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人类不告而别的秋日傍晚，天气竟然出乎意料的晴好，天空宛若明镜，映射着夕阳的光辉。
因为航空限高的缘故，医院周围并未有高大的建筑遮挡视线，众人站在天台远眺，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西边起伏的山脉。
城市在国家的西南内陆盆地，几十年来并未直接受到战争破坏，它只是如老旧的机器一点一点逐渐损耗、变慢直至崩坏。被遗弃在地球的人类自发的组织起来，基层政府、当地企业、公益组织的架子都还在，大家迅速地转移到了地下掩体。尽管彼此心知肚明转移至地下的生存希望仍然渺茫，但至少在死亡来临的前一刻，还能保有渺茫的希望与仅剩的安全感。
风从天台的西边吹过来，伴随隐隐的空气震动。众人侧目看去，一艘巨大的飞船静默地悬浮在西边山脉之上，像一只巨大的眼睛，俯瞰着整个城市。然而与之对视的，不过是城市无尽建筑中的这座医院天台的十一个人。
有白色的火焰从飞船的尾部喷射而出，飞船略微调整了方向，自西而东地开始加速，在空中滑过了一道上扬的运动弧线。
肖央似笑非笑地看着飞船，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向轲，问道，“你爸妈都跟着主子上了船，你没道理走不了啊？，甭管冯翅他爸妈开出什么条件，先上船总有机会像泰坦尼克的jack逆风翻盘、赢取rose“
向轲白了一眼八卦的肖央，”是啊，是可以上船，我自己上美国那艘！“
肖央：”……“，又不甘心，继续问道：”所以你俩就自杀殉情？泰坦尼克号的剧本改罗密欧与朱丽叶？“
站在向轲身边的冯翅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反驳道：”不是殉情！是，是食物中毒了而已！“
”哈哈哈哈哈……“肖央再也忍不住，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大笑，”哎哟我的胸，嘶，啊哈哈哈，嘶嘶……“
向轲摸摸冯翅的头，看着越来越远的飞船，仿佛是对肖央说，又仿佛是自言自语：”在冯翅和你那样的家族，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就算再爱这个小女儿，食物中毒在他们眼里呈现的自杀未遂就是对生命的亵渎，触犯了家族根本法则的女儿，必须被抛弃。其实我很感恩这次阴错阳差，如果冯翅最终被强行带上那艘船，”他遥遥地指着那道几乎遮蔽夕阳的黑影，“无论我上不上船，都是死局。而现在，我和她在一起，无论未来如何，于我们，都是生门。”
“死局，变生门。”肖央撇撇嘴，没再说话，拍了拍向轲的肩膀。
“啊！”宋抓伸了个懒腰，“以前老是加班，总有写不完的代码、改不完的模块，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么美的夕阳了！现在脑子里就是杜甫那首诗，那首小学背的诗，什么来着？啊……”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七月笑了，温柔地替她说了出来。
”哦，对对对！”宋抓一把捞过七月的脖子，“我打小就喜欢温柔又有文化的小姐姐，哈哈哈！”
远处，丁丁在大呼小叫上蹿下跳的找角度拍照片、录视频。
韩深点了一支烟却没有吸，眯眼看着飞船投下的阴影由山脉移向城市。
站在人群最后的蔡一律师，却听见响动，转身拉开楼梯门，接过了什么东西……
“好咯，好咯！该吃饭咯！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刘豆腐突然开始招呼，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出乎意料而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的，之前消失的陈默已经在天台一角煮起了火锅……蔡一在布菜，脚边一只虎头虎脑白地黑花的美短在打转，想必是被运送食材的陈默吸引一路跟着摸上了天台。
冯翅大叫一声奔了过去帮忙，剩下的众人也笑着围过去摆凳子、分碗筷。只听得肖央大吼一声“怎么不是鸳鸯！”却无人理会，已是杯盘响动，风中辣香四溢了。
酒过三巡，杯盘狼藉。
却是最小的肖央捡起了先前会议室留下的话头，“什么三个条件，小爷我不在乎……，小爷的命是我妈换来的，我偏要和那个老不死作对！我偏不上船，我还要支持他不敢信的理论和计划，哈哈啊哈……”
向轲和冯翅互相看了一眼，也是点头答应了。
宋抓：“干啊！呆在地下等死有什么劲！”
丁丁：“抓姐说得对，一把梭！梭哈梭哈！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还干活！嗝……”
蔡一看着众人聚焦到自己的目光，想必韩深和七月是早已表明过态度，无所谓的耸耸肩，把美短从地上拎了起来，“可怜天下奴才心，为了我家薛定谔，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咯……”
“耶！”丁丁大喊一声，举起了酒杯，“一杯敬朝阳！”
“这个我知道！”宋抓哈哈一笑，也举杯“一杯敬月光！”
向轲：“一杯敬故乡！”
冯翅：“一杯，一杯敬远方！”
肖央：“一杯敬明天！”
七月：“一杯敬过往！”
蔡一：“一杯敬自由！”
韩深：“一杯敬死亡！”
突然加快的进度，让三个老头子反而措手不及。原来真的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不能解决的。有酒有肉，有风有月亮。沈镜摇摇头，“果然清醒的人最荒唐。”
”哈哈哈哈哈，妈的，竟然有些热血啊！老阿姨都快热泪盈眶了！“风中传来蔡一的声音。
喵……
看着天台上东倒西歪的八个人，三老一少不得不挨着去搀扶。刘豆腐少不得埋怨陈默搞那么多酒，陈默难得没有沉默，说就这样沈医生的给的钥匙的那个仓库库存还没去到三分之一……
沈镜笑着阻止刘豆腐继续埋怨陈默，“明天起就不能进食了，最后的晚餐，让他们吃尽兴。其实都还是孩子！”
朗峰看了眼扶着七月的沈镜，未发一语，抱着肖央先一步离开了天台。
吃完了火锅儿！明天就该干正事，下海干活儿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