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蓝正涛调查毫无进展,周边的监控没有可疑车辆,李长龄的家中亦是没有任何可以痕迹,整栋楼什么可疑迹象都没有。再加上住这种楼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倒也不是说警察们放不开手脚,只是这些人底子都很干净基本没有什么违法犯罪记录,完全不像是穷凶极恶的绑匪。
按理说这种绑架案,绑匪必定提前在案发地点踩点,但警察走访了楼里所有的住户,一致反映楼里从没有可疑人员出入。这种中心高级公寓,一个单位的价格少的几千万,多的上亿,一般住得起这种豪华公寓的都是社会精英,因此这栋楼的安保可谓做的极其到位,出入都有门禁。如果是是住户的亲朋来拜访,则必须联系住户,确认身份。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外来的陌生人。因此正常的绑匪如果要绑架,也是选择在外面实施绑架,怎么可能潜入到楼里来绑人!满处的监控,一流的安保,稀少的住户这都是最困难的绑架条件。偏偏绑匪真的这么干了,而且用不为人知的方法把人成功的转移走,甚至从头到尾没留下一点线索,蓝正涛感觉到,这将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强大的罪犯,他甚至隐隐觉得,绑匪就是在挑衅他,绑匪在向他说:自己可以完成一场不可能的犯罪,你能抓到我吗?
当天晚上,李长龄把自己的老婆王芳送回了她娘家,这女人平常很有心计,精明着呢,可到了现在需要她有心计时,她却除了干嚎和撒泼什么也干不了,着实丢人。
第三天,29号,蓝正涛在这样的情况下,立刻做出决断——在交赎金时埋伏,跟踪取赎金的人,顺藤摸瓜。
“长龄,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在交赎金时埋伏是最妥善的方法。”蓝正涛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并征求李长龄的意见。说完他坐在了李长龄对面的沙发上,沙发很舒服,一看就是昂贵的高档货色。其实整间公寓都是这样的高档货色,装修的极为精致和美观,最关键的是这间公寓面积足有400平米,比一般的别墅都大,蓝正涛这两天在这里摆了很多警察,却完全感觉不到拥挤。
李长龄脑子也是极为好使,飞快的转了几圈,马上答应:“可以没问题,这事听你的,我清楚你的本事。赎金我来准备。你们就告诉我,我到时候怎么做就好。”
蓝正涛有些惊讶:“你能在这么短的的时间内凑出这么多钱?”
刘云涛在一旁听的心惊,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一大笔钱,说有就有,有钱就是好!
李长龄焦急地说道:“这个时候你就别管钱了!我都不在乎了,现在儿子最重要!”
蓝正涛听着也不好多问,干脆沉默,自己去忙了。刘云涛很不爽,在一旁对着蓝正涛嘀咕:“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少钱?1000万欧元,现金!他说拿出来就拿出来!银行都未必有这么多外币吧!”
蓝正涛听到这里,正准备带上耳机,测试监听器的手马上顿住了,想了一下,回头道:“也许他经常和国外做生意把。”说的可能他自己都不相信,马上接了一句,“这案子结束后再说,现在实在调不出人手。”说完,继续把耳机带到头上,一边继续交代着旁边的技术人员,一边继续和刘云涛说着话。
刘云涛还是觉得哪里不明白,问道:“蓝队长,绑匪为什么会要欧元?这钱在中国都不好用出去。一般的绑匪,最多要求不连号的旧钱,这个绑匪的要求,我闻所未闻,1000万欧元!没有别的要求!这不对啊!”
蓝正涛叹了口气回答道:“是不对,欧元的优势是,这样体积小,好带走吧。但在中国确实不好花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取银行换人民币,那这样就算去外地换,我们一联动,他马上会被抓住。这是为什么呢?”蓝正涛确实郁闷,这个绑匪所有的行事完全出乎意料,他所有的做法都是让自己更容易被抓,但偏偏他不但成了,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了。
刘云涛不确定的说道:“会不会,绑匪拿到钱直接去欧洲,可能机票都订好了,所以时间这么紧。马上十一长假,这时候出过旅游的多了去了,往里面一混……”
蓝正涛眉头一挑:“带着这么多钱坐飞机?这……算了,不合理就不合理吧,这件案子不合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说完,蓝正涛把测试完的耳机往桌上一丢,痛苦的捂起额头。他已经两天没睡了,他知道自己应该休息,但他一闭眼就不自觉的去思考绑匪到底怎么做到的,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是个好胜的人,他觉得自己想不明白就是输了绑匪一局,让他岂能安然入睡。
刘云涛看着蓝正涛的样子,说道:“要不蓝队,你去休息一会儿吧。回头李长龄去取赎金我在叫你。”
蓝正涛想了想,摸出瓶安眠药,磕了两粒,往凳子的靠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
下午一点多钟,李长龄做好了准备,穿戴整齐,准备去取赎金。这么大金额的一笔巨款,警察不派人护送是不可能的,蓝正涛为避免出现意外,决定带着刘云涛跟着。
刘云涛也不是毛头小子,他直接找到李长龄商量取款的经过:“李先生,你的意思是在哪里取钱?一千万欧元数目不小,可能需要几家大银行调集……”
话没说完,只听李长龄打断了他:“不用,我手头有欧元现金,去我公司就行!”
