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身怒气的林建树则在晚饭过后,一个人愤愤地走出家门。
门外守夜的男仆看到林建树,连忙上前,弓着腰:“大少爷,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
“滚开!你又是什么玩意,敢打听本大爷的事!”林建树用力推了一下男仆。
“小的惶恐,只是门禁时间是十点,现在已经快九点半了,大少爷要是想买什么,吩咐小的……”
“我去你大爷的!”林建树一个抬脚,就踢到男仆的小腿上,男仆倒地,旁边的另一个男仆忙地蹲下身子搀扶。
林建树朝地上吐了一口水,面目狰狞:“狗奴才!”说完,哼着小调扬长而去。
“没事吧,阿牛?”
“我没事。”男仆坐在地上,捂住已经肿起来的小腿,恶狠狠地看着林建树嚣张的背影。
“这个林建树,迟早遭报应,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另一男仆愤恨道。
书房里。
“桂兰没事吧?”林为民坐在沙发上,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刘伯微微低下头:“没事了现在,已经让佣人带她和婷婷上楼休息去了。”
“嗯,多留点神,别让秦家知道,毕竟,我们的豆腐厂生意还要靠秦家那小作坊,他们给我们的都是最低价。”
“我知道,老爷。”
刘伯抬起头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伯左右为难,却鼓起勇气开口问道:“老爷,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倘若秦家知道了,您这么……这么纵容大少爷那样对大少奶奶……”
“我自有我的用意,你下去吧。”林为民将烟头扔到玉石烟灰缸里,然后掐灭。
货船扬起黑色的风帆如同黑夜里一个个魔鬼从成排的仓库中间钻出来,不断拍击过来的海浪将船只弄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巷子里弥漫着久久散不去的雾气,有一下,没一下的咳嗽声在巷子里响起,往里面走,那些抽着□□的瘾君子们则成群结队地蹲在斑驳不堪的红砖墙下。
而在桥那头,全然不同的景象。
夜市好不热闹,街道尘土飞扬,行人熙熙攘攘。拉帮结派的车夫坐在马路边上谈天说地,一辆辆轿车从路中间快速驶过,扬起灰尘阵阵,有几个小孩乞丐就趴在地上用脏兮兮的小手将地上碾碎的花生捡起来如获至宝似地放进手心,然后用嘴一口一口舔起来。
在众多的摊贩当中,有个头戴手工编织发箍的妙龄少女正在卖煤油灯罩。
不知何时换上一身粗麻布衣的林建树戴了一顶黑色灯芯绒帽子出现在胡同里,他将帽子压得很低很低,路上灰尘很大,每走一步便卷起一阵尘土。
他走到第三户老式四合院门前,驻足,环顾四周,随后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紧闭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透出一条门缝,露出一个老婆子的头。
“啊,少爷你怎么来了?”
“进去再说。”林建树压低声音。
林建树缩着身子钻进门里,老婆子提着灯笼轻手轻脚走在前面,林建树跟在后面,随后两人爬上一道异常狭窄的楼梯里,仿若用尽生平全身力气才到了二楼,二楼只有一户人家,房门上贴着早已被风吹得破烂的一副新年对联,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少爷,小姐不知道你今天要来,怕是已经睡下了。”
林建树摘下帽子,轻扣房门。
门迅速被打开,从里面透出来一束微弱的光。
“啊,小姐,你还没有睡觉啊,你看是谁来了?”老婆子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高兴道。
林建树和那个被称为“小姐”的女子面对面站着,静顾无言。
提着灯笼的老婆子偷偷捂住嘴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今日个怎么过来了?安全吗?”女子柔弱的声音响起。
“唔,想你了,就过来看看,我们进去吧。”林建树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声音也变了,变得无比柔情。
女子点点头,两人进了房间。
屋内摆设简单素雅,只有一张大床,上面罩着蚊帐,一张长方形木桌上放着两根蜡烛,蜡烛前一本敞开的书。
林建树将帽子递给女子,女子驾轻就熟地将帽子放到木质衣架上,随后又从橱柜里拿出一套茶具,准备泡壶茶。
“阿七,今天太晚了,不要张罗了,我在家里吃过了。”
林建树坐了下来,看了一眼那敞开的书。
“买给你的书都看完了吗?”右手翻页,漫不经心问道。
“嗯,快看完了,就这本,才看了一点点。”阿七一边回答,一边走到林建树的身前,蹲下身子,握起林建树宽厚的左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建树转过身,看向阿七,扶她起身,将她拥入怀中,两人的影子照在墙上。
“对不起,阿七,让你受苦了。”
阿七听着林建树强有力的呼吸,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
“我说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林建树没有做声,凝起眸子,似乎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