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树坐了下来,刚才湿漉漉的桌前早已被女佣擦拭干净,杯子也换了一个新的。
孟广英话里有话道:“建树啊,你和桂兰结婚都这么多年了,你那个火爆脾气怎么还不收敛收敛,这若是让秦家人知道,还得了?”
林建树猛地喝了一口烈酒,放下杯子:“知道了又如何?!他们家的女儿嫁到我们林家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不打死她,已经算仁慈了!”
林为民皱起眉头。
林建国开口道:“哥,你应该对大嫂好一点的,怎么说,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在佣人面前,好歹要给大嫂一个面子的。”
林建树眯起眼:“我管教我自己的老婆,几时轮到你说话的份了?何况,你和媛媛结婚也大半年了,怎么到现在……啊?”
林建国笑着道:“我们不急,我跟媛媛的二人世界还没有过够,等等再说。”
陈媛媛也立马娇俏开口道:“是啊大哥,不过你放心,我们保证啊,生个胖小子给爸妈带,妈,你说好吗?”
孟广英喜上眉梢,直点头:“好啊好啊,我们林家就指望你了。”
林建国和陈媛媛相视一笑。
林建树又气的喝了一口闷酒。
林斯萍一直坐在那里,也不动筷子,也不说话。
林为民开口道:“斯萍的亲事,进展的如何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孟广英替林为民舀了一碗人参老母鸡汤。
“听媒人说,那家的儿子还在考虑中。”
“考虑什么?入赘到我们林家,也不要他们花一分钱,这么好的事,还考虑?难道我们的彩礼给的还不够?让他们列张清单,还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
“哎呀,老爷,别动怒,你也知道斯萍这丫头很难嫁出去,我听说那户人家虽然穷点,可是啊,那人读过不少书,而且啊,长得也不错,再等等吧,明天我派人再去问问,实在不行,我们再想法子。”
林斯萍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拽着衣角。
林为民厌烦地望了一眼头快埋到桌子底下的林斯萍。
“我们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女儿,你看她哪点像我们?常年听不到她开口说几句话,连教她读书写字都是请的家教老师……整天就知道窝在那常年不见光的阁楼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林某人虐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林建树则宠爱地看了一眼林斯萍。
“爸妈,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林为民和孟广英这才专心吃起饭菜来。
“萍萍,你也快吃呀。”
林斯萍抬起头看向林建国,那一刹那,林斯萍觉得林建国的笑容仿若能融化冰雪,而他整个人像是被一道光笼罩着,显得格外的好看。
全家吃完饭后,陆续回房,林斯萍走在最后面,在她前面走着的是林建国和陈媛媛,陈媛媛将头靠在林建国的肩膀上,林建国则挽着陈媛媛的细腰,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林斯萍看着这恩爱的一幕,眼睛里有什么在闪烁着,左胸口那个位置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苏醒了,人生头一遭,她心里居然在幻想:何时我也能如此幸福?
想到这里,她像做贼似地看了看周遭,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放松下来,扶着栏杆爬着楼梯。
林建国到了四楼楼梯口,回过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妹妹,洗个澡,早点休息,明早见。”
而陈媛媛始终将身子背对着林斯萍,好像看她一眼,自己也会变丑一样。
林斯萍抿嘴,偷偷红了耳朵,也不回答,头低着,往楼上走。
“干嘛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你这个妹妹都不稀罕搭理你,你还这样。”陈媛媛转动门把,气鼓鼓道。
“哎呦,我的老婆大人,怎么连我妹妹的醋你都吃得这么厉害?”林建国一把揽过陈媛媛的肩膀。
“去去去,谁吃她的醋了?她会是我的对手?也不看看她长啥样,你这么说,未免也太侮辱我了吧。”
“唉,我这个妹妹吃了很多苦,你也看出来了吧,她在这个家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从出生起,由于脸上的胎记,就被认为是个不祥之人,12岁那年从楼上摔了下来,原本可以治好的右脚却因为爸妈的不上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林建国沉下眸子,将门轻轻关上。
陈媛媛一边脱掉皮靴,一边将耳朵上的耳坠摘下来,放在梳妆台前的耳饰盒里,随后在床沿边坐了下来,弯下腰揉起脚。
林建国见状,立马上前,蹲下身子,将陈媛媛的一只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熟练地按摩起来:“都跟你说了,这种小事我来做就好,老婆你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行。”
陈媛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眼深情地望着低着头替自己按摩脚的林建国,猛吸了一口气,双臂紧紧抱住林建国的头。
林建国挣扎:“这是要谋杀亲夫啊,我快喘不过气了,松手,老婆。”
“不松不松,你这么一个好的男人,我坚决不放手。”
林建国脸上堆满甜蜜的笑容,也放弃挣扎了,回之以拥抱,然后摸着陈媛媛的秀发:“老婆,我啊,没什么特别大的愿望,就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开开心心的。”
阁楼上,林斯萍坐在画布面前,专心地画着些什么,慢慢地,形象出来了,原来,她画的是林建国的笑脸,她放下画笔,右手颤颤巍巍地摸着林建国的脸,嘴角上扬。
而厨房那头,秦桂兰则坐在石凳上,怀里抱着已经熟睡的婷婷,秦桂兰的双眼哭肿了,脸上的肉也变得少许松弛,整个人一下子憔悴了许多。
刘伯叹了一口气,递给秦桂兰一条湿毛巾:“大少奶奶,擦擦脸吧。这个样子要是被大少爷看到,又要生气了。”
秦桂兰只是低下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儿,声音哽咽道:“要不是舍不得婷婷,我真不想活了。”
“大少奶奶,这话万万说不得啊!”刘伯紧张地环顾四周,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松懈下来。
“以后千万别在旁人面前说这些话,家里人多口杂,免得又惹祸上身。”
秦桂兰不再吱声,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教人看了好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