“嗯?啊——”刘云涛大嘴张开,表情都快扭在一起。
李长龄也没多解释,带着一众警察就坐上了去长龄集团的警车,长龄集团的驻地是市中心的一栋大楼,大楼就是长龄集团自己的产业,人家本来就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在警察的保护下李长龄进入了大厦,来之前他应该通知过大厦的一干人等,之间李长龄径直走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大厦里李长龄的一众员工,都不敢在此时上前,哪怕这两天积压了无数公务需要老板处理。
28楼,李长龄的办公室就在这里,楼梯上去拐个弯就是。办公室的门口,刘云涛还想跟进去,但李长龄笑着摆摆手,示意别跟进来。刘云涛一愣,倒是蓝正涛反应快,伸手把刘云涛往后拉了拉。李长龄这才放心的走进办公室。
刘云涛有些担心:“他就这么一个人进去?”
蓝正涛眉毛一挑:“不然呢?你不会以为钱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摆在办公桌上吧?保险柜的位置,和保险箱的密码,我们都不方便知道。”
刘云涛还是有些担心:“我怕出事。”
蓝正涛笑了笑:“怕什么?怕绑匪明强还是怕李长龄也被绑?我们就是负责一路上钱的安全,毕竟数目太大。”
不到五分钟,李长龄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看上去很重的样子,应该就是钱了。
来来回回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
只是所有在李长龄家留守的警员都被惊呆了。
李长龄下午出去了一趟,蓝正涛还特地安排了人去保护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大包,里面全是欧元,蓝正涛特地派刘云涛寸步不离看着钱。
但李长龄明显有些不愿意,这家伙估计吝啬惯了,让刘云涛这么靠近自己的钱,他非常不乐意,刘云涛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按照计划,装钱的袋子里肯定都是要装上跟踪器的。
刘云涛却越发的疑惑,直接在自己办公室放这么多现金,这人脑子不正常吧!刘云涛的心中默默地做了一个结论,绑匪和受害人一家,都特么反常。
时间很快到了十月一号,早上七点,李长龄还睡在床上,但也基本上一夜没睡,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这是李长龄的私人手机,除了家人和几个亲朋没有知道这部手机,更不会有陌生电话打进来,这个时候有陌生电话也只能是绑匪了,想来手机号码是李书源告诉绑匪的。李长龄二话不说冲出卧室,见蓝正涛不知是一夜未睡还是醒的早,马上冲过去问道:“蓝队长,这个号码,没见过,别人不知道这个手机的,而且今天是绑匪约定的日子。”
蓝正涛赶紧站起来拍了拍手,示意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刘云涛更是二话不说启动了监听设备。李长龄看着蓝正涛,不知道该不该接,不断地挤眉弄眼。蓝正涛见所有人都到位了,做了个手势示意接电话。
电话通了,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八点前把赎金送到市中心新世纪商城地下停车场,你自己一个人,别让我看到有人跟着你,不然给你儿子收拾吧。”说完,电话就挂了。李长龄抬头看看蓝正涛,用眼神问着应该怎么办。
蓝正涛知道,时间太短,无法定位,于是说道:“查一下,打这通电话的是哪个号码打的。长龄,你带上钱,做自己的车赶过去,带好监听设备。”转头又问道,“钱里有跟踪器吗?”
