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瞳,过年的时候带这个好吗?”
“……”
“小瞳?小瞳!”
顾瞳恍然大悟:“啊!怎么了,姐?”
冯静宸放下了手里的发卡,用一种“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的眼神”看顾瞳:“小瞳,是你要陪我来买年货的。”
顾瞳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不过这显然不是可以解释的事情。
能怎么解释,难道要抱着冯静宸转几个圈,然后大声昭告天下“我顾瞳从此也是有领导的人了”?
再说了,有领导有什么好激动的……
“戴这个发卡好看吗?”冯静宸把红格子发卡贴在顾瞳头发上试了试,“你觉得呢?”
“姐你定吧,我无所谓。”
“真是的。”冯静宸把手中的发卡还给店员,“不想出来就说话,我也没逼着你出来啊。跟着我老这么心不在焉的,那你别逛了,一会儿替我干点儿活,去一趟报社,给仲南把饭送去。”
“哦。”顾瞳答应得很乖巧。
冯静宸却觉得大为惊奇了:“你今天怎么啦?平时不是让你去找仲南,你一脸不情愿吗?怎么今天这么痛快?”
“没啥,我转性了。”
快到过年,报社事情多,廖仲南连续几天在报社加班,廖伯东心疼弟弟吃不好,冯静宸就做了午饭让人往报社送。
顾瞳提着保温的饭盒来到《华北新报》门口的时候,守门的看报老头第一反应就是哆嗦,然后往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喊:“39号的来抓人啦——”
顾瞳doge脸,大爷您这一把岁数了嗓门还真好。
“大爷,我不是来抓人的!我是来找人的!”
“一样!39号都是先找人,找完就抓!”
……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一旦定型了是不好扭转啊,不过这大爷说的……倒是也没错。
“真不抓人!我是冯处长差来给廖仲南送饭的!”顾瞳急得在门外大喊,“要不大爷您把我抓起来得了!”
一番波折之后,顾瞳总算在总编允许之下,去二楼廖仲南的工作间给他送饭。
“干嘛呢!”顾瞳把网兜里的饭盒放在桌子上,好奇廖仲南怎么看稿子看得一脸便秘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廖仲南眼神还没离开稿子,眉间像拧了个疙瘩,钢笔都要在嘴里咬碎了。
“送饭。”顾瞳言简意赅。
“谢了。送完你就快回去吧,我这还一堆活儿呢。”廖仲南不是说说而已,他烦躁地抓抓头发,然后去翻桌子上那些摞得几乎能把他埋起来的稿件。
“什么活儿啊这么难干。”
“别提了,”廖仲南叹气,“马上建市庆典,我哥弄的什么‘树新风’——别笑!——满百天,要发个通告,还有这……‘大东亚共荣’,老一套……”
顾瞳也叹气:“跟胡家庄的冤魂们去说‘共荣’吧……这帮天杀的日本人,晚上也能睡得着。”
“我们总编还让我整理一下什么民谣,说让对比一下日占区和其他地方,用以证明‘中日亲善’‘中日共荣’之必要和优越……”
“怎么还有民谣的事儿呢?”
“采风嘛。诗经读过吧?国风不就是以前中^央^政^府派人到地方去搜集的民谣民歌么,用这个来掌握各地的风土人情,体察民意……”
“那你找着民谣了吗?”
“没有也得编出来啊,不然总编一定会开除我……哦对了,说到这个,给你看个好玩的。”廖仲南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兴致勃勃从一堆稿子最下面翻出一张,“工作太没意思了,不过看看这些会高兴一点。”
顾瞳不明所以接过来,那是一张《中央日报》的剪报,登了题为《陪都记事》的一首诗。
“打油诗,不过很有意思,说重庆现在的民生的。”
确实,顾瞳看了看,还是七言诗嘞。
陪都记事
电灯虽设光常无,
更有自来水易枯。
名不副实君莫笑,
此间毕竟是陪都。
顾瞳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收敛了笑容:“重庆那边干得确实不好,这点倒没说的,不过三天两头日本人去轰炸,倒也难怪……”
“不能只强调他们的困难吧,”廖仲南说着压低了声音,“共^产^党的根据地现在减租减息,开展大生产运动,怎么干得有声有色的。”
“也是。”顾瞳把剪报还给廖仲南。“我找你是有点事想不通。”
“是除夕晚上接头的事?”
