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觉得眼前的人有些聒噪，要是有办法早为什么不出去？
等等……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一脸怡然自得的衡弩，问道：“你想如何出去？”
等的就是这句话，衡弩慢步向前，苍老的身躯微微弯下，正好够住七岁的楚河，他低声建议道：“吞噬你？”
楚河往后退了两步，嗤笑道：“一个积沙下境，就能够满足你了吗？”
没道理，他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吞噬一个积沙下境的人，并不会带来质的改变。
衡弩眯了眯眼睛，脸上划过一丝赞赏：“也还不算笨。”
“小子，你可缺一个师父？”
楚河鄙夷地看了一眼，将小脑袋扔到一边，虽然他只有积沙下境，但是也不会饥不择食地让一个阴修当自己的师父。
衡弩吃瘪，脸上划过一丝虎落平阳的愤怒，他不怒反笑道：“小子，你可知这大荒之中有多少人排着队要当我徒弟的？”
楚河喃喃了一句：“也有不少想要杀你的。”
衡弩不料被反呛了一句，悻悻地收了嘴。
该死！这句话真得让人无从反驳！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在这个鬼地方被关了这么久！
小楚河脑瓜子也是灵活的，轻而易举便想明白了此刻的处境。他斜眼看了看衡弩，认真地提议道：“若要让我帮你出去可以，你得先把如皮鱼放出去。”
衡弩愣了一下，想了想要的既然是如皮珠，这鱼本身也没什么用，放了也就放了。他点了点头。
“出去之后不能够再用我爷爷的躯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得让他入土为安。”
这就过分了。衡弩气极，指着楚河的鼻子，道：“他倒是入土了，我也跟着入土？！”
这显然是一个超纲的问题，楚河不能回答，他反问道：“你夺舍需要什么要求吗？”
衡弩没料到他竟然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白胡子抖了抖，回答道：“却也不用什么要求，要么精神力薄弱，要么心甘情愿。”
楚河被难住了，心甘情愿是不能了，精神力薄弱的人倒是一抓一大把，但是他也不会让别人强行去做这样的事情。
七岁的脑瓜子第一次觉得遇上了一个史上的道德题。
衡弩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了勾，眼角牵起的皱纹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他建议道：“不如，就你吧？”
楚河心中惊了惊，但是仍然稳定了一下心神，不停告诫自己是一个精神力强大的人。他摇了摇头表示拒绝，起身拍了拍手准备四处逛逛，衡弩在说这句话的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诚意。
那一瞬间他是真想这么做的。
他不安全。
可恶的是这个地方四四方方，堂皇是堂皇得很，就是没有一个可以出去的地方，唯一的出口开启方式还只有衡弩知道，看他的样子似乎知道也不顶用，不然自己也不会被困了这么久。
幽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惊得他一身鸡皮疙瘩：“你就不想让你的爷爷入土为安了？”
楚河头皮发麻，忍着不适转身看向身后的衡弩，他已经忘记了他不是善人。
他顶着压力盯着他的眼睛，用尽了七岁小男生的所有力气，使自己的语气不颤抖：“你就不想出去了？”
衡弩眼中的危险之色渐渐弱了下去，他脸上更是露出了激赏之色：“实在有意思，我现在更想收你做徒弟了。”
楚河撇了撇嘴，反讽道：“要是能够出去，你还能等到现在？”
那边没声音了。这句话似乎戳到了衡弩的痛处，他一时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半晌，那边传来声音：“我不能出去，你可以。”
这句话让楚河眼神一亮，脑子里快速地掠过了什么，却一时没能够抓住。
他目光示意对方继续。
衡弩嗤笑了一声，继续讥讽道：“现在的你也不行，要出去这儿至少得到积沙中境。”
楚河奇道：“你必然已经过了积沙中境了，可还被困在这儿。”
衡弩脸上划过一丝不屑，却也没有辩解太多。他顿了顿，目光中第一次透过了认真。
“我助你练到积沙中境，借你躯壳帮我出去，出去之后你葬你的爷爷，我另外寻人夺舍，你我各走各道。”
楚河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这个提议。这个提议本身除了夺舍这两个字有些刺耳之外其他几乎完美。可是如果不答应，他或许即将永远待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村里的人更是不知如何生存。
“成交。但是你需要现在便把如皮鱼放出去。”
楚河没有犹豫太久，便爽快地答应了。
衡弩脸上划过一丝笑意，手中不知何时取出了一个囊袋，那袋子里向来另有乾坤，只见得他对着囊袋喃喃自语了什么，那囊袋便自动打开，楚河只觉得头顶一股水汽渗透了进来，举头一看，便是那河蚌的口子又开了。
衡弩对着口子大喝一声“出！”，那袋子中忽然涌出一股水流！
说是水流，便认作是一个小溪也不为过。那溪水微温，水中无数如皮鱼翻腾！有好些个见到楚河，似乎更是兴奋了，差点脱了缰奔到了楚河的脸上！
被这个大流挟裹着，原本滥水中的如皮鱼顺着空中架构出来的通道被送回了河蚌的口子外。
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片刻的时间，囊袋合上的时候，河蚌的口子也一并合上了。只剩下楚河仍然望着空气中的方向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