“有工作正常。”
“那赶紧行动,时间很紧,这里赶到新世纪要很久。让同事赶紧去新世纪埋伏,告诉他们注意隐蔽。”一连串的布置下来,蓝正涛自己也赶紧行动了起来,他坐上了一辆警车,去掉了所有警方的标识,跟在李长龄的车后面。
李长龄的车是一辆迈巴赫,一千多万的豪车,比普通的房子都贵,就停在楼下的车库。李长龄和众人赶紧出门坐上了电梯,这个点没什么人出门,电梯很空,几乎不需要等。蓝正涛、刘云涛、李长龄三人和另外两个警察也走进了电梯。
李长龄有些紧张,蓝正涛正在旁边安抚他。就在这时一个警察忽然喊道:“这高档住宅大楼也是表面功夫,这电梯的楼层显示怎么坏了也没人修。”
刘云涛此时才发现,显示楼层的电子显示屏坏了,前两次他坐的都是另一部电梯,倒也没发现,他也是鄙夷的笑笑:“看来住这里的人,也不都是高素质的人!”说实话,他这句话有一半是在影射李长龄,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还拿眼睛瞟着李长龄。
李长龄此时是没没心情在乎这些的,只是随口解释:“有小孩子玩皮球砸坏的,就是太高档了,才不好修,电梯是德国原装进口的,替换的零件国内根本没有,要半个月以上,才能从国外运来。”
刘云涛还想回敬几句,蓝正涛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他也只好悻悻的闭上嘴。
好一会儿电梯才开到地下车库,李长龄熟门熟路的找到自己的车,把包往副驾驶上一丢,回身对着蓝正涛说道:“老蓝啊!都交给你了。”
蓝正涛拍了拍他的肩:“放心。”
李长龄随即上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向新世纪商城始去。蓝正涛随即上了不远处的一辆警车,跟在李长龄的车子后面。
蓝正涛开着车在后面一路跟着,李云涛坐在旁边的副驾驶上,惴惴不安。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但还没到早高峰,很快便到了新世纪。
刚到地方,绑匪的电话又来了:“你现在拿着钱,上顶楼的半山书局。”说完又马上挂断。此时李长龄的手机已经被警方监听,说什么警察都可以知晓。
蓝正涛知道,这是绑匪惯用的套路,不换几个地方是不会安生的。更何况这个绑匪很有一套,他把时间规定的很死,让警察和李长龄跟着到处跑,逛花园逛得没法喘一口气,什么时候把警方逛累了,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收赎金。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急,一定要镇定,而且一定要保持万分的清醒。
李长龄进了半山书局,东看看西瞧瞧,感觉附近的人谁都像绑匪,但多年的打拼他也不是易于之辈,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到处的走走看看,等待着绑匪的指示。
电话不出意外的又响了,李长龄赶忙接了起来,还是那个声音:“从后门离开新世纪,在路边拦一辆出租车,去城南的万达广场。”
蓝正涛细细地听着,绑匪很有一套,选的都是人多的地方,再加上,今天是十一长假第一天,虽然因为早人还不多,但蓝正涛可以预料,当赎金真正交付的时候,绑匪一定会选一个人流如潮的地方。
李长龄坐电梯下了楼,拐了一个弯,从小门走了出去,没过多久,李长龄拦了一辆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些胖,但精神很好,是那种很乐天很健谈的人。见李长龄拎了个大包上车,还好奇的问了一句:“兄弟,这放长假也没有歇两天的吗?兄弟干什么的?”主要是李长龄现在一副赶时间的样子,还紧张的抱着一个大包,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出来玩儿的人。
李长龄从来不坐出租,但他本能的有点看不起这些社会底层的人,也不回答,只是不耐烦的说道:“快开,城南万达,快点。”
司机倒也不在意,说了句好勒,就发动了汽车。
路程过了一半,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李长龄的手机响了起来:“现在马上停车,把钱留在车上,下车后告诉你儿子的位置!”电话里的声音不由分说。李长龄没办法,赶紧让司机停车,同时不断地冲电话里喊叫,自己儿子在哪,钱算是脱手了,但五分钟后,绑匪会不会真的告诉自己儿子的位置,李长龄心里没底。但这回电话又挂了。
李长龄着急忙慌的把钱给了司机,下了车,但他留了个心眼,记下了司机的身份牌,只好悻悻的下车。司机也没在意李长龄的反常,只是笑了笑,一脚油门就又走了,拐了个弯消失在路口。李长龄刚下来,蓝正涛的车从后面迎了上来,车门打开,蓝正涛一脸焦急的走下车,问道:“没事吧?”
李长龄也是一头雾水,双手拍着大腿,急的快哭了:“怎么回事儿?”
刘云涛跟在蓝正涛身后,急急的对蓝正涛汇报:“车主的身份查明了,叫刘波,我们同事还在跟着那辆出租车。”
蓝正涛惊呆了,这和其他的交赎金流程都不一样,他听都没听说过。此时他脑子快速的分析者,他只能想出来两个可能:一、现在开出租的就是绑匪之一。二、绑匪跟着李长龄,打算在李长龄之后上那辆出租车,拿走赎金。
这时李长龄的手机又响了,接起来一听,蓝正涛觉得整个人都不对了:“钱我收到了,感谢您的配合。你儿子给你放到你自己停在新世纪地下停车场的那辆迈巴赫里了,自己查收。”说完又挂了,但这回的语气,明显不是前两次的那种冷漠,而是有些开心,有些兴奋,有些戏谑。
蓝正涛的表情是“我去年买了个表”,十秒钟前李长龄还看着钱呢!就算司机就是绑匪这也太心急了吧!几人二话不说,上车朝出租车追了过去。蓝正涛一边让刘云涛开着车,一边在对讲机里,让人把那辆出租车拦下来,他多年的刑警经验告诉他——要坏!
可就在这时,刘云涛的电话响了,一接电话,刘云涛脸都白了:“头儿,不对,那个司机发现有人把包落他车上,他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