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魔偶仙术师——萨布·徐的“寻找更多黑暗之源”的任务,邱奕侬一行人暂时住进了北塔一楼的客房。在零度的建议下,没有继续在职业者公会守株待兔,而是以邱奕侬的名义在论坛发布了“寻找发狂生物事件”的求助帖。
不得不说玩家们才是真正的神通广大。短短一周时间,小队根据热心网友的线索在重山城东奔西走,总共收集了31颗不同强度的黑暗之源。
萨布·徐给他们奖励了一些法力结晶以及大笔的经验值,让小队成员们等级接连突破10级关口,因为每次交任务都会特地选在李清有空上线的时间,因此她的等级也来到了8级,让游戏时间很少的她等级居然赶超了重山城绝大多数玩家……
这一天,萨布·徐到了每月一次回重山城总部述职的时间。邱双双拉着大家以“马上就要离开,再不仔细看看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为由悄悄避开所有魔偶警卫的巡逻路线钻进了神秘的魔偶间——从她娴熟的规避技巧以及记下了所有魔偶的行动规律来看,此次行动绝不像她嘴上说的那样只是临时起意。
后宫团成员谁还不知道这小丫头的性子啊,也不戳穿她蹩脚的借口,跟着一起胡闹。
上次萨布·徐带着参观的时候,大家只是匆匆看了几眼,后来再经过八楼时,入口都是被大铁门关起来的。一伙人做贼一样……哦不对,就是贼,开门、关门一气呵成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涟漪清清被刺激地不行,一手拍着鼓鼓的胸脯,一手在红红的脸边扇个不停,一副随时可能晕过去的样子。
魔偶间跟初次看到的差不多,不大的空间里被各式各样的魔偶塞得满满的。邱奕侬忍不住戳了戳妹妹,问她:“有什么好看的啊,我都没感觉有什么区别。”
袭月和零度两个人正围着一个背后插着一个发条的女式魔偶转来转去,闻言冲他们招招手:“快来看这个,不是一直给我们打扫卫生的发条魔偶吗?”
“诶?还真的是哎,你们看她的手,”邱双双拉着哥哥和小姐妹清清跑过来一看。指着魔偶右手腕上系着的一根红色丝巾说:“这个丝巾,是我给她系上去的。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她给我的房间打扫的时候,一直盯着丝巾看,我就给她系在手腕上了。”
邱奕侬也很惊讶地指着魔偶的右脚,那上面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对,就是她,这个伤痕是她整理房间的时候碰到猛士划上去的。”
几女纷纷怒视他,大家都很喜欢这个任劳任怨的发条魔偶,偶尔还会产生她是不是由真人扮演的疑惑。零度还偷偷试过跟她交流,不过没得到什么回应就是了。
邱奕侬小声说:“干嘛啊,又不是我故意弄的。”
没人理他,前几天还跟个真人一样的发条魔偶,现在像个失去了所有光泽的破娃娃,它只是瘫在地上,脑袋无力地仰着,嘴巴微张,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明明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但大家都有一种很怪异的明悟:她死了。
一个原本就不是活物的东西居然给人一种死去了的感觉,这让家心里都不太舒服。
邱双双抹了抹眼睛,第一个转身离开,她说:“等徐爷爷回来我们问问他,大不了让他修好,再用一次赋灵术咯。”
其他人一想也是,驱散那莫名其妙的一丝悲伤,继续参观起来。
只是方才还不觉得满房间无法活动的魔偶有什么,看过“死掉的”发条魔偶之后,总感觉死气沉沉的很不舒服。
“咦?”邱双双突然惊讶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抓着一个空心盔甲手里拄着的权杖,使劲一扭。伴随着嘎吱嘎吱的齿轮运转声,盔甲背后看上去毫无破绽的墙壁上缓缓打开了一道暗门。小姑娘得意地抹抹鼻子,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几人赶紧跟上。
密室居然跟外面房间差不多大小,但邱奕侬他们在外面时却根本没有察觉。相比外面被堆满得满满当当,只有十几个魔偶的密室显得宽敞空旷了很多。走近些一看,这13个魔偶远比他们看到过的任何魔偶都来的精致,其中12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完全是仿照真实女性的尺寸制作的。
1米6左右的身高,穿着朴实的农场装,头发上别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铜制红色太阳花。身材凹凸有致,栗色波浪长发,五官漂亮精致,皮肤白皙光泽,仔细看甚至还能看到肌肤上淡淡的毛孔和绒毛。若不是那双无神的蓝色眼睛,还有其它11个没有任何区别的复制品,任谁都不会认为这只是一个魔偶。
零度惊讶地捂着嘴,然后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面前那个人偶的胸口,软软的,还有弹性。她好像受到了致命打击似的垂头丧气,嘴里嘟囔着:“没天理,这年头连仿真充气娃娃都有c罩杯……”几个女生冲她翻个白眼儿,懒得理她。
邱奕侬却一直盯着唯一的一个不同的存在,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就像每个小女生小时候都会有的玩具娃娃,只有半米高,把麻布、黑扣子、颜色不同的粗布条用粗糙的针脚缝成,还断了一只左手。分明是个又丑又简陋,基本不会有人会喜欢的布偶。
那12个一模一样的人偶放在密室还算说的过去,这么个破娃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邱奕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他看着布娃娃的眼睛,那只是两颗小小的圆纽扣,但他有一种这布娃娃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错觉。
