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安是被晃醒的,在睡梦中整个世界都是摇摇晃晃的,让她睡得十分不安稳,迷蒙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里,车内只有她。
季长安晃晃悠悠地去掀开车帘,见苏持正驾着车,天还未全亮,吹过来的晨风中带着几分寒意,季长安不由打了个哆嗦,不知这是要去往何处?
不过,苏持终于是想通了要离开顾府,这倒也是她盼着的。
这段时间与苏持相处下来,让季长安感受到了苏持身上的与众不同,苏持不该属于这种地方,苏持该有更加精彩的人生。
而不是像她一样,被限制在这深宅中,身不由己。
“喵。”季长安想提醒苏持她已经醒了。
苏持很配合的瞧了瞧她,一只手继续驾着马,另一只手在她脑袋上轻抚,说道:“太白,今后便只有你我作伴,就由我带着你看遍这大好山河,繁华世间可好?”
季长安很不给面子地给了苏持一记白眼,你指望一只猫陪你看遍大好山河,繁华世间?这么美好是事情自然应该是交给那些个神仙眷侣们去完成的。
如她所想,就是找一个远离尘世喧嚣的人间乐土,没有那么多规规矩矩,能够做自己想做的,种些果树香花,养些小鸡小鸭,每日伴着星辰入睡,迎着朝阳而起。这样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季长安又瞧了眼正在认真驾着的苏持,心想,若是苏持可怜得没人收留,她倒是不怎么介意她这个人间乐土上有一个苏持。
带着美好的憧憬,季长安伏在苏持旁边,开始欣赏起一路上的美景来。
不知颠簸了多久,终是停在了一家客栈旁,季长安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盼着能够快点吃到东西。
不一会,客栈掌柜的一脸好奇的看着刚刚点了一桌子菜的白衫女子,他见过很多带着小猫小狗来投栈的,却从未见过有哪一位客人是将宠物放在餐桌上同自己一起吃东西的,这恐怕已经是爱猫爱到病入膏肓了。
季长安看着这满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别提多高兴了,而且苏持还直接将她放在餐桌上,时不时地给她的小碗里夹菜,碗里堆得都快装不下了,也不管周围的吃客们如何议论,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没办法,我只是一只猫,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过,苏持,你这样溺爱一只猫,真的好吗?季长安一遍乐呵呵地享受着苏持的服务,一遍念叨着。
满满两大碗下来,季长安终于是满足了,圆鼓鼓的肚子算是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苏持早已停筷,只等着季长安吃完,将她抱在怀里,去了预先订下来的客房。
季长安进了客房就跳从苏持的怀里跳了出来,在床上缩成了一团,听到苏持向小二要了热水,以为她这就要洗澡了,便眯着眼想要休息会。
没过多久,一双微凉的手将季长安抱了起来,季长安双脚踩空,兀的清醒了。
见是苏持,不由抱怨起苏持来。
之前在马车上晃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会,还不让人安生。季长安顾自在苏持的罪状上加了一条:专扰人清梦。
苏持自然是不知道季长安给她安了这么一条罪状,只是继续做她要做的事。
苏持将季长安放到一个木盆中,手再旁边盛满了水的盆中搅了一下,感觉水温合适,便拿起水中的木勺往季长安身上慢慢倒水。
感情苏持不是自己要洗澡,而是要帮她洗。
季长安感受着一道道水流缓缓地倒在自己身上,一身黄猫都紧紧地缩在了一堆,模样十分滑稽,苏持一双手也在季长安身上来回揉搓。
季长安定定不动,不知自己该接受还是反抗。虽然她现在只是一只猫,虽然苏持的举动再正常不过,可是身体被苏持如此毫无顾忌地上下其手,那感觉还真是怪异极了,忍不住想要逃跑。
不过见苏持一脸认真帮自己洗澡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
算了,你本也是好意,况且即便是女子帮女子洗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季长安这样想着,也就勉强接受了,老老实实地任由苏持摆布。
苏持瞧着呆呆蹲着由着自己摆弄的季长安,不知思绪飞到哪去了,脸颊显出了淡淡樱红。
不过季长安一直撇着头将目光抛向远处,脑子里也在与身上的不自在做斗争,错过了这难得一见的画面。
等这磨人的过程终于结束,季长安长舒了一口气,狠狠地抖了几下身体,将身上的水甩掉了大半才作罢。