“恩?”
“我也想不通,”廖仲南继续皱眉,“为什么一定要安排在十点?那时候庆典早就结束了。”
“我更想不通地点为什么要设在那里,我去看过了,那里上下只靠一条窄窄的楼梯,如果出了事,跑都跑不了。”
除夕那天,顾瞳终于穿上了马老板为她定制的漂亮礼服,冯静宸还帮着她把头发挽起来,插了珠簪。
“把这条珍珠项链戴上。”冯静宸叮嘱道。
顾瞳好奇,那项链上每一颗珠子都圆滚滚的,考虑到此时没有造假一说,这些珠子可都是天然的,估计价值不菲。
“姐,你的吗?”
“不是,你的。”
“?”
看顾瞳一脸茫然,冯静宸这才说:“说起来底下人托梁处长办事送的,他身边没女人,就送到我这里来了,知道我不会收,就说是给你的,为他当初得罪你赔礼。我想想你也是还缺珠宝首饰,所以就收了。”
……明目张胆的行^贿^受^贿。
不过反正是汉奸的东西,顾瞳收的倒也心安理得,完全不去考虑在别人眼中,她也是汉奸那一挂的。
冯静宸也换了一身浅蓝缎子的旗袍,戴了一枚镶蓝宝石的发卡,戴着蓝宝石坠子项链,左手戴了一只翡翠镯子。
顾瞳看得眼睛都直了:“姐!大美人啊!”
冯静宸泰然处之,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和赞美:“谢谢。平日里一直穿制服,今天也是难得的机会。”
顾瞳看着冯静宸,突然有点替她难过,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一个旅人,走过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突然发现了一朵美丽的野百合一样。
美是需要发现的,不然总难免落寞之感,但是发现了又无人分享和认同,就更加悲伤。
“想什么呢?”冯静宸把手在顾瞳眼前晃了晃,“记住了我跟你说的,今天晚上……”
“多吃菜少喝酒,听姐姐的话别乱走。”顾瞳抓住冯静宸的手,一口气接下来。
冯静宸笑了,为顾瞳的鬼精灵。
顾瞳和冯静宸的露面可说是惊艳全场,这两个成熟或青春的美女出现在正太饭店的时候,很多人都把将要投射给杜兰香的注意力放到了她们身上。
本来石家庄就不是能和北平上海媲美的地方,女人少,青春靓丽正当龄的更不多见。而且石家庄周边郊县多,人人身上都带了些土气,从日本人来了,征粮征税,大部分人都吃不饱,再天生丽质的女子,面有菜色,也是不好看的。
已经有些人蠢蠢欲动了。
廖伯东先走了过来,不动声色间,这已经是一种保护和警告,当然表面上这只是一次打招呼:“静宸来了。小瞳?今天的样子很特别,非常迷人。”
“谢谢廖长官,”顾瞳行了个提裙礼,“我是不是该吻您的手?”语调里带着俏皮。
廖伯东当然听出来顾瞳是在揶揄他西式的赞美方式,大方地一笑,没有在意:“仲南,来见一下。”
廖仲南今天打扮得也格外利落和帅气,但比平时更规矩,他走上来跟冯静宸问了好:“静宸姐。”又转向顾瞳,“小瞳。”
顾瞳和廖仲南四目相对的时候,都暗暗对对方点了头,今晚上对他们来说,有重头戏。
七点整,典礼正式开始后,渡边和马市长都来了,渡边这次穿了军装,这是少见的事情,他旁边是一身西装革履的川岛芳子,两人都对另外一名日本人十分恭敬。
顾瞳吃了一惊,这个日本人她从没见过,五十多岁的样子,身材有点肥,在这样的场合,他穿的是和服的便装,留着日本人标志的小胡子,眼睛不大,没有戴眼镜,顾瞳总觉得他眼里有嗜血的神色。他身边跟着两名穿和服踩小碎步的日本女子,身后还有不少随从样的人物。
“那是谁?”顾瞳小声问冯静宸。
“嘘。”冯静宸神色严峻。
那边马市长已经上台去了,廖伯东陪着,因为马市长要宣布石门市的建立,以及这次忘年会的开始,顾瞳听着他用谄媚的语气介绍来人,但却没有说那个日本人,只是用“尊贵的日本客人”来形容。
顾瞳不肯定这人到底是谁,但她猜这人的身份很高,不仅仅军衔或官位高于渡边和川岛芳子那种。
顾瞳胡思乱想着,“尊贵的客人”没有上台,而是在和渡边川岛说着什么,声音不高,都是日语,顾瞳听不懂,但川岛芳子有意无意往这边瞥了一眼,顾瞳察觉到了,心中掠过一阵寒意。
冯静宸突然抓住了顾瞳的手。
顾瞳不解其意:“怎么了,姐?”
