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程子衿的初恋伴随着高考的逼近也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几日了,但是该经历的酸涩也是要有的。
那日课间,她正在座位上看刚发下来的试卷,突然一封牛皮色的信封“啪”的一声被扔在了她的面前,她抬头就见丁毅一脸怒色地说了声:“你的信!”然后转身走了。
程子衿不明所以,想着早饭时两人还好好的,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过去问。就低头看跟前的信。一看牛皮色信封就是知道是牧鸽的来信。
“牧鸽”是笔名,用本尊的话来说就是“放鸽子”的意思。两年前,程子衿向一篇青年杂志投稿一首诗,题目叫《豆蔻年华》唧唧歪歪一些青春萌动的小情绪,竟然被选用了,紧挨着的那首就是牧歌的一首《无题》,程子衿都能倒背如流:
曾对我说
柔情似水,但不要任意流!
为什么?
你的爱太吝啬
只容许一个人去把握
而我却爱着整个世界
别拿细小的瓶子来度量我
我的宽宏与博大会让你不知所措
别用狭小的胸怀来约束我,
你只会激起我愤怒的浪花
令我激情难遏
柔情似水
我要冲向整个世界
冰冻的雪山留下我沐浴的白莲
黑暗的沟渠生长着我哺育的瓜果
失足的少年因为有了我而痛改前非
贫困的山女因为有了我而忘却饥饿
战争的烽火因为有了我而烟消云散
傲慢的死神因为有了我而失魂落魄
我柔情似水
需要做的太多太多
丧偶的人们需要抚慰
失亲的孤儿需要抚摸
纵使只留下一滴
也要把它
献给濒危的天鹅
你笑着哭了
慢慢地转身而去
留下我傻笑着
思索!
为什么水儿容纳了万物
还是那般纯洁?
程子衿当时只是想拿着自己那首刊登的诗得瑟一把,不料却被隔壁的那首秒杀,她读了又读最后背下,再看自己的诗简直是小家子气,人外有人,没对比就没伤害啊,自己的文好容易上次杂志,却不敢声张了。程子衿被牧鸽圈了粉,萌生了一定结识的想法,打了电话去杂志社要了联系方式,开始书信交流,一来二去都已经两年了。
程子衿将信封拿起,翻转。信封的背面竟然还用彩色的笔写了文字:
“亲爱的子衿,还有不到一个月你就要冲出精神的桎梏,和我比翼双飞了,等你!”
程子衿顿时知道了丁毅刚才为何恼怒了,但看到背面那些字迹肯定不是牧鸽的,何况还用彩笔搞的这么花哨。有了底气,她也不急于去找丁毅解释,先拆了信封看里面内容,牧鸽本就比程子衿大了四岁,信中说她马上要大学毕业了,接下来要进行一段没有期限的旅行,像三毛一样去寻找梦中的橄榄树,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柔情似水,我要冲向整个世界”,居无定所会是常态,联系会相对减少。如有来信,收即可,无需回复。
程子衿看下落款日期,离牧鸽离校还有一个月,就立马拿出稿纸写起回信并附上了家里的住址,唯恐她收不到,忙起来就将丁毅的事情给忘了。
那边丁毅一直等程子衿找自己解释,却看她对那信如此紧张,心里又笃定了几分,到了午饭时间也没等她自己气呼呼地饭也没吃就回宿舍睡觉去了。
程子衿到了下午班空,一直想去找丁毅解释,却见他不是趴桌子上睡觉就是和一群男生一起若无其事的嗨玩,压根就没给她机会。直到晚自习第一个班空,看他和隔壁班的绯闻“女友”在后面嬉笑,还不乏暧昧之举,瞪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无动于衷,转身就跑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教室,围着学校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睛哭到红肿。一直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她才想着回教室拿钥匙。
程子衿浑身无力地逆着人流方向往回走,刚走到教室门口,看到丁毅一脸紧张的走过来,抓着她的肩膀问:“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个晚上,吓坏我了!”遂又对上她噙着泪水的双眼,心里一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怪我小心眼,我不该故意气你”话还没说完,程子衿就趴他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照着丁毅胳膊就是一口。丁毅吃疼,脸上却挂着笑,用一只手抚去她脸上的泪说道:“这下解气了?”
两人和好,程子衿以为丁毅知道信封的事是误会,也没再解释。后来,她和丁毅大课间去操场散步,顺便找了棵易藏身的大树做了些唇部触碰运动,一番面红心跳后,丁毅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问你个问题,你先答应不生气。”
程子衿:“你说。”
丁毅:“我是你第几个男朋友。”
程子衿心下一惊,想来高中以来,追自己的确实不少,再加上自己向来大咧,不注意避嫌,虽然没有和谁谈过,估计绯闻也是不少。又加上那封没有解释的信
她抬头认真地看着丁毅,“不管你信不信,你是第一个!”
混到高考结束,两人相约去爬山。在山顶上丁毅冲着远方高喊:“程子衿,你将来一定会忘了我!”
程子衿震惊,看向丁毅,见他一脸沮丧,眼睛湿润。这是要道别?她忍不住向前抱住他,“我们不会分开的!”说完自己都有点不自信,成绩下来,填报志愿,然后各奔东西,就是这么顺理成章啊,为什么就是不甘心!
高考成绩出来了,丁毅成绩一般分数只能报考专科,程子衿虽考的也不怎么样比他多了200多分,两人考入同一学校根本不可能。填报志愿的时候,程子衿听丁毅说过会报y市的一所学校,于是偷偷报了y市的大学。报完后,兴高采烈地打给丁毅说:“我说过,不会和你分开的!”
录取通知书到了后,程子衿暗喜,她不关心什么学校,只要知道和丁毅在一个城市就好。当程父程母看着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学校时很不放心,非要开车带她去看看校园环境。程子衿拗不过,反正也没事做就跟着去了。
到了y市按地址找到学校,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是神马大学?!校园竟然还没有自己高中大!站在校门口就能望到校尾,好像还没操场。程子衿心想,就算我和丁毅最后不在一起,大学总要谈个恋爱的吧,这环境谈个恋爱都没地去啊。于是对这学校很是抵触,后一打听,原来这个学校大部分专业都搬去了大学城新校区,只有她选的这个专业暂时在市里。如果搬去大学城岂不是和丁毅又不在一个地方了?程子衿更坚定了不能来的决心,那么剩下的只有一条路了就是复读!
程子衿回去复读的时候高三都已经提前上课一个月了,她插班进去,班主任临时在最前给她按了张桌子,说过一段时间再调座次。
大学开学前,丁毅来看过她两次。开学后的前两个月,两人也有书信来往。程子衿每天下了晚自习也会去小卖部的公话给他打电话,再后来,打去的电话能找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每天大课间等着班里同学从传达室带回一摞摞信件,成了程子衿枯燥日子里唯一的期待,虽然丁毅的信也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她打去找丁毅,他室友接了电话说:“丁毅啊,和他女朋友出去了,你是哪位?回来我告诉他一声。”程子衿默默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