涟漪清清在另一边也看着奇怪的娃娃,突然有点儿害怕地说道:“那,那个娃娃,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看……”
邱奕侬心中一动,转了一圈儿走到它身后,却依然摆脱不掉那怪异的感觉。
“古里古怪。”邱奕侬才不会承认自己心里慎得慌,他招呼着队友们,准备离开。等他转头走向门口,却发现萨布·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见邱奕侬看过来,脸上的阴沉一闪而逝。
“哈,哈哈”邱奕侬尴尬地笑着,“徐先生,没得到您的允许私自乱跑,真是抱歉……”
被人捉女干在床,啊呸,做贼被主人家抓个正着是个什么体验?反正邱奕侬觉得地上要是有个缝的话,估计大家都会抢着跳进去再也不爬出来。
邱双双扑到萨布·徐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腿,两眼水汪汪,可怜兮兮地仰头看着他,用带着小小的哭声说道:“徐爷爷,对不起嘛,是人家好奇所以才把大家喊来一起想在离开之前看看这个房间的,这个密室也是我发现的,你不要怪我们好不好~”
萨布·徐露出宠溺的笑容,伸手在小姑娘头上摸了摸,示意她松开手,用很和蔼的声音说道:“徐爷爷怎么会怪你呢,既然你们找到了这个地方,不妨听听我这个老人家的故事吧。”
他慢慢走到12个一模一样的傀儡边,手微微颤抖着一一抚过她们的长发,脸上满是怀念,眼睛里的悲伤好像能溢出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气飘忽地说道:“这是我最爱的人的模样。”
“她叫妮娜。是我养父手下一个农场主的女儿,是当时重山城出了名的美人儿。但她却钟情于我,一个完全没有地位的养子。我们一起度过了最快乐幸福的三年,正是在她的支持下,我才鼓起勇气去追寻职业者的道路。我想证明给大家看,她的眼光没有错,她和我在一起是最最正确的决定……然而就在我成为仙术师的那天,却收到了妮娜失足坠落悬崖的消息。”
萨布·徐痛苦地捂住脸,两行眼泪从指缝里悄然流出,他哽咽道:“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为了帮我采集丹砂,才会去危险的灰山,才会因为那里的石灰岩坍塌坠崖身死的。”
“我发疯一样找她,但那崖底早已被塌落的山石填满,我只找到了这个……”他颤颤巍巍地拿下一朵太阳花,把它放在鼻子底下嗅着,好像能闻到淡淡的香味一般,“这是她最喜欢的首饰。”
“后来,我每三年都会制作一个跟妮娜一模一样的魔偶,37年了。我从未忘记过她的模样,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嘴角、她最喜欢的衣服、她……我……”
看着一位痴情的老人放声恸哭,几个女生跟着一起哭得稀里哗啦,邱奕侬心里也泛起层层酸楚的涟漪,他忍不住偷偷瞥了眼跟零度抱在一起,梨花带雨面色凄凄,却依然漂亮得不像话的袭月。心里想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
第二天邱奕侬一行人收拾好行装去跟萨布·徐道别。路过八楼时,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低头不语。沉默了几分钟,邱奕侬打起精神,“对了,你们不问问徐先生发条魔偶的事吗?”
袭月冲他勉强笑笑,“算了,反正我们也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或许徐先生只是想让魔偶休息一下呢?”
邱奕侬点点头,“可能吧……那我们走吧。”
几人来到九楼起居室,敲门进去后看到有一老一少两人正坐在客座上正在跟萨布·徐对话。那是一位头发光秃秃满脸褶皱的老人家和一个8、9岁样子的小女孩儿。
扎着羊角小辫儿,脸颊皮肤粗糙带着不正常潮红的小女孩儿大大方方地看着这些陌生人,或许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姐姐,呆了呆,然后恶狠狠地瞪了邱奕侬一眼,让他一阵莫名其妙。
萨布·徐示意他们坐下稍等。对老人介绍道:“我最近比较忙碌,可能会没有时间帮你们……这几位都是强大的职业者,你把遇到的事件跟他们再说一遍吧。他们应该能帮得上忙。”
老人听到萨布·徐拒绝黯然地低下头,又听到后面句话,嗫嚅了一句:“职业者吗?”然后满含期待地看向邱奕侬几人。“俺大孙女儿死了,死了两天了,俺去问了医生,医生说她以前什么病都没有,好好儿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零度开口道:“会不会是意外?或者突发疾病?”
“不是,不是。”老人使劲摇头,不知是害怕还是情绪激动,浑身都在发抖,“不只俺孙女一个,还有好几个闺女,跟俺孙女差不多大的,都死了,都死了!当官儿随便查了查,就说,说是正常死亡,就不管了……”
红脸儿小姑娘大声喊道:“绝对不可能!绝对!我的姐姐身体一直超棒,就在前一天还开开心心地陪我玩儿,我才不信她会这么死掉,不信!”
老人站起身拉着小女孩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邱奕侬他们磕头道:“俺就想知道孙女儿是怎么死的,俺就是想求个公道,几位老爷,求你们了,俺求求你们了!”
几人赶紧把一老一小搀扶起来,零度拉着小女孩儿的手,拍拍邱奕侬的胸口,“放心吧老爷爷,小妹妹,一切都包在他身上!”邱奕侬一把拿掉她作怪的手,瞪了她一眼,对老人肃然道:“老人家放心,我们承诺的事一定会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