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她轻声道,可是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剑气瞬间将所有的战士向后击退了几步,天捕猎血也被击退了数米,她有些怒了,抬眼却看见那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静静的站在刑场门前,他将千若随意的扔在了包围圈里面,只听见了千若的一声惨叫,天捕猎血看着那人,那人湛蓝色的眼睛里面是无尽的愤怒。
千若呻吟着往天捕猎血的方向爬着,她没有明显的皮外伤,怕是断了几根肋骨,黑条见状,也不管什么族里面的规矩了,跑上前去一把将那人抱起,退了包围圈,去找医生了。
驭风看着那人跪在血泊之中的背影,面前倒着的是小鬼化作白图的尸体,驭风快步走过去,想把她带走,所有战士向前一步,颇有进攻之势。
驭风停住了脚步,看着四周,发现他们眼里闪烁着无尽仇恨,天捕猎血也是一般的看着他们,他有些怒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他看着四周蠢蠢欲动的样子,一副要把他们二人统统置于死地的架势,他看着面前郑雨潇遍体鳞伤背对着她跪在雪地里面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知道那人已经被他们伤成了什么样。
“你让千若我把引开,就是为了这个吗?”他咬牙切齿的说着,也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步一步的朝雨潇那边走去,他看见千若逃跑的样子和小鬼留在小屋门前的记号,就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了。
公报私仇。
刀疤脸眼见他就要走到了郑雨潇面前,他心里有些急了,天捕猎血也一直注视着他,在他离那人几米远的时候,她忽然说话了:
“等一下!”
驭风顿了一下,抬眼看见那人跳下了高台,慢慢朝他这边走来,完全无视了郑雨潇的存在,他怕那人对她有所不利,往前走了几步,不着意的将雨潇挡在了自己身后。
天捕猎血见他这般护着她,心里有些悲凉。他不敢回头看她的脸,他怕自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泪流满面。
“何必这么护着她?”天捕猎血略带讽刺的说。
驭风冷笑道:“难不成护着你吗?”
她的脸色不大好看,但是还是忍住了,转身往前慢慢的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他,摇了摇头:“真是可悲……”
驭风盯着她,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都不忍心跟你讲这个故事了。”她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把你的仇人护在身后!”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副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觉得这人倒是傻的可怜,事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
郑雨潇听见了她的话语,错愕的抬眼,却只看见了驭风的背影。
她在说什么……
从她到这刑场开始,她到底在说什么……
驭风也是一惊,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冷冷的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说,“我最后的——狼王后裔。”
驭风咽了一口唾沫,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不想,不想听见她接下来说的任何一句话。
天捕猎血没有看他,自顾自的说起了话。
“十年前,有一个小女孩,她的家住在十七区不归山上,然而她却在山下城镇里面的中级教育所上学,每天从山上到山下一路往返,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被留在了学校,因为某门课程不及格。”
雨潇一惊,要说起自己学生时候,唯一一门从小就及不了格的课程,就只有防御课了。她这个故事,怎么这么熟悉……
“那日她回去的晚,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这个没有朋友,加之身上有伤,没想到竟然走错了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隔壁山头,也就是十年前,我们天捕狼王族决定生产的地方。”
“天捕族在生产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一旦有外人进入,它们都会采取捕杀的形式驱逐,那个小姑娘也意识到事情不对,慌慌张张的逃命,可是她实在是跑到太慢,转眼就被我们包围,可是万万没想到……”
天捕猎血神色里透出难得的悲哀,但是也只是瞬间,她看着驭风身后那人不断颤抖的身体,冷冷的说着:“她是魔……”
“一夕之间,天捕狼王族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灭族,我们伟大的天狼后裔就怎么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下!”
火焰随着她那声音猛烈的震动了一下,飞雪漫漫,落在了众人的脸上,这个世界瞬间悄无声息,只听得见火焰不断燃烧的声响。
“在那之后的一个月,她在城镇里面找到了一只流浪的狼崽,她把他带回了山上,做了自己的战宠,纠缠至今,竟然还产生了感情……”
“你不要说了……”驭风低着头,火光照应着他的发梢在他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没人看的见那阴影之下那人的表情。
天捕猎血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般,冷笑道:“怎么你还当她是你的恩人她杀了天捕狼王族杀了你的亲人杀了你的父母!你这是在干嘛!”
郑雨潇浑身颤抖着,不敢抬头看他们的眼神。
她记不得她做过这些事情,可是为什么……她说的那些故事,竟和她这些年零零散散在脑海里回忆起的一些片段那么的相似……
原来自己梦境中的那无数个蓝色火焰,竟然是追捕她的狼王族人……
她真的做过吗?真的做过吗……
是她杀了驭风的族人吗……
她记不得了……
她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不住的颤抖着,她害怕她说的是真的,她不愿相信她的这些话语,可是无数的记忆碎片竟和她的故事一段重叠,她真的做过吗?真的吗……
驭风的身体也在不住的颤抖,那人的故事逻辑通顺,而且他们在城镇相遇的事情,他们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猛的发现,自己竟然开始相信她的话了。
“你在胡说什么!”他紧张的叫道,声音都在颤抖。
“能从你的脸上看到其他表情真是不容易啊。”天捕猎血看着他,轻声道,“你不信我吗好!我帮你问问。”她往边上走了一步,看着驭风身后的郑雨潇,那人也是同样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身体抖动的很是厉害。
“郑雨潇……”她冷笑道,“我刚才说的故事是真的吗?”
