朝她背后看了一眼,凑近在许深耳旁说了几句悄悄话。最后拍了拍她的肩,像是故意让身后的人听见,讲的大声,“祝福我已经给了,不过婚礼现场我就不去了。”
说完,苏芜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傲然的背影不免有些单薄。但顾不及这个,身后的人抱住她,紧紧的,是从未有过的霸道。是在担心什么呢?
许深垂目,“你怎么来了?”
“来拿尸检报告。”
确实,这个问题问得傻了些,来这也就只能有这么一个目的。不过,还有一个疑问,“这些都有专人转送,你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庭舒把她转过来,两人相视。他的眼神依旧,可靠的让许深心怀愧疚,自己居然差点怀疑他了。她抱住庭舒,垂眸,“我们快点结婚吧……”
“定好了,下个月15号。我就是特意来告诉你。”他话语轻轻,却掷地有声。
许深一愣,已然没有心思再去分辨。她点点头,同样郑重道,“好。”
等正式通知婚期给亲朋好友,是在两个星期后。连莹莹接到消息,果断从英国飞回国内,从研究生毕业后,她就有计划在国外发展,这次去算是摸底。许深早知道她有这个意向,之前还是有些吃惊。
一直以为连莹莹恨嫁,跟付斐爱的死去活来。不曾想,她考虑的也很决绝。
许深后悔下班才告诉她这件事情,因为当天半夜,就被火急火燎的连莹莹吵醒了。许深顶着个黑眼圈,没好脾气瞪了她一眼,“祖宗,你都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你的事,哪管白天黑夜。”连莹莹用她肥大的四肢,灵活的绕了进去,自顾倒了杯水,肚子也跟着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嘿嘿的傻笑,望着许深,“阿深,飞机餐太难吃了,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请求还没说完,被许深一口拒绝。许深走了几步,想赶紧拥抱沙发,直直的躺下去。
连莹莹眼疾手快,抓住她强拉回椅子上。一脸严肃道,“你这婚期怎么那么突然,证领了么?”
“领了领了,就在昨天。”
“那就好。”
连莹莹舒了口气,像是为孩子担心的家长。而许深已经没有心思去嘲笑她的偶尔正经。想起明天还要早起,又有一堆的事就头疼。“交代完,可以放我走了吧。”
“可以可以,你要记住以后别再辜负庭舒。”
这是第二次有人跟她这么说了,许深昏沉的紧,一时没了想法,嘴里哼哼算是答应了。
在婚期临近时,许深依旧雷打不动的上班加班。也有同事看不下去,实在提醒一句,“你们两个整日这么忙,干嘛不请个婚假?”许深也没多在意这个建议,在她看来,婚礼也不需要准备很多,朴素一点就好。况且到目前为止,婚礼大多细节都是庭舒一一在更进的。
他这么忙都能有条不紊的处理好这么多事情,她又何尝不可?而连莹莹意外的每天一只电话轰炸,让许深在被骚扰几天后,终于忍无可忍道,“你结婚,还是我结婚。”
“你你你。”连莹莹也大着嗓门回话,丝毫不服输。
然后她们两个就在电话两头,一起笑出声。记得以前,她们也是这么斗嘴的。真好,有这么一个好朋友一直陪在你身边。许深舒心的笑笑,不经意间提起,“你最近怪怪的。”
那头,静默几秒,又很快传来熟悉的调侃声,“阿深,你这算不算婚前焦虑?”