苏持轻轻捏了捏了季长安的耳朵,佯装生气道:“你这顽皮的小猫,可将我这一身衣衫给打湿了,今晚便将我这一身给捂干了才能睡。”
季长安满不在意,若是季长安此刻能说话,恐怕便要对上一句:“你若真穿着湿衣服入睡,我便给你捂干了又如何。”若苏持真穿着这身湿衣服入睡,明日恐怕就该生病了。
季长安与苏持的目光对在了一起,看着苏持额前散落下来的头发上沾染的淡淡水汽,明明是一副微怒的模样,季长安却并未感觉出她在生气,反倒像是在逗弄她。
不知怎么的,季长安竟看得有些出了神,直到感觉有东西落在了自己身上,才回过神来。
苏持用长巾将季长安包裹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慢慢擦拭着。
季长安就这样趴在苏持腿上,享受着苏持的服侍。或许是太过舒适了,没过多久,季长安便感觉困意袭来,眼皮子不住地往下坠,不知不觉中便已睡了过去。
苏持发现季长安已经在自己的腿上睡着,无奈一笑,轻轻道了声没良心的季长安,手却轻柔的在季长安的身上抚了抚,随后继续擦拭。
等季长安身上的毛都干得差不多之后苏持才将她放到了床上,自己脱了外衫也躺了下来。
待将被子拉好,苏持将季长安拢到怀中,望着怀里的小猫半晌没有动作。
不知又过了多久,寂静的夜里苏持低声喃喃:“长安,那日的答案你还未与我,怎么能将我忘了,如今,又险些离我而去,你这狠心的人,狠心的季长安。”
一滴湿暖的泪缓缓划过苏持的脸颊,渗入锦被之中,不见了踪影。
苏持将季长安往怀里又搂紧了些,轻声道:“你好好的,我才会好好的,知道吗?”
半夜里,季长安睡得并不算安稳,陌生的环境让季长安有些不安,闭着眼半梦半醒间不自觉得往苏持身边凑。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好一会,直到苏持双手又将她搂在怀里,季长安才感觉到她想要的安全与温暖得到了满足,方才渐渐安定下来。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回,才终于没再折腾了,因为,天,已经亮了。
一大早的,苏持就带着季长安继续赶路了,如此赶了四五天的路,才终于听苏持说了一句:“太白,我们到了。”
抬眼望着那高高的城墙上,临城两字赫然出现在眼前。这个承载了她无数记忆的地方,让季长安心头一暖。
临城,没想到啊,我终究是又回来了。
自嫁给顾伦,三年来都没有回来过,只有阿爹阿娘曾上京去看过她两次。所以当顾伦提及要带她回乡探亲,季长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没想到,探亲未成,到是把命搭了进去。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揪得有些发疼,她现在,即便是回来了,却连与阿爹阿娘说上几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季长安本已经看淡了许多,可此刻对那顾伦又多了几分恨意。
苏持将马车驶进了城中,塔塔的马蹄声有节奏的响着,季长安又想起了过往的事。
三年前她不知出了什么事,在床上卧了一个月才堪堪醒来,不过醒来时却发现她的记忆出现了缺失,近两年的记忆分毫都想不起来,她问爹娘她是出了什么事,爹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切诡异之极。
没过多久,爹娘就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对象就是那顾伦了。季长安能看得出来,爹娘着急着要将她送走,送离临城。且顾伦那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人也有些才气,对她也甚是殷勤,季长安心里没个想法,便也就遂了爹娘的愿,嫁给了顾伦,去了京城生活。
“吁~”苏持的声音打断了季长安的回去,车帘被慢慢掀开,苏持的脸颊露了出来,“太白,下车了,晚了书院该关门了。”
季长安仿佛被什么击了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
“长安,快下马,若是晚了书院就该关门了。”
“不,我怕,你先下,再扶我下马可好。”
“你呀,真是娇气,像个女子。”
“若我真是女子你可愿娶我?”
“娶。除了长安,我谁也不娶。”
苏持呆愣地看着苏持,只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熟悉,可是继续往下想却又是一片空白。
这突然出现在她脑子里的对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