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边界是要相对更冷一些,尤其是夜晚的时候,郑雨潇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的四角都有些结冰的样子,外面风雪依旧,这个冬天格外的漫长。
其实算着日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开春了,可是这天气倒是一点回暖的迹象都没有,她缩在被子里面,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温暖,悠洺这房子暖气开的足,若不是看见窗外的光景,根本不会知道现在都是冬日了。
她摸着自己软绵绵的被子,不知道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小小的幸福了。
就在她出神的瞬间,她听见了门口有敲门的声音,络茸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手里端着一个杯子,里面还冒着热气,雨潇笑了笑,络茸高高兴兴的将那个杯子端在了雨潇面前,看起来像是一杯热可可。
“姐姐,喝。”她把杯子往雨潇面前一递,雨潇嗅到了浓浓的巧克力的气味,她微笑着接过来,抿了一小口,然后就放在两手只间暖着。
络茸看着她这个小小的动作,心里有些难受。
其实她今天一开门见到她的时候就察觉了,她穿的比往日多很多,以前络茸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衣服是加了绒的,她以前是根本不怕冷的,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冬衣,可是这次见她,她的衣服很厚,里面还是加了绒的,室内有暖气,络茸都只穿着一件薄毛衣,可是她仍然一副很怕冷的样子,从头至尾连外套都没有脱过。
络茸看着那杯热可可,雨潇的手指紧紧的捂着它,她吃完饭就几乎缩在被子里面,以前她最不喜欢这样了,她觉得那样很热。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几个月郑雨潇经历的事情,可能不是她所能想象的到的。
“姐姐……”络茸小心翼翼的问着,“你还好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雨潇笑道,她感觉自己瞒不住了。
络茸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庞,不安的说道:“我感觉……姐姐的光灵好像不起作用了。”
“不是不起作用了。”她苦笑了一下,“我是一点也没有了。”
“什么……”
“我的好妹妹啊……”她静静的看着手里的那杯热可可,里面映照着灯光的影子,她看着那些不断浮动的光阴,眼神有点迷离了,她还想在说什么话,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络茸心疼的抱着她,雨潇任由她抱着,她觉得心死莫过于此了,她不再感到悲伤了,也不愿再和命运抗争了,她只想要解脱。
她伸出一只手抚上了络茸的背,二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不知过了多久。
“姐姐……”她喃喃着,语气里带着哭腔,“你冷吗?”
“有点。”雨潇道。
“我……我这就去给姐姐多拿些被子……”她笨拙的说着,放开了雨潇,刚要起身的时候,手臂却被人抓住了,她回头看见雨潇伸出右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那人埋着头,不知道她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络茸……”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她慢慢抬起头,看着她,“你还记得三年前吗?你体内,有我的光灵。”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络茸含着泪看着她,眼里满是惊讶,但是随后就归于了平静。
她当然记得,只是她的光灵在她体内,她不会用,一时没有记起来。
“我这就把他们还给姐姐。”她说。
郑雨潇轻声笑了一下,看着杯子里面的热气渐渐消失,留下只是无尽的阴影。
那些光灵回到雨潇体内的瞬间,久违的温暖重新在她的体内出现,虽不及以前,但是却已经足够,那些蕴藏在她体内的魔君的血液也开始躁动了起来,雨潇看着镜子里自己暗红色的瞳孔,笑了。
“郑雨潇……”她默念着自己的名字,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
她听见了外面络茸在叫她,她眨了眨眼睛,瞳孔又恢复了往日的黑色。
她走出了卫生间,上楼,看见络茸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毛绒睡衣,抱着一卷白色的铺盖,站在她的卧室门前等她,宛若一个抱着刚刚拔出萝卜的小白兔一般可爱。
“要一起睡吗?”雨潇轻声问道。
后者点了点头。
雨潇的那间房,是客房,床位有一点小,但是紧她们两个女孩子还是可以。
雨潇帮着络茸铺好了床,她让络茸睡在里面,自己枕在外侧,络茸乖乖的爬了进去,缩在了被子里面,雨潇也缩进了床上,关上了灯。
络茸在黑暗中,看见她侧躺着,面对着自己,尽管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自觉告诉她那人心里有事,她总觉得,这次郑雨潇的出现,是和她做着最后的道别。
“姐姐你知道吗?”她自顾自的说着,“我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面其实挺害怕的,但是一想到姐姐,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雨潇静静的听着,没有做声。
“我知道我不能再给姐姐添麻烦了,我从一开始就给姐姐添了很多麻烦,是我太笨,是我太没用……”
“你没有。”雨潇终于说话了,她伸出一只手去,勾着络茸的脖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过来,我抱着你。”
络茸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挪了过去,雨潇轻轻的抱着她,一面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不想再给姐姐添麻烦了,我也想帮姐姐一次。”她哽咽的说着,泪水慢慢的落了下来,打湿了枕头,雨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抑制着什么,她抚摸着她的头,道:“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师父死了,詹先生死了,青鸟死了,通通不知所踪,驭风恨她,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有络茸了。
“可是你确实不能再依赖我了,”雨潇笑着说,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不断的下落,“姐姐不能一辈子都护着你,就算日后嫁给了南宫北科,你不能让他欺负你,知道吗?”
“那他要是欺负我,姐姐会揍他吗?”
雨潇哽咽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她。
这半晌的沉默,络茸感觉,她已经知道了雨潇的答案了,她隐约觉得她之前的预感是对的,雨潇这次来,就是来给她告别的。
“姐姐要离我而去了吗?”她流着泪说着,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哭腔。
雨潇没有说话,她不忍心回答她这个问题。
络茸伸手紧紧的抱着她,她哭着,像个孩子一样,嘴里一遍遍的说着:“我不要姐姐离开我……不要……我不能没有姐姐……”
雨潇任由她紧紧的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和她告别的,现在却有几分动摇了,她忽然不想离开她了,她想护着她一辈子,可是她心里也知道,她还是会选择死亡的。
她一身的罪孽,无数人用生命为她铺路,送她走向死亡,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络茸大哭着,眼泪打湿了雨潇的衣服,她任由她抱着,一遍遍的抚摸着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