冯静宸还没来得及说话,“尊贵的日本客人”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了。
猝不及防。
“谁もが瞳”日本人发问了,声音像嗓子眼儿太细的鸭子吞下一个大个田螺,被噎到了的感觉,沙哑难听。
渡边看着顾瞳:“小瞳,朝香先生要见你。”
“诶?”顾瞳错愕了。
渡边回头,和朝香说了几句。
看着顾瞳茫然的眼神,川岛芳子了然地一笑:“小瞳,朝香先生刚来石门,他说听渡边先生提起过你,很感兴趣,所以想认识一下。听说你会日本话?”
“少し。”顾瞳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一点点。”
朝香上上下下打量了顾瞳几眼,点点头,对渡边又说了几句,渡边回答了,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两名和服女子簇拥着朝香向贵宾区走去。
马市长的演说已经结束,灯光黯淡下来,杜兰香在万众瞩目中优雅登台。
大提琴响起,杜兰香轻启朱唇,唱的正是顾瞳写下歌词的那首“young and beautiful”。
i've seen the world
done it all
had my cake now……
冯静宸带着顾瞳和廖仲南找了个地方坐。廖仲南看着舞台上的杜兰香:“你为什么要给兰香姐这首歌?”
“诶?啊……我觉得这歌适合兰香姐的嗓音,有点低沉,轻柔的沙哑,还有点慵懒,有点悲伤的感觉。”
这之后就没什么话说,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廖仲南不放心地说:“静宸姐,那个朝香是什么来头,为什么点名要见小瞳?”
冯静宸摇摇头:“反正是大人物,随身两个女人伺候呢。”
这提醒了顾瞳,典礼上日本人几乎都带着夫人或女友,政府高官除了未婚的更是几乎都带了女伴,唯独渡边身边孤零零的,算是仅见的情况了:“渡边先生身边没有女人呢?”
“渡边夫人在日本,没有随军。渡边这个人也很奇怪,据说家庭观念很重,和夫人感情很好,两个人有一个女儿,爱如掌上明珠,他是从来不找其他女人的。”
“不行,我总觉得这个朝香有问题,我得去告诉大哥。”廖仲南站起来就去找廖伯东。
得到消息的廖伯东脸色和冯静宸一样差,他交代顾瞳和廖仲南:“去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待着,典礼结束前,都不要再露面了。”
顾瞳和廖仲南自然想到去那间藏酒室,廖伯东在他们后面似乎思索着对策:“川岛芳子……”
似乎朝香的那点小意外只是无伤大雅的插曲,一直到九点,典礼结束,并没有再出什么事。
顾瞳和廖仲南百无聊赖地在藏酒室里玩剪刀石头布,顾瞳赢了三分之二的局数之后,就兴味阑珊地终止了这个行为,然后开始数自己衣服上有多少朵小梅花,当前胸的梅花也数了一百多遍之后,她开始把项链当念珠用,念珠也变得无聊之后,她又揪下一根头发,开始玩结绳记事。
廖仲南则盯着自己左手腕的表念念有词。
偶尔两个人会把藏酒室的门开个小缝,轮流看看下面的人在干什么。
渡边和川岛芳子陪着朝香在聊天。
男男女女的人在舞池中跳舞。
顾瞳欣慰地看见39号的人被邀请了——廖伯东少见地对冯静宸伸出了手,两个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引来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杜兰香唱了《young and beautiful》之后,又唱了《没那么简单》,然后就去歇着,换了一个人唱《花好月圆》,这个时候梁清走到了她旁边:“杜小姐能否赏光?”