许深就学着她的语气,回了句,“没准就是——”
其实在事情发生之前,多半有种种迹象表明,而人们总是忽视,自动选择去相信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如果不是婚礼前一天的一张照片,许深大概也会和多数人一样,走向婚姻的幸福殿堂。
可惜,她不是。
照片是直接寄到家里的,且送货时间是碰巧选在许深在家,可想而知,寄照片的人对她的一切有多了解。
许深顺着地址查去,很明显是假的,寄件人的名字毫无疑问也是不存在的。她的手缓缓划过照片,边角因太用力变得刺疼。有些角度的扭曲,让她更加清晰看到照片上的人……
临睡前,庭舒打来电话,听声音沉沉的,有些恍惚,应该又是喝酒了。“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
在空荡漆黑的房里,她就这样蜷缩着身体,开着扩音。面对眼前空无一人的地方,缓缓的笑了,“是啊。”
“我爱你。”
像是喃喃自语,却听得许深泪流满面,她回道,“我也是——”
庭舒此刻站在江边,在听完她的回复后,默默关掉手机。肚子里一天没有进食空空如也,只有手里还剩下半罐的啤酒。浪起浪落,海平线虚无看不到尽头。周边没有路灯,他眼底浓重的黑意,愈积愈深。
第二天婚礼按部就班,进行的很顺利。伴郎伴娘是请付斐和连莹莹担任的,他们也不辜负许深的嘱托,帮庭舒挡了不少酒。最后环节,接到捧花的恰恰是连莹莹这只机灵鬼。许深便以过来人的姿态,开始催婚。
其实婚礼无非是把大家都请过来,作为正式的仪式,宣告两人在一起。虽然一路都是被人服务,但一天下来还是腰酸背疼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特别是高跟鞋,许深本来就穿不惯,这次的超高细跟简直算是酷刑。
忽然脚底传来奇异的感觉,一双大手正细细的按着,舒服得许深不愿睁眼。她静静的问庭舒,“如果今天我缺席,你会怎么办?”
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像是简单的当做玩笑,“那就取消,不娶了……”
庭舒趋身而上,抵住她呼吸,眼底满是深情,“你舍不得的。”
接下来的话语碎碎,都缠绵在一个无声的吻里。许深已然没有多少力气,又被他夺去所有氧气,节节落败。趁庭舒眼中流露疼惜的神情时,她主动出击,勾住他颈脖,用不熟练柔弱的声音回复道,“没关系,今天是我的安全期——”
其实在许深读大学的时候,也有不少男生追求。其中有一个叫孟晓俊,坚持时间最久,足足等了她半年。也许这个数字不能鉴定爱得有多痴情,结果却是十分惨烈。那时庭舒刚找到许深,不论多忙他总会抽出时间,到学校来看看她。
有一次警局任务结束的早,庭舒就没按平常约定的时间,提前到了学校。正巧发现孟晓俊把许深带到河边凉亭上,偷偷在说些什么。只见男孩羞红了脸,默默递出一封信。许深没有收下,委婉的拒绝了。
庭舒远远得看着这一切,没有立马上前阻止,只是淡淡皱了下眉头。等许深从桥上走下来,他已然换了副姿态,高挑在立,如春风拂面。他不似往日先与许深打招呼,等他们慢慢走近,自然搂住许深腰间模样亲昵,缓缓一笑,身后的孟晓俊不战而败。
许深没有看懂当时的暗潮涌动,只是后来听连莹莹提起过,那天之后孟晓俊请假一周,住院了。所有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细细想了想,后来找到庭舒,“你知不知道,孟晓俊住院了?”
“知道,我送他进去的。”
面对庭舒无比坦诚,许深一时想不出话来对他进行思想教育,最后没好气道,“你是警察,怎么能打人。”
“是他主动来找我的。”庭舒沉眼,“男朋友和朋友虽然只差一个字,但功能不同。如果对方功夫不如我,你要他干什么?”
这样算起来,许深这辈子就别想找到男朋友了。不过这句话,她始终憋着没反击。“那你也不用出手那么狠。”
她托连莹莹去看望过孟晓俊,先不说伤口有多少,孟晓俊一听到许深的名字,就被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赶人,一点都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面对许深的质问,庭舒淡淡开口,“深深,对于你的事,我向来都是全力以赴——”
所以换作现在,许深忽然懂了,庭舒哪里都好,就是让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