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公安局审讯室。
“说吧,为什么这么做。”沈视看着木讷的向学。
“说!”刘长丰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他心里很窝火。刚才王佳怡的父母来局里接孩子,不依不饶地刁难刘长丰,要他道歉行礼,还吵着要投诉,害得他被王局一顿狠批。
向学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犹如石雕。
“他娘的!说!你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刘长丰点起一支利群烟,“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告诉你,老子的手段多的是,随便拿出两样来就能让你磕头作揖。别说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说说你的动机是什么?罪都认了,动机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好!就算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告诉你,只要我大笔一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哼哼,动机吗?就写变态少年暗恋校花不成后由爱生恨最后除之而后快!哈哈……怎么样,我够有才的吧?”刘长丰笑着侧过头看了沈视一眼,发现他表情严肃,于是自己略感尴尬地将头扭过来,继续横眉怒目地瞪着向学。
向学长吁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
良久,缓缓地说:“我爱她。”
“得得得!最看不下你这种人,把人杀了还说爱人家!以为这样就能美化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吗?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别人的同情吗?以为这样说会让人觉得很高尚吗?——no!我告诉你,小畜生,你的行径不可饶恕!”刘长丰吼着。
就像是没听见刘长丰的话一样,向学接着说:“我爱她!我爱她!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她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每天早上我被闹钟吵醒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我想,此刻她的父亲或母亲一定在敲她的门喊她起床。我想象着她折身而起,撅着小嘴揉着眼睛,那画面美极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知道吗?”
“我他妈上哪知道去!”刘长丰啪地拍了一下桌子。
沈视轻轻碰了一下刘长丰,示意先别打断他。
“我妒忌她的父母。她的父母太幸福了,能每天叫她起床。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呜——”向学低吼了一声,“吃饭的时候,我想着她。我仿佛看到她用纤纤玉指轻轻捏着一副洁白如玉的象牙筷子,把一团晶莹剔透软软嫩嫩米饭送进嘴里。她的唇粉粉嫩嫩,所以吃饭时格外小心,因为稍一不留神就可能把它碰破;一碰破就会像被扎漏的气球样往外喷水,然后瘪下去。她的牙,她的牙齿排列整齐而又紧密,出奇得对称,分明就是顶级雕塑家制作的完美艺术品;咀嚼凡间的实物,简直就是对它的侮辱!她的舌头,她的舌头又细又薄,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她的口腔里左碰碰又摸摸,生怕弄破主人细嫩的皮肤。”他咽了一口唾沫,“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想变成那根幸运的舌头。这样,她说话时离不开我,喝水吃饭时离不开我,甚至连呼吸时都离不开我!——这样想着,我就高兴了。即使我的生活苦,那又算得了什么!可是——我还是为自己的生活感到羞愧。我早上吃的是开水泡米饭,酱油拌咸菜;而她——我的心悦,她每顿早餐必有一杯鲜牛奶,几片奶油面包或三明治,也许还有煎牛排。这样一比,我就无地自容了!我不是为自己清苦的生活感到煎熬,而是为我俩之间的差距感到悲哀!悲哀啊,悲哀!”
“啊——”向学仰头大吼一声,脖子上青筋凸起,皮包骨的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
刘长丰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愤愤地将杯子砸在桌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沈视挠了挠额头,然后定睛看着他。
他喘了一分钟,接着说:“有时候,我甚至想变成她含在嘴里的一口牛奶,让我液态的身体充斥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渗透到她那皓齿的缝隙之间,再让她把我一口咽下去。我将滋润她的喉咙,流经她的肠胃,被她吸收,直至和她融为一体。”
“在班里,在走廊,在操场,在图书馆,在餐厅,在学校的每个角落,我都格外地拘谨,生怕有一点不得体的地方,因为我担心她会看到我。”
“和她对视的时候,我的心都酥了,就像被打了麻药样,我都不能思考了,简直就要晕倒了。她的眼睛,飘出一股沉了千年的美酒之香,只消一刻,我就醉了。哦——我醉了。”
向学真的醉了,左右摇晃着,脸上泛起红晕,嘴角漾着幸福的笑容。
刘长丰冷冷地睨视着他。
“哈哈哈……”向学傻笑了起来,嘴边坠下一条透明的口水。
刘长丰将剩下的半杯水猛地泼了过去。
“他娘的!给老子好好说话!别他妈的用比喻句,你当这是口头作文啊!我可没你们老师那么有耐心!我告诉你,别跟我这打马虎眼,没有用!——坐直了,别在那自我陶醉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真给你酒喝了呢!”
“冷静冷静,有什么想说的,竹筒倒豆子全说出来吧!”沈视扬了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