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也总有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处,比如像这样一片临河的烂尾楼,开发商倒了,暂时还没有新的开发商愿意接手,这里一到晚上就一片漆黑,更别说探头一类的东西,即使装了,伸手不见五指你打算拍到什么
萧歌默默的走到河边,他没有开手电甚至手机,完全在没有一点光的地方缓缓的走着,黑暗就好像朋友一样,或者说长时间的黑暗训练,已经让他自己也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河边这里有一座未完工的景观亭,恰好可以看到运河对岸的灯红酒绿,看到河水倒映的波光粼粼。他喜欢这种感觉——在黑暗的角落里注视繁华。
“好美啊!你说要不是那脑子进水的开发商去做什么电子产品,他也不会赔的底掉,说不定这个楼盘里已经是万家灯火,那我一定也在这里买一间房,我从小就在运河边长大,看着运河特别有感情!”萧歌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黑暗中却真的传来一声回答:“这估计是我们最后一次接头了,计划一旦开始,我们即使再见面也必须是形同陌路,这种时候你还说废话。”声音落下,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似乎穿着兜帽衣,但隐约只有一个外形,完全看不清楚。
“随你,计划是你定的,听你的!虽然我不喜欢你的计划。”
“所以你就玩火儿?让姓蓝的怀疑你,这不在我的计划里。”那个人影发出严厉的质问。
“这就在计划里,你的计划必须把嫌疑嫁祸到一个人身上。”
“但不能是你。”
“必须是我。”
“可以是任何人。”
“如果找无关紧要的人,你怎么确定他在身上有嫌疑的情况下会做点什么?万一狗急跳墙,只会节外生枝。”
“那你就把嫌疑吸引到自己身上?”
“我有经验,我知道在身上有嫌疑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处理。”
“但这样是玩儿火。这计划我说了算的。”
“怎么执行我说了算。”
接下来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终于那个黑影又开口了:“以前一直都是你制定计划,你总是追求稳当。这次是我制定的计划,这是最稳妥的方案,你心里清楚。”
“但太残酷。”
“值得。我做好准备了。”黑影的声音没有感情,只有冷漠。
“那就这样开始吧,相信我,我有把握。”萧歌说完闭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
黑影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黑影消失了,仿佛没有出现过,连空气中也没有留下温度。
回到酒吧,萧歌没有在一楼停留,和几个熟客打过招呼后,他直接上了三楼,那里有他自己的卧房和休息室,他一屁股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仰面朝天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要把好多事都理理清楚。忽然从卧房中走出一个女孩,悄悄地走到萧歌背后问道:“见到他了?”
萧歌并没有惊讶,即使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身后他也没有任何警惕,那只能说明他对这个人是绝对的信任,甚至超过曹难和王准。他回过头,看着这个很好看的女孩,女孩的美是那种柔弱中带着娇媚,水汪汪的双眼,小巧的唇鼻,披肩发散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家居服,很是随意。
女孩静静地看着萧歌等着回复,萧歌看了一眼回过头去,继续仰着头说道:“见了,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我是没辙,他决定的是不会变的,你比我清楚,更何况,上面同意计划了。”
“至少你要活着。”女孩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尽量。”萧歌不知道该怎么。承诺?他无法给别人任何承诺……
这个女孩就是李馨欢,七年前那件旧案的当事人之一,李长龄的大女儿,一个可怜但是坚强的女人。
“蓝姗的手机我黑进去了,你可以窃听,不过不会有什么重要线索的,没有保密措施的普通手机,她不会用它联系暗处的人。”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是这个女孩很早以前就自学成为一个黑客。
“无所谓,以防万一的,再说,反正就是用来让她发现的。”
“那……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按计划来吧。暂时没有你的活儿,后面才要看你表演。”
“好,那我今天……”
萧歌知道她想说什么,女孩子有些事总难以开口:“别走了,对外我们是男女朋友,别徒惹怀疑。我睡外面,你睡卧室。”
女孩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默默的走进卧室。
翌日,蓝姗他们所在的刑警队一大早就全回到了警局,而另一个英俊的年轻警察,也来到了他们中间。他就是田远阳,田远阳没有穿警服,上身是一件米色t恤,外面是黑色的罩衣,下身是一条深色牛仔裤,脚上是陈旧的白色运动鞋。头发理得很短,方脸很白净,浓眉大眼,高鼻梁。时常带着令人信任的微笑,身材很好,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个干练的年轻人。他很快和蓝姗所在的一队打成了一片,尤其是本就会自来熟的人来疯更是一口一个阳哥叫的亲热。
刘云涛见着情况也不废话,马上说了起来:“既然都认识了,那就不废话了,这件案子非同小可,凶手有徒手格毙别人的本事,是个危险人物。最重要的是,杀完人以后故意把尸体摆成正在拍门想要呼救的样子,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幸亏发现尸体的两个人心理素质过硬。这样分工一下,安露去看望一下还在医院的受害人母亲,你更容易安抚她的情绪。小谦和我再去趟案发现场,好好研究一下犯案的手法,凶手离开密室的方式。蓝姗你和人来疯,田远阳去找死者的男友。这男人,女朋友死了到现在都见不到人,而且他本人是散打教练,有格斗能力,务必找到他。”
安排完一组人马各自开始干活,但蓝姗却走到田远阳身边问道:“昨天刘头说你要调过来,今天你就真的过来了,不用打报告的吗?这事儿——很蹊跷啊!”