这明确是在邀舞了。
杜兰香站起来,很有礼貌然而很疏离地拒绝了:“梁处长,我有些累了,改日吧,改日我一定陪梁处长尽兴。”
梁清似乎是缠上了:“早就仰慕杜小姐的大名,怎么,一支舞的面子都不给?我知道杜小姐背后有保护人,我想,一支舞,对方也不会说什么吧?”
杜兰香知道不能再拒绝下去,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手:“梁处长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叫我怎么拒绝好?陪梁处长跳舞,别说一支曲子,就是跳一天一夜,也是应该的呢。”
梁清就这样像狗皮膏药一样,获得了和正太饭店头牌共舞一曲的机会,在顾瞳眼里,他狗仗人势,趁机大揩其油,紧紧贴着杜兰香,几乎把杜兰香搂在怀里了,顾瞳在心底敬佩杜兰香,换了是她对着这样的梁清,别说是笑了,不直接给他脑袋一拐子就是好的。
九点左右,典礼结束,人群渐渐散去,除了朝香,渡边,川岛芳子,廖伯东,冯静宸,梁清外,就是朝香带的人和他身边两个女人了。
“这是要干什么?”顾瞳在门缝里看着,这些人坐到了一起,不知道是要商量什么。
“不知道。”廖仲南也挤着看,“好像要开会吧。”
“这时候开……”
“这时候很合适啊,谁会想到典礼结束后反而开会呢?”
“你有没有觉得这次典礼时间太短啊。”顾瞳想到自己没吃到的自助餐,有点怨念。
“听大哥说日本人故意这么安排的,扫荡太狠,根据地那里反弹报复也很厉害,上次也是,日本人想在马庄搞个什么活动,趁着祭神,还邀请了草台班子演戏,说是要有歌舞升平的气氛,结果没想到那草台班子里的人连夜通知了八路军,借着这个机会就把马庄的日军给一勺烩了,所以后面再举行活动,日本人都尽量缩短时间,怕出事。”
“马庄那次的安保……是不是梁处长负责的?”顾瞳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来正太饭店,廖伯东斥责梁清的时候说的话。
“恩,是。之前本来39号应该是梁处长说了算的,但他出了这么大的娄子,日本人很生气,他花了不少钱上下打点,这才保住命,贬到行动处了,然后39号没有负责人,我哥就被调过来负责39号的日常事务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诶诶,快看!”廖仲南突然指着下面。
顾瞳从门缝看去,又有人走过来了,是个很高大的日本兵,这样的个头在日本人中是少有的,顾瞳估计得有一米八左右,身材算得上魁梧,穿着下士的衣服,但很明显,一个下士不会获准参与这次会面。
“是他!”顾瞳正在胡思乱想,廖仲南已经发出了惊呼。
“谁啊?你认识?”
“我在老师那里见过这个人的照片,照片上写着他是‘东乡大尉’,老师跟我说,他民国十一年就到东北了,他常用的名字是东乡和加茂,但他真名,叫石井四郎!”
“石井四郎?听着好耳熟啊……”顾瞳觉得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当然耳熟了!这个人,是日本细菌战的专家!”
顾瞳觉得脑袋里有什么炸开的声音。
是的,她听说过这个名字,在历史书上,初中讲过,佟祥也提过,臭名昭著的731部队的创始人。
“他们好像在看我大哥?”
廖仲南的声音变得疑惑,顾瞳稳定一下心神,向外看去,果然,所有人都看向了廖伯东,廖伯东看起来没有紧张,依然泰然自若,说了没有几句话,气氛又恢复正常。
廖仲南看了看表,开始变得焦急:“他们要是还不结束,很快就要到十点了!”
“淡定……”其实顾瞳心里也着急,他们出不去,这时候如果接头的人再来了,就很麻烦了。
“徐长官怎么选了这么个破地儿。”
苦捱苦等,好容易在九点五十三分的时候,众人都站起来,握了手,似乎是结束了。
廖仲南长出一口气:“他们要走啦!呃……你在干嘛?”
顾瞳正从裙子里拽什么:“我说……咱们要不要挂上旗子,这样比较有气氛?”