驭风垂着头,他不想听,不愿相信,他像是落入的无尽的黑暗深渊,不断的坠落,坠落,不知在什么时候会摔的粉身碎骨。
郑雨潇不断的颤抖着,她嘴里呼出的白气朦胧了她的双眼,她看着那两人,目光所及却把他们越拉越远,自己被无尽的黑暗慢慢吞噬。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人沉默的背影,脑海里一片空白。
“郑雨潇,”天捕猎血冷笑着,面色忽而变得狰狞,“你说话啊!”
郑雨潇麻木的看着她,她的躯体淹没在了这大雪纷飞的夜晚,灵魂早已不知何方。
驭风依旧没有回头,他不想,他不敢看见那人的表情,他在心里百般恳求那人说一句不是她,她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可是她偏偏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
天捕猎血见那二人都不做声,站在了天捕驭风面前,直视着他俊秀的脸庞:“你看着我,”她近乎癫狂的说,“我让你看着我!”
她高声呼唤着,后者还是无动于衷。
她有些怒了,一把抓过他的衣领,迫使他看着自己,可是那人双眼竟然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看着他那么模样,冷笑道:“这就是你拼命守护的人这就是你深爱的人!?”她指着郑雨潇道,“他是你的仇人!是我们的仇人!你在做什么?还想带她浪迹天涯吗?”
那些曾经的誓言,在此刻听起来尽是嘲讽,他们从一开始结下的缘分,他们同甘共苦的时光,现在看来确实多么大的讽刺,他们像是同舟共济的两人,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却没想到这船却开向了绝望的彼岸。
鲜红的花蕊在这无尽的黑暗里不断绽放,艳丽却又残酷。
天捕猎血见那人还是那副样子,她放开了自己的手,不再看他了,她苦笑了一下,转头看着跪在血泊之中的那个人:“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帮你解决了她。”她余光看了那人一眼,他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像是一具无助的躯壳,等待神的救赎。
飞雪像是下大了,将这血腥的大地落的无比冰冷。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低声道:“杀了她。”
一声令下,所有的天捕族人一拥而上,郑雨潇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他处置,他们攻击极快,下手极狠,她向一具断了线的木偶,认人摆弄,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皮肤一寸一寸的被他们撕碎,她绝望的看着这凄美的夜空,只见无数的雪花落下,像是死神为她演奏的最后的序幕。
为什么……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十年的孽缘啊……
驭风听着他们在自己身后厮杀的声音,他听不见那人发出的任何声响,他第一次感到心里竟会如此的痛,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他不断的叫道:“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他不想,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他们再伤害她了。
天捕族的战士慢慢停下了动作,看着他们最为尊敬的族长,等待他的下一个命令。
郑雨潇跪倒在这无尽的雪地里面,她浑身都是血,都是伤口,脸上,手臂上,背上,腿上,全是。
她咳嗽了一声,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这早就渗透了鲜血的大地,她双手撑着自己这副破烂不堪的身体,鲜血不断落下,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不清。
红色的光晕不断的从她伤口上冒出,一点点漂浮在这漆黑的夜空,慢慢上升,像无数只红色的萤火虫,在这勾勒出一副绝美的画卷。
当一个人在濒死的时刻,体内的光灵会不受控制的离开这副身体。
她快死了。
驭风绝望的转过身,看见了这红色的一幕幕,他看见众人眼里难以掩饰的兴奋,他们贪婪的伸手不断抓捕着这些漂浮的红光,想把她的光灵占为己用。
“都给我住手!”他喝止道,所有人不动了,任由这红色的光晕慢慢升上夜空。
天捕猎血见他这般样子,冷笑道:“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护着她”
驭风看着那个跪倒在雪地里面的无助的躯壳,脸上尽是悲哀的神色。
“要动手,也是我来。”他轻声道。
这么无尽的折磨,倒不如一刀毙命来的干脆。
天捕猎血笑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那人抽出了那把长剑,一步一步的朝她走去。
风雪不断的刮着,下着,雨潇慢慢的抬头,对上那人的双眼,在四目相对的时候,二人的泪水顺着脸庞不断的落下。
驭风看着她满脸是血的跪在自己面前,绝望的看着,他曾经那么爱的人,他这辈子唯一爱的人,竟会和他成为现在这般样子。
“真的是你吗……”他最后问道,尽管结局还是一样,郑雨潇木然的看着他的脸庞,不做事。
她是魔。
他看着她赤色的双目,回忆起了在叨叨那里看见的画面。
那一抹小小的,红色的身影,消失在了无尽的火光之中。
郑雨潇绝望的看着他,意识渐渐模糊,她看见那人沉着双目,举起了那把长剑,寒光闪过她的眼,她看见他举剑向自己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结局,她慢慢闭上了双眼,不愿看见自己最爱的人将自己亲手杀死的模样。
那人举起了长剑,朝她的心脏刺了过去,在离她身体十厘米的距离处,忽而停住了,他满眼的泪水,手在不断的颤抖。
就在这个时候,夜空里传来了一声尖锐的鸣叫,众人抬头看着天空,无数的鸟群瞬间朝这里袭来,他们皆是一愣,仓促的应对着这些不速之客。
驭风还未抬眼,却被一道巨大的力量击退了数米,手中的长剑也落在了身侧。
那些鸟像风一样的来了,又像风一样的去了。
所有人都还没缓过神来,低头却看见原本跪在了雪地里的那人不见了踪影。
他第一次那么感谢,那么感谢青鸟把她带走了。
驭风看着那一摊未干的血水,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