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左思右想,依着丈夫心意,大规模去买南方女孩,不仅会招致下人们的严重不满,也会令老太太大为恼火,何况自己本身也并不好受,另外屋里的其她小妾丫鬟难道就会善罢甘休
这笔账就不会记在自己头上
其实何必呢,借着弟妹的说辞和以老太太为理由,私下买一两个漂亮的也就罢了。
如此,邢夫人说道:“行,就照旧例吧,家里的人选其实倒也勉强够了。罢了,那赶明儿你陪我一起去回老太太?”
“不巧,明日南安郡王府上有喜事,我得亲自过去。”王夫人说着一拍额头,“哎呀,后日要去寺庙住上几天,上月就定好的,有了宝玉,得去给菩萨还愿呀。嫂子,对不住,真是不巧了。”
邢夫人听得一肚子气,两件事,可谓件件打在她的软肋上。
因是继室,家里虽有些钱,祖上也算书香门第,可是父母过世的早。当初之所以肯嫁给贾赦,除了垂涎贾府门第外,很大的原因是担心弟弟妹妹年幼,家产被亲族给谋了去。
仗着贾府大太太的身份,邢夫人如愿将自家大部分财产带了出来。
说到底,还是邢夫人天性贪财,这么多年来,其一毛不拔的性格早已是人尽皆知。
因为她没生下一儿半女,对娘家的弟弟妹妹也不大方,手里一大笔的积蓄是为了留给谁呢?
贪财还不算,为了保住自身地位,凡事都依着丈夫,成天唯唯诺诺,这样的为人自然被人所诟病。
大概是继室的出身令她自觉处处低人一等,一般不愿代表荣国府去出门应酬,无形中一来二去,给外人有种荣国府只有王夫人的错觉。
尤其是近几年,贾赦夫妇在下人们心中的形象越来越不堪,不过毕竟占着名分,除了贾母,其余谁也说不得。
偏偏邢夫人还不自知,依然我行我素,成天为了几钱银子而斤斤计较,又不肯替犯了错的下人出头。
也就是王夫人年纪渐长后学会了稳重,明面上不再和她争锋,任由他们夫妇瞎折腾,就等着看笑话呢。
对手的实力太差。
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眼见弟妹这次打定主意不肯帮自己,邢夫人脸上挂不住,当即告辞。
一出来,就见丫鬟采雪端着点心,什么金钱糕,分明是讽刺自己爱财,邢夫人越发恼怒。
一气之下,明知此时不该去见贾母,奈何丈夫那头施压,说不得硬着头皮前往了。
王夫人房中,周瑞家的赶到,满脸喜色的道:“太太,我那十两银子稳了,稳了!这几日老太太正愁没机会发作呢,大太太竟还敢在女人事上头去碰钉子。”
王夫人摇头叹道:“我就想不明白,眼睁睁顺着爷们东一个西一个的玩女人,屋里一堆争风吃醋的,她就痛快非但不生气,反主动帮着成事,真是贤惠啊!”
“不叫贤惠,这叫懦弱。”周瑞家的不屑道,想了想,“也不能怪太太,毕竟是继室,又一直无所出的。”
“是啊!她也不容易。”王夫人扇着团扇,“说来嫂子她这人还不错,从来不当面给我难堪,也没背后使过什么绊子,我们妯娌几年来相处的也算和睦。哎呀不行,你快快去拦住她,就说我还有要事相商。”
“没用。”周瑞家的直摇头,“大太太岂不知此乃火上浇油可不去成么她哪敢违背大老爷。”
“阿弥陀佛。”王夫人很是无奈,“得亏我没摊上……罢了,过几天我去好生劝慰,也叫咱老爷去劝劝大老爷,都已这把年纪,也该修身养性了。”
“太太说的是。”周瑞家的笑道,“对了,二小姐那边来信了,已经依着您的意思,给姑娘取名宝钗。”
“宝钗这名字好听。”王夫人很是满意,“回来的人都说,我那侄女是个美人胚子,小小年纪很是懂事,言行举止像元春。”
周瑞家的试探道:“太太莫非真的有意将宝钗姑娘配给宝玉”
“谁知道呢,日后看看再说吧,我无非一时起意罢了。”王夫人笑道。
周瑞家的心说如果老太太真的有意将亲外孙女许给宝玉,你就要搬出亲侄女来打对台戏,今后这家里要热闹了,也不知最终会谁胜出。
王夫人说道:“倒是上次回娘家,说如今二哥他正在仕途紧要处,咱王家也离不开贾家的扶持,竟有意把凤丫头也嫁过来,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当时我不便回绝,珠儿已有了婚配,难不成许给宝玉这哪合适呀,真是笑话。”
周瑞家的说道:“明摆着呢,一准是看上了琏哥儿。”
“琏儿。”王夫人恍然,随即冷笑,“我说呢,原来早盯上了堂堂国公府夫人。呸!一群拿我们娘们争富贵的东西,难不成不先打听打听琏儿的秉性那和他爹一个德行呀,喜欢女人不肯上进,岂不是生生坑了凤丫头,与嫂子一样受委屈”
“那可未必,琏儿别看不读书,说话办事比大老爷强得多了。”
周瑞家的赫赫一笑,“而奴才观凤丫头泼辣处,比您年轻时还要强上三分,瞧瞧太太的手段,将来凤丫头难保不把琏儿哥给治的服服帖帖,再说这不还有您这位亲姑姑做靠山……哎呦。”
眼见太太神色不悦,周瑞家的急忙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瞧瞧奴才这张臭嘴,瞧瞧奴才这张臭嘴,太太大人不计小人过。”
“得了得了,我治你做什么。”王夫人神色悻悻,“不过,你呀今后在外头少多嘴,老爷说的好,祸从口出。”
“是,是,奴才知道了。”周瑞家的使劲点头。
王夫人目光渐渐转向外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好半响,方才说道:“好在琏儿和凤丫头年纪都小,此事能拖上个几年,等日后再头疼吧。你记住了,这些事务必守口如瓶,不许露出半点口风。不然,我把你们一家子都给发配到北边庄子。”
“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