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程子衿给了丁毅一个铁盒子和一封十多页的信。铁盒里面都是她从小到大的收藏和一些绝版的照片,其中还有一块随身携带了十五年的和田玉籽,她想通过点滴的零碎,表达自己的毫无保留,让他对自己多一些了解或者怀念。那封信字字肺腑,有她为他写的诗,有日记一样的心情杂记,有对他浓到化不开的情谊。丁毅当时读到那封信时,虽然没有泪流满面,但也是感动到不能自已。然而,这一切都挽不住一颗要变的心。
得知他有了新女友后,程子衿给丁毅写了最后一封不疼不痒的信,只说自己接下来要好好学习,暂时不联系了,最后还自欺欺人地说不用回信了。毕竟听他亲自说,自己有女朋友了,这打击有点大。
接下来的复读生活,枯燥冗长的犹如沙漠,孤独和无助时刻都在吞噬着她,内心没了希望和欢乐,哪还有力气去寻找甘泉。铺天盖地的桃红柳绿袭来,仍唤不起她心里的春意,好光景年复一年从不失约,但人却不再不是那些人,林间小道上的幽会和散步,穿过茫茫的夜色,爱的人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这一年,程子衿几乎是一日一日挨过去的,头发一把把地掉,掉到心惊,直接剪了短发。体重一下子下降了20斤,这是高考体检前才知道的,她惊讶的跟同桌说:“我以前减肥怎么也减不掉怎么一下子掉了20斤也没什么不同呀!”同桌回:“怎么会没差别,你想象一下20斤的猪肉,得多大一块呢!”
一年一次的高考如期而至,没有如期而至的是程子衿,考试前一天晚上她突然高烧不退,一直到高考第一天结束。很难说清楚,这是造化弄人,还是天随人愿。程子衿很清楚,这一年她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拼,今年的考试成绩只会是一塌糊涂。因病不能参加高考,对她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借口。但是她还是参加了剩下几场的考试,今年考学无望已成定局,剩下的几场没了压力的她倒也应付自如。
高考结束的那天,意外的接到了丁毅的电话,先是问她考的怎么样,程子衿实话说:不怎么样。丁毅以为她在赌气,沉默了一会儿,程子衿听到电话那头有女生的嬉笑声,然后是丁毅那句遭雷劈的问话:“我女朋友想听听你的声音,可以吗?”程子衿楞了。其实接到丁毅电话的时候,她还抱有幻想,想着丁毅这一年只是为了她的学习不受影响故意不和她联系,只等高考完再来找她。结果,当初的约定这货记得倒是清楚,真要介绍自己女朋友和她认识!可惜程子衿当时身边抓不出来个男朋友扳回面子,一气之下挂了电话,跑回房间放声大哭。这次是彻彻底底,彻彻底底地失恋了!前男友还拉现女友找她聊天,这操作简直没人性!老天!你玩我呢!让我考场失利,情场失意!
因为那个没有勇气继续的电话,程子衿有好长一段时间陷入自己编织的幻想里:那一切只是丁毅在和她开玩笑!她做梦梦里丁毅笑着摸她的头,说:“傻瓜,逗你呢,我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又或者他们依旧在高考前的那段日子里,一起散步,唱歌,相拥相吻。一觉醒来发现是梦,遂又哭着睡过去。又过一段时间,梦也变了味道,他们回到高中时期,丁毅竟然完全不记得她了,她哭着追他,喊他却总也唤不回他
“我能感觉我像只麋鹿奔驰思念的深夜
停在你心岸啜饮失眠的湖水
苦苦想你习惯不睡为躲开寂寞的狩猎
我的感觉像小说忽然写到结局那一页
我不愿承认缘份已肠思枯竭
逼迫自己时光倒回要美梦永远远离心碎
我抱着你我吻着你我笑着流泪
我不懂回忆能如此真切
你又在我的眼眶决堤淹水
爱不是离别可以抹灭
我除了你我除了疯我没有后悔
我一哭全世界为我落泪
在冷得没有你的孤绝
我闭上双眼用泪去感觉你的包围”
程父程母听着她在屋里边哭边唱,只以为是孩子今年考试失利,才如此痛苦。看她时而放声大唱,时而对着窗外发呆,时而唉声叹气,有时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怕她是受不了打击憋出毛病了,程母愁地到处烧香拜佛,道士和尚的挨个卜卦。卦象却无一不说这孩子是福气之人,这是正常的劫,过去后,将来一帆风顺。程母半信半疑的回去安稳了一阵子,每天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一个月后,程子衿就活过来了一般,出去找同学疯玩一阵。
见她心情好转,也到了该说正事的时候,夫妻两坐在沙发上,把程子衿叫来,问她将来什么打算,如果想读大学就得再复读一年,如果不想再读书,就跟着家里去做生意吧。
其实,程子衿早有了打算。那日接了丁毅的电话后,她气不过,嘴上骂他是渣男,但是也忍不住还是想要再见他一面,见面的理由都想好了。当时除了那个互相介绍现任男女朋友的约定外,他们还有一个约定,就是如果一天丁毅变了心,就把最后一次见面送他的盒子和信还回来,除了留个纪念,也是不想让那些东西被现任看到,沦为笑话。其实,感情都收不回来了,那些东西收回来又能怎样,是借口啊,拙劣的借口!幻想还能再见上一见。
程子衿翻着电话本,联系了好几个同学后,终于找到一个和他关系很好的男生,问清两人仍有联系后。程子衿还是没有直接打给丁毅的勇气,只说让这男生帮忙转话,东西交给他后自己过去拿就好。
几天后打过去问那男生,结果却遭到了那男生调笑:“你别再缠着他了,人家都有女朋友了,那些东西他早就都扔掉了。那个你看我怎么样,要不咱两好吧!”
程子衿骂了他句“不要脸”后,挂断电话。忽然如梦方醒,都说物以类聚,丁毅无非和这男生是一路货色吧,只是学习不济,高三生活又终日寂寥,拿她当了调味剂而已,她却认真起来,将真心错付,遭人随意践踏。程子衿暗骂自己愚蠢至极,险些为了这等渣男浪费了自己的大好年华和前程,随后下了决心: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恰好这时她收到了牧鸽的来信,洋洋洒洒地写了两页,总结完其实就一句话:橙子,大学可好可好了,你一定要去大学看一看!于是,程子衿又开始了第二年的复读。因为不想去原来的学校,她去了离家近的一家公立学校,程父程母这一年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轮流在家值守,保证孩在爹妈至少一人在。因着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年程子衿过在学习上并没有很辛苦,每次摸底考试成绩都很理想,万事俱备只欠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