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细辛很不识趣地去敲了书房的门。
“清让——你快教教我,怎么变鸡。”他扣了扣门。
雾时在后头着急地拽着他:“别喊了别喊了,师父会生气的。”
可这百里细辛,到底是皇帝当惯了,非要挑战极限。
咚咚咚,咚咚咚。
“你说了,能入你这如梦殿之人,你便收做了徒弟,那我这便去你那如梦殿走上一遭。”抠门半晌也没等到白清让开门的百里细辛干脆破罐子破摔,采取了威胁作战的方式。
雾时一听,这不得了了,这个人,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非要跑来修仙,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跟师父两个人在这儿过得挺好的,如果真要再给自己添个师弟师妹什么的,那她还真有点儿不乐意。
于是她赶忙叉开腿来堵住了百里细辛的路,一边赔笑道:“咱还是吃饭去吧,啊,吃饭。”
百里细辛故意大声喊道:“哼!今天谁都别想拦着我。”
门果然嘎吱一声打开了。
百里细辛兴奋地一跃而起跑到白清让身边,狗腿道:“你来教我变鸡了吗?”
白清让淡淡瞥了他一眼,说:“我来教你做人。”
说着,细辛剑便从书房里咻的一下子飞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百里细辛的脚底下,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咻的一下子飞走了。
朝山脚下飞的,连带着剑上的百里细辛一起。
……
雾时:“……那个……师父……百里细辛他……”
白清让拍了拍手,继而转头和蔼道:“我的好徒儿,你晚饭想吃什么?为师给你做。”
雾时瑟瑟发抖:“师父……我……”
白清让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脾气道:“好徒儿,别害怕,师父只不过将他送下了山。现在为师心情很好,并不会责怪你将他带上山顶之事,你且放心好了。”
雾时惶恐道:“那……那师父你先把手里的菜刀放下……”
白清让瞥了瞥手上亮闪闪的菜刀,惊呼一声:“哦,为师准备杀鸡来的。”
雾时忙堆笑道:“师父您堂堂天下第一神,怎么能杀生呢,还是徒儿来吧。我来,这事儿我在行。”
白清让便微笑着将菜刀递给她,问道:“那你杀好之后为师来掌勺?”
雾时赶忙摆了摆手:“那哪儿行呢,师父您歇着,在书房看看书,我做好了给您端来。”
白清让满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老鸡汤,跟昨日一样,多放点枸杞。”
雾时点头哈腰道:“好嘞师父。”
往厨房走了两步,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可是师父,枸杞怎么变啊。”
白清让刚坐回到书桌旁,闻言翻了个页,头也没抬,反问道:“举一反三知道么?”
雾时忙点头:“谢师父指点。”便一溜烟跑去了厨房。
余光瞄着她走远了,白清让才抬起了头,看了看厨房的方向,有些后知后觉地想,难道她已经完全掌握变鸡的方法了吗?可是举一反三,到底怎么个做法,她真的知道吗?
但看她刚才答应得那么爽快,恐怕是怕他还在气头上,也不敢多问吧。
想到这儿,白清让不禁笑出了声。
细辛剑也在这时蹦跳着回家了,白清让上前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说:“快点歇着吧,这几日要用着你的时候还多着呢。”
细辛剑便点点头,晃悠着进了如梦殿,大大咧咧睡下了。
白清让就着微弱的烛光,翻了两页书,想起从前几十年的日夜,他都是这样度过的。
一个人在山上,看书,晒太阳,打坐。
也有很无聊很想说话的时候,每到那时,他便喊出细辛剑来,对着它碎碎念一番。
其实刚拿到细辛剑的时候,它是个特别高冷的孩子,不爱说话也不爱动弹。
可是跟他相处久了,久而久之,细辛剑就成了个活泼爱动的孩子。说来,倒跟雾时的性子有点像。
说到底,白清让其实是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的。
所以对于百里细辛的造访,他并不是很欢迎。
一方面,他的厚爱让白清让有些无所适从。另一方面,白清让也确实不喜欢跟人多加亲近。
只是……他又翻了翻页,自从雾时来了以后,他便像突然升级做了家长一样。
总是想操心这儿操心那儿的,完全放不下心来。
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但……白清让终于合上了书,还是去看看她怎么炖鸡汤的吧。
她还是个孩子,自己这个监护人理应在场陪着她玩火的。
他便信步闲游着,背着手,装作完全不在意的“路过”了厨房。
“师父你来了,正好,快帮我把枸杞洗一下,我手头腾不开。”雾时一撇头就看见师父正在门口鬼鬼祟祟瞄着厨房。
“啊……我,为师,刚好路过。”白清让挠了挠头,踏了进来,问:“你方才让我干嘛?”
“洗枸杞,喏,篮子里放着呢。”雾时努了努嘴。
“你变出来了?”
“对啊。”
“怎么变的?”
“举一反三啊。”雾时很是纳闷,这不是师父教自己的方法么,怎么他还反问起她来了。
白清让“啊”了一声,愣着神把枸杞拿去洗了。
她果真……是个修仙的奇才啊。
若是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比他当年成仙的年纪还要小便成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只是……
白清让回身瞧了瞧雾时,她正低着头,撸起了袖子,一根一根拔着毛。
乌黑的几撮碎发在柔和的光晕里轻轻晃动着,衣衫纯白,眼神清澈。
只是啊……白清让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洗着枸杞。
很快,鸡汤便煮上了,雾时搬了两个小板凳在大锅面前,和师父排排坐着,如同昨日一样,耐心等着鸡汤。
“师父。”
“嗯?”
“你以后还会收别的徒弟吗?”
“为什么这么问。”
雾时缩了缩脑袋,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师父你啊,是天下第一神,想要拜你为师的人数不胜数。况且,这凡间有很多厉害的人,若是能做师父你的徒弟,成仙肯定是指日可待的。”
“他们能不能成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白清让笑了一下,反问道。
“师父你是神仙啊,第一个神,不就该操心这些么,要维持天地正道呀,只靠你一个人多累,可不得赶紧多来点儿神仙么。”
白清让眉眼弯了弯,道:“我啊,并不希望再有人成仙了。”
“啊?为什么?怕别人抢了你的位置吗?”雾时打趣道。
白清让却打岔道:“我怎么好像闻到焦味了。”
雾时一愣,惊道:“完了,是不是水放少了。”赶忙起了身加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