廖仲南看着顾瞳拽出来的红旗无语:“你还真敢。”
“徐先生给的,还一次都没用过呢!”顾瞳觉得这样亏了,“没事,反正日本人也要走了,我们把旗子挂起来,你放风,如果有人来了,我马上收起来。哎,你先来帮我挂。”
藏酒室的柜子上有不少突出的钉子,找到挂旗的地方并不难。
“我算服了,你在这么多日本人的场合居然大摇大摆带着红旗进来,现在又要在日本人的地盘挂……”
廖仲南正在说着,楼下传来廖伯东和冯静宸的声音:“仲南和小瞳呢?”
“说是去楼上了。”
“喊他们下来,该回家了,俩孩子饭还没吃呢。”
“好,我去叫。”
廖仲南从门缝里看到冯静宸正走上来,廖伯东跟在后面,突然就慌了:“来了!来了!”
顾瞳也紧张起来:“谁、谁啊?接头的人吗?”
“不是!”廖仲南急了,“是我大哥,还有静宸姐!”
顾瞳立马就慌了。
“快!快!旗子!”廖仲南拼命比划。
顾瞳心忙意乱一把将旗子扯下来,可是还没来得及折叠往衣服里塞,冯静宸已经进来了,顾瞳只好把旗子团了团放到背后,和廖仲南一起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来迎接冯静宸。
“姐……”
“静宸姐……”
“干什么呢?”这种场面当然骗不了冯静宸。
“没、没干什么!”极有默契地摇头。
“手里拿的什么?”冯静宸够多老道,上来就直奔死穴。
“没啊……什么也没有……”
“交出来。”冯静宸也不废话。
顾瞳手里死死抓着党旗,这东西不敢往外交啊!这年头除了老百姓和共^产^党,日本人伪军汪精卫政府□□政府对共^产^党员那可都是宁错杀不放过的,这个险不能冒!
“静宸啊,怎么了?”廖伯东弯腰从外面进来了。
“没什么。”
对对对没什么。
“没什么就快点回家,都没吃年夜饭呢。你们都不走,难道在这里吃?”廖伯东说着,解下围巾拍打了一下身上,“小瞳啊,这么晚了,有没有年夜饭吃啊?”
顾瞳现在高度紧张,哪里顾得上吃饭:“我哪知道啊,我不管做饭……”
廖伯东似笑非笑看着顾瞳:“小瞳——我记得好像你不该是这么说的——”
“啊?什么?我——”
顾瞳觉得脑袋里第二次有什么炸开的声音,她倒抽一口冷气:“啊——”
“‘这里只有酒,饭是另外订的’。”顾瞳都不确定这话是不是自己说的。
廖伯东欣慰地叹气:“好吧,有酒也是好的,我们订点东西回去吃。是吧,静宸?”
冯静宸问廖仲南:“仲南,帮我拿一瓶19年的葡萄酒。”
“啊啊啊?”廖仲南还没反应过来。
廖伯东伤脑筋地按了按太阳穴:“这么呆怎么做地下工作,徐长明这些年都教了些什么?他这老师当得是越来越差了,学生这样就安排工作真的没问题吗?”
廖仲南终于反应过来了:“没有19年的,18年的行吗?”
“行啊。找出来,拿着回家。”
“不是吧!你们——”
“就是我们。”廖伯东肯定了二人的猜测。
“徐先生明明说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顾瞳心里有被骗了的感觉,估计廖仲南也好不到哪儿去。
“按组织要求来说,他确实不知道,”廖伯东点头,“我们不是一条线上的,彼此不打听,纪律不允许。不过我们自己猜出来的,纪律就不管了。”
……
这都叫什么事儿。
“廖长官你知道徐先生……”
“何止知道啊,”廖伯东好像对认识徐长明这件事无可奈何,“太熟悉了。熟悉到不能看见这个人,每次见到这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想什么时候做掉他的地步。”
寒……
“行了,回家吃饭。”一场令人兴奋又紧张刺激的接头,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结束了,顾瞳觉得自己好像卯足了劲儿买了张《雍正王朝》的票进场却看见字幕打出《宫锁心玉》。
“这次不给我们分派任务吗?”顾瞳和廖仲南还没忘了这回事。
“有很多话回去再说。”廖伯东拦住了顾瞳,“把你的旗子塞好,别让人看见。”
众人离开藏酒室的时候,顾瞳发誓她听见了廖伯东说要弄死徐长明:“早知道这样真该早点除掉这个祸害的。”
说得很无奈,但确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