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云是第一个上山的。
彼时白清让正在厨房里交代着雾时什么,忽听到外头鹤鸣不止。
白清让便顿了顿手上的动作,轻轻笑了一声,往外走去,道:“来了。”
雾时连忙跟上去。
刚出了厨房门口,便瞧见当前一人穿着素白的衣衫,别着手站在前头,头发乌黑亮丽,梳的一丝不苟。
在烈日的阳光下,只是这么看着他,就让人平白觉得清凉。
就像夏天清涧的水。
他的睫毛好长啊,嘴唇好粉好嫩,天哪他的耳朵也好可爱,鼻头好想让人捏一捏,雾时呆站着,看着面前这修仙派四大美男子之一。
“清让。”卫凌云轻声喊道。
白清让便迎上去,说:“进来吧,外面晒。”
卫凌云便走过来,路过雾时的身边,微微点了点头,道:“雾时。”
哇?!他知道我的名字?!雾时忙不迭点头,道:“凌云师叔好!”
卫凌云的身子就僵了那么一僵,缓慢地移开目光去,看向白清让。
白清让噗嗤笑了一声,道:“没想到吧,你也有做师叔的一天。”
卫凌云道:“显老。”却还是朝着雾时弯了弯眉眼。
雾时激动得活蹦乱跳,赶忙去灶上沏茶,手忙脚乱,一边问道:“师叔,您爱喝什么茶?”
“君山银针。”
雾时慌乱地找了找,着急地问道:“师父,咱们家怎么没有君山银针呢???”
“你怎么不问为师爱喝什么?”白清让有些吃味。
雾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师父说过,要举一反三,我变一个就是了。”说着便低头碎碎念了两声,话音刚落,上好的君山银针便洋洋洒洒落在了灶上。
好!赶紧给师叔沏个茶!雾时忙活了起来。
而这边,卫凌云讶异地看着雾时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低声问道:“你不是说,她……?”
白清让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回道:“修仙这事儿,她是个奇才。”
雾时很快便沏了两杯茶送过来。
白清让不情不愿地端了自己的茶,还未掀开茶盖便淡淡道:“为师可不爱喝君山银针。”
雾时却不理他,只是笑着在一旁催促道:“师叔,您快尝尝,还合不合口味。”
卫凌云看着白清让这番孩子气的模样,心下也轻松了许多,轻轻抿了一口,而后抬头微微颔首道:“很好,谢谢你。”
雾时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白清让在一旁看得生气,狠狠掀开茶盖,却发现里头竟是自己喜欢的庐山云雾茶。
卫凌云便轻笑了一声,道:“你啊你,刚才竟没有发现她也一并变了云雾茶叶出来么?”
白清让这气也生不了了,便低头抿了口茶,而后抬起头来,佯装随意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喝什么?”
雾时走到白清让身侧,乖巧地看着他,道:“你可是我的亲亲师父呀,对不对?”
看着白清让不自在的神情,卫凌云又低头喝了口茶,茶香清冽,突然知道为什么半月之前,白清让便来信要他做这么些的准备了。
这个孩子啊,似乎让清让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同了,他觉得这样挺好的,有人情味。但又隐隐觉得,好像什么地方,有些不好。
“不过师叔你怎么没有带徒弟来呢?”不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都会带一个弟子来么?
卫凌云放下茶盏,道:“还没收到合适的徒弟。”
“你这都一把老骨头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便驾鹤归西了,这门派里还一个人都没有,像话么?”白清让斜了斜他。
卫凌云笑道:“你不也七老八十的时候,才收了这么个宝贝徒弟么?”
白清让不置可否,抿了口茶,听着外头风声鹤唳,渐渐敛了笑容,道:“很快又要来人了啊。”
“是啊,接下来的人,都不怎么好打发了。”
白清让突然问道:“雾时,方才交代你的事都记住了么?”
雾时想到在如梦殿里,师父神色凛然说的那一番话,于是点点头,道:“师父放心。”
卫凌云也不追问是什么事,只是突然招了招手,问道:“雾时,其他几位掌门人的喜好,你都知道么?”
雾时一想,完了,不知道啊。
白清让一想,完了,没教啊。
往日他并不需要刻意讨好那些人,被讨好的是他。所以此番这么个境况,他是当真不知道如何应对和处理。
卫凌云便招呼着雾时坐在了一旁,道:“接下来告诉你的话,要好好记住。”
雾时用力点了点头。
“东临派掌门人商枝,是其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他不怎么爱说话,但说出来的话都很有分量,几大门派的人都比较信服他。他爱喝碧螺春。
南微派掌门人孟钦与,是最年轻的一个,修仙不久。但其门派发展迅速,近几年斩杀不少魔族,行动派那一类。他爱喝龙井。
秋浔派掌门人秋蝉衣,是十大修仙门派里唯一的女性。秋浔派的弟子,也全部都是女弟子。她……”
卫凌云想了想,没想起来秋蝉衣爱喝什么茶。
白清让在一旁补充道:“乌龙白茶。”
“啊,对。”卫凌云想起来了。
哎呦嘿,师父还知道秋蝉衣爱喝什么茶?
听说这秋蝉衣是个一等一的美人,雾时还在姑苏城的时候,便常听世人将师父和秋蝉衣凑作一对。
好像师父未曾出生的时候,白家和秋家便指腹为婚了。只是不料白清让出生之后,那道人的一句话,将他孤身一人送上了穹晖山,所谓婚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雾时撇了撇嘴,道:“碧螺春和龙井好办,乌龙白茶我不会变。”
卫凌云化了个诀给自己添了添茶,美滋滋地抿了一口,道:“你们这师徒二人,性子倒是愈发相像了。”
雾时顿时有一种心思被人道破的感觉,于是不服气地凑近卫凌云,问道:“对了,师叔您怎么没把凤缨姐姐带来呢?”
卫凌云呛了口水,瞄了眼白清让,道:“这你也说。”
白清让用茶盖遮住眼,道:“我那些事,不也都告诉你了么?”
“什么事?”雾时竖起了耳朵,警觉得很。
卫凌云不上当,只道:“清让他啊,不让我把凤缨带来。”
“为何?”雾时好奇道。
倦烟阁的花魁啊,风靡天下的轰动人物啊,为何不见?
白清让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当初是何人说要与我一同修道成仙,在这辟灵谷避世不出,好生自在?又是谁被凡尘俗世迷了眼,这么多年都没能成仙?凤缨?见她?我见一次打一次。”
雾时捂住心口,觉得信息量很大,于是琢磨了两下,悄悄问卫凌云:“师叔,师父是不是喜欢你啊?”
卫凌云思忖了两下,摸了摸下巴,也低声道:“你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能。”
“滚。”白清让听到了,言简意赅地发表了自己的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