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自诩聪慧绝伦、众人也都道他资质过人,凌云镖局之中谁又能及的上他?又有哪个不是待他如星拱月,父母长姐更是将他视若掌中至宝,自己从不曾受的半点委屈。
自从他十四岁出镖之际便从未有过失手,可那日却栽在了魔教手中。当时他只道是自己时运不济,却不知几年来她的长姐林曼每逢他出镖便暗中护卫于他,直至前次为他除障致残才作了罢。
可这一次呢?
金巧巧见他望着自己包作一团的手指发愣,料他是心有不甘,心生怜惜之下,有意上前劝慰道:“哎呀,你不要难过,好在你被伤的是左手,也不妨碍你右手执剑。”这话本也在情理之中,那凌琅听得虽面上无甚反应,但心中也稍有缓意。
金巧巧谅他仍旧介怀,怕他这般自抑下去反倒要伤了自己,便又自作聪明的添了一句,“不就是一根小指吗,没了就没了罢。”
她本意是好心,可这话却说得尤为的不动听,激的那凌琅猛然抬头,眸中星火簇簇,顷刻便有燎原之势。
金巧巧“诶”了一声又道:“你别生气啊,你要是不甘心,改天我也去切了那息风遥的小指,给你当下酒菜。”
凌琅怒目而瞠,眼中轻蔑。金巧巧自然知道他是在嗤她自不量力,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今日我虽敌不得他,明日或许也不行,可后日或是再后日……总有一日我定能替你报这断指之仇。”
凌琅鼻中一哼,倒也没再说什么。
“回重火宫或是凌云镖局,二择其一,你选一个罢。”说话之人正是上官昫阳,此刻她长身玉立,望着二人,言语中冷淡至极。
凌琅抬眼同她相望,心口莫名一颤,随即低下了头,“我不回。”
“由不得你。”上官昫阳又道。
金巧巧知他顽固,当他是不愿意回凌云镖局,若是此刻带伤回去只怕是要遭人笑柄,而他又是这般好强之人,自然不愿如此。再则想到他若是回了凌云镖局,往日自己只怕同他再难相见,一时心中竟有些不舍,便又出言劝道:“你要是不愿回凌云镖局,就先回重火宫养伤。这次去南岳路上也不太平,你身娇肉贵的,又受了伤,也不方便再跟我们一起冒险,还是先回去吧。”
“你说的对,这路上不太平,你便同他一起回宫罢。”上官昫阳此言一出,金巧巧瞬间檀口大张,呆愣当场。
啥?让她也回重火宫?她才刚刚出城便要回去了吗?天可怜见,她还没能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还没能见识中原武林的群英豪杰,最要紧的是还没能尝到南岳蜀中的珍馐佳肴,她早就想尝尝那传说中堪比仙果的雕酥了。
“少主……”金巧巧嘴角向下,勾起道弯弧,看似极为委屈。
“既然你们连我这个少主都不放在眼中,那我今日便以重火宫宫主之名将你二人即刻逐出宫去。”上官昫阳一言既出,却立时惊坏了众人。
莫绮雯一掌呼向金巧巧,连声喝道:“你这厮!少主让你回去你回去便是了,等将那凌琅送到再回来便是,你二师叔不是也从那同福客栈赶回来了吗?”言语中还不忘朝着那金巧巧挤眉弄眼,就差没将眼珠给翻了过去。
金巧巧看了一眼上官昫阳身后的叶卉,将人送回去再赶回来?对啊,她怎的就没想起来呢?一拍脑袋,弯膝便跪:“金巧巧谨遵少主之命,定将凌琅安全送回。”还没等上官昫阳搭话,便倏然起身,全然不顾凌琅的捶打挣扎,一把将其抄起,夹在腋下,一路狂奔而去。
看的医馆中人纷纷乍舌,喟叹不止。
上官昫阳几人随后也迈出医馆,步入这漫漫晚霞之中。夕阳西下,日落沉吟,街上人影也渐渐稀疏起来,城中落户大都早早归家,紧闭门庭以慰严寒,宽敞的街道显得有些寂寥。
上官昫阳扯了扯南无月的衣襟,小声说道:“相公,我有些冷,还有些头晕。”
南无月听得她唤他“相公”,本能的想要抗拒,乍然见她脸色惨白,不由得有些担心,“是不是你的余毒未清?方才怎么不叫那大夫给你看看?”
“不妨事,这毒我能用内力将其逼出,用不着那白话医师。如你所说,还有一点余毒未清,所以觉得有些发昏,你且扶着我点。”上官昫阳说着便又往他身上靠了靠,几乎将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南无月暗自提息运气,将自己的内力自掌中输送给她,却被上官昫阳给避开了。“你这内力与我阴阳相冲,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
南无月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萎靡不似作假的样子,也就由着她长臂猿似的缠着自己,一步一步的端着她往前走。
上官昫阳:“相公你的头发好香,甜甜的像花蜜。”
南无月:“……”
上官昫阳:“相公你的腰好软,软软的像棉絮。”
南无月:“……”
上官昫阳:“相公你的胸好暖,温温的像暖炉。”
南无月:“……”
上官昫阳:“相公你的脸蛋好红,红……”
南无月:“你够了没?”南无月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相信她,她哪里像是中毒的样子?哪个中毒之人会像她这般不得安生,在他怀中上下其手不说,居然还将手伸进他的衣摆!
“相公,我头晕。”上官昫阳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声,眼看便要就地倒下。
“少主——”跟在后头的叶卉看着原本走得好好的两人分了开来,上官昫阳此时一副摇摇欲坠之相,立时惊声大呼。
正要跨步而去将少主扶起,却又被莫绮雯给拽了回来,颠了颠身后的背囊,说起这背囊还是她那倒霉丫头给她留下的。就冲这,她也不能让她就这么着回重火宫啊,一想到以后自己要日日背着这行囊她便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暗暗佩服自己方才的高瞻远瞩。
“你这不识相的,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的,你去凑什么热闹?”这莫绮雯倒是个眼尖的,一路上早将前头的两人之间看的分明。
叶卉这才回了神,可仍旧有些担心,毕竟少主晌午才中了剧毒,只怕这会还没好利索罢。
“你不要担心,咱们少主吉人天相。早年宫主他老人家就百毒不侵,少主得他真传,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放心罢。”莫绮雯口中的宫主自然是上官昫阳的父亲钟离未,而这两人却不知其凤后身份,上官昫阳也未曾将其死讯告之于她们。
因此重火宫上下便都以为老宫主尚在人世,终须一日,定会回到重火宫。故而总是将上官昫阳唤作少主,而不是宫主。重火宫众人尊她为少主倒也不是对她存了多大的妄想,只因为她是钟离未的女儿罢了。因而在莫绮雯和叶卉眼中,上官昫阳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不然她怎会会任性的将那南无月给放了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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