田远阳笑着说道:“怎么我们的警花当警察久了,养成怀疑别人的习惯了,别这样嘛。其实是我自己要求过来的,半个月前就打报告了,我爸是局长,走了点后门,顺便给刘头做个顺水人情。”
“你来我们这儿干嘛?”
“查案!”田远阳笑着,只回了这两个字,也不多说。蓝姗没有再问什么,她隐约感到了什么,扭头拉着人来疯走了。
安露没能和田远阳一起办案,正觉得失望。虽然她也明白,人家肖珂的母亲刚刚痛失女儿,别人去不好沟通,蓝姗脾气高傲,人来疯性格脱线,。只有自己最合适,一个是温柔的小姑娘,也容易安抚受害者家属的情绪。
时间快到中午,刘云涛和林小谦,对密室研究的头都大了,机关门从打开到可以进人,到完再关上只有不到十秒,这个时间完全不够一段激烈打斗,但现场的痕迹很明显,肖珂手刺留下的痕迹都有至少十道,这是一场异常激烈的打斗。凶手应该不止一人,至少要有人开门,但现场找不到别的痕迹,除了萧歌和曹难两人的脚印和指纹,死者的脚印和指纹,就只有一个陌生男人的脚印,最多可以凶手身高170~180。密室没有其他的出口,凶手杀完人要怎么出来?他为什么要把死者摆那么个造型?吓人吗?
安露这边进展顺利,她通过和老太太拉家常,很快了解到,肖珂七年前毕业参加工作前,有过一个男人,长龄的工作还是这个男人找的,要不然一个普通高校毕业的小律师,怎么可能得到长龄集团这种大型企业的实习机会,这男的据说还是个大叔,后来肖母已死相逼,他们才分得手。这男人肖母没见过,但据说,肖珂大学同学应该有人见过。此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细节,比如,每天夜跑,平时喜欢吃什么。
蓝姗这边的调查倒是进行的非常不顺利,肖珂的男友叫张达,是个散打教练,在市里散打队工作,偶尔会兼职健身教练,蓝姗他们找到张达的工作单位,发现张达昨天就没来上过班,队里领导也联系不到他,去过他和肖珂一起居住的椰湾小区,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最后张达的一个同事透露,有一回和张达喝酒,张达喝多了,顺口说出他是在城中村里长大的,但也只是透露了一个大致的范围。
近十年城市发展很快,无数的高楼拔地而起,但也有些偏僻地方因为城市规划的原因存在一些低矮的老房子,比如张达长大的这座城中村,这地方很大一片,大部分都是居民自己搭建的老房子,大多很低矮,里面的小巷纵横交错,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没有稳定收入的无业游民,老人,外来务工人员,人员比较繁杂。张达的家境原来很差,他和自己父亲一起长大,他母亲很早就跟别的男人跑了。后来张达在城里买了房有了女朋友,也算是熬出来了,可他父亲倒是前两年忽然去世,据说是癌症,从查出来到去世不到半年。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张达和肖珂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蓝姗和人来疯两人来到这片城中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拿着张达的照片看见上了年纪的就问,那同事只能提供个大概,这种城中村的外来租户又很难在当地警局查到,这能这样慢慢找。
“大妈,我是警察,这个叫张达的你认识吗?听说是在这里长大的。”蓝姗向一个洗衣服的老太太问道。
“有点眼熟,哦——想起来了!达子,你说叫张达我是真没印象,我们都管他叫达子,警察同志出什么事儿了?”老太太一般都喜欢打听这些事儿。
“我们这不是正在找着吗?大妈你知道他以前住哪儿吗?”
“那边,前面那条路走到头,右拐,有一栋三层小楼,他以前住哪儿,他父亲死了以后就没回来过。你来这儿估计是找不到他的。”老太太指着一条小路说道。
蓝姗没有耽搁,拿起手机拨通了人来疯的电话:“我发个定位给你,找到张达的家了。”之前为了方便寻找,她和人来疯、田远阳分头打听来着,也不知道现在人来疯在哪抓瞎。
“你别自己过去,张达很能打,等我过去一起。”
“我们是了解情况,又不是真的张达一定有问题,再说,你连我都不打过。”
“谁说的,我不要太能打哦。”
“别扯了,赶紧过来!”蓝姗说完不想废话,挂了电话。然后又给田远阳也挂了个电话,田远阳没有任何废话,直接答应了一句。
很快她就找到了张达的家,三层的小楼,但是很破旧,窗户还是百叶窗,门倒是铝合金的防盗门,但上面的纱窗破的不成样子了。就说是张达爷爷留下来的,上前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正在奇怪呢,田远阳倒是从另一边赶了过来,一过来就问:“怎么样,什么情况”
“没人应门,不知道是不是不在。”
田远阳看了一眼门锁,看了看地面,说道:“有问题,最近有人进去过,钥匙孔近期有人打开过,门把手上的灰被蹭掉了,大门明显有打开的痕迹,小心,张达有问题。”
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不远处一个人影从一栋楼跳到对面的一栋楼上,悬挂在楼顶边缘。
田远阳大喊一声:“追!”然后,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蓝姗也来不及多想,快步冲了上去,接着,他们就看到,视线里的人影手一打滑摔了下去。两人都是一阵心惊,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当他们闷赶到事发地点,看到了骇人的一幕,只见一个人躺在小巷里,左手和右脚已经断了,不自然的扭曲着,这人正是照片里的张达。田远阳赶紧跑过去,想查看张达的伤势,但貌似张达早已是出气比进气多,嘴里的血沫子一口接着一口。田远阳赶紧喊道:“蓝姗,叫救护车,快。”蓝姗马上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有人坠楼,老城区,凌家巷33号南侧的小巷,快。”
而此时张达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蓝姗拿着电话凑过来,只听这人不断嘟囔着:“报……应,报……应,七年……前的……事,终究……蓝正涛……你害死……我们了……”
听到这里蓝姗不淡定了,抓着张达大声叫道:“七年前,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啊。”
田远阳见事情不对,赶紧拉住蓝姗:“冷静!冷静!”但蓝姗似乎完全冷静不下来。
张达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蓝姗的喊叫,继续嘟囔:“我……们丧……尽天……良,都……是姓……蓝的害的……”
说完开始只剩吐血,眼看活不了了。蓝姗也停止了喊叫,但身体还是不住颤抖。
这时巷子另一端,人来疯喘着大气跑了过来:“妈呀,刚才隔老远看到有人从楼顶掉下去,赶紧跑过来,就猜到你们也得赶过来。怎么回事?”
“张达,在逃跑途中摔了下来。”田远阳指指地上的尸体。
“我去,不会真是他杀的吧?”人来疯惊讶的看着地上已经还在吐血的张达。:“赶紧救人,救护车交了吗?快快快……”
救护车来了,救护车没法进来,人是担架抬走的,抢救了几个小时,终究人没救活。
回去的路上,蓝姗一直在想那句话,七年前的报应,是指绑架案吗那为什么又说蓝正涛害了他们可蓝正涛没能破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他们又是指谁?丧尽天良是蓝正涛害的,逻辑上蓝正涛害他们在前。那丧尽天良是指什么?绑架吗?那报应呢?是他杀了肖珂,然后自己意外摔死,这是老天的安排,所以报应。还是有人杀了肖珂,他害怕自己也遭毒手,那就是有人追杀,被人追杀才是报应。
太多的谜团需要解开,但这也意味着更多的线索可以重启当年的调查,蓝姗的心中五味杂陈。她扭头看了一眼田远阳,之后救护,勘察现场,和居民了解情况基本都是他在主持,做的井井有条,但蓝姗还是那个疑问,他为什么调过来?
田远阳不知道蓝姗在想什么,回到警局就反复检查现场找到的证物,一块圆形的徽章引起了他的注意,徽章呈暗红色,上面的图案是一把军刀,这是在张达身上发现的,就在张达胸口贴身的口袋里。蓝姗看到这个徽章马上问道:“哪来的?”
田远阳解释道:“张达身上,放在张达胸前的口袋。”
“血色军刀,萧歌酒吧的东西。”
“你这么确定?”
“把他找来问问,死者身上为什么有他酒吧的东西。”蓝姗不由辩解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