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刘雪娜下了隧道,直接走进了陈列尸骨的那个库房,事先我给她讲过里面的情形,所以她见到实实在在的那么多尸骨,有些怕。
但跟逃生比起来,怕一怕没关系,关键是“活着”要紧。
我走到段云飞尸骨前,默默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轻轻挪开,地面露出一个铁质拉环。
“你怎么知道?”刘雪娜问。
“第一次进来躬身查看时就发现了,但怕余明察觉,便借着画画的事儿把他引开……但我确实不知,这地道到底通哪里,只能拼一拼了。”我说。
非常费力地将石板挪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提灯笼一照,有个弯曲向下的石梯。
我先叫刘雪娜下去,自己随手卷了段云飞尸骨,跟着下去。
“你……”刘雪娜当然看见我手里拽着的,有些怕。
“金甲!管不少钱。……余明由于得到了想要的,一时激动,顾着去寻宝,便忽略了这金甲。”我解释。
我又瞥见隧道岩石凸起,便试着扳了一下,在松动,于是我叫刘雪娜往前多走几步。
我使劲地扳岩石,很快掉落一大片,把隧道堵死。
“后路一断,前面通哪儿,就是一场冒险,雪娜,我们一起面对好吗?”我诚挚地说。
她胆怯地点点头,又怕我误会,便把小手递给我拽着,似乎在传递同甘共苦的意思。
走一截,我堵一截,至少封堵了四五处,我就不信余明的人追得上我俩。
隧道弯弯曲曲,居然出现岔路,怎么办呢?
刘雪娜只是看着我,什么都没说,说实话,她也说不了什么。
我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意思是说,有这家伙在,不用怕。至于走那一道,随意走一条,管它到哪里,只要有出口就行。
隧道却是弯曲向下的,越来越潮湿,逐渐出现了积水。
难道是护城河底部?
我几乎确定了,因为听人说过,以前那些土匪经常在城里出没,而打家劫舍后又能轻飘飘退回,绝对是靠这些地道。
积水越来越多,从小腿到齐腰深。
我把刘雪娜背在身上,说是免得灯笼灭了。
她好像不介意,或者说,就等我效劳,像小鸟依人般龟缩在我背上。
“可以唱个歌吗?我有些……怕!”刘雪娜怯怯地说。
我一直沉迷于绘画,哪里懂什么唱歌,但又不忍拂逆,以便分散她的注意力。
“天晴了……”“花开啦!”“枝头鸟儿渣渣叫……”“想念的爱人在何方,记得那年花开,漫步溪流间,只喜欢你的笑……”“这年花开,没有了笑,我只是在回味你我的笑,在花丛里荡漾啊!”……
我不会唱歌,但要勉为其难地唱出,我只能靠我的真诚,仿佛记忆里有个美丽的阿姨在循循诱导。
刘雪娜听哭了。
我不敢唱了,她却用手擂我,催促:“继续啊!”
我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唱。
直到她哭成泪人的时候,我已经踩着了硬硬的地面。
我把她搂在怀里,透过朦胧的光,那泪眼婆娑的凄美,叫我久久不能释怀。
“为什么哭?”我问:“我记得那是一个疯女人唱过的,天天重复着……”
“我不管……反正那相思的苦与乐你们男人是不会懂的……”刘雪娜幽幽地说。
我突然感动起来,狠狠地亲了她一下。
“我懂!我懂!“我笑着说。
“我都哭了,你却在笑……”刘雪娜抗议。
我用热吻封堵了她的嘴。
奇怪的是,刚抗议的她,没有丝毫抗拒,软的一塌糊涂。
……
出去不是一帆风顺,又遭遇很多岔路,就如蜘蛛网,冒冒失失地走一条,却被堵了,又退回,也是堵着的,……看来铁大帅(我不知他已死)这封堵地道的命令够狠。
运气还好,总有没封着的,在灯笼即将燃尽时我们从某一条隧道出来了。
是一间废弃的老房子院子里,荒草萋萋,里面就两间房,一间寝室,一间厨房,布满了灰尘。
此刻阳光明媚,恍若隔世。
我俩互相看着,都很狼狈,没一处是干净的。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抱在一起,只能尴尬地笑笑。
“你在这里呆着,我去搞点衣服和吃的?”我边说边抠弄金甲,顷刻间两三片在手。
“早点回来!”她有些怕金甲里的枯骨。
我找些枯草,把金甲埋了,把步枪放在旁边,叮嘱:“不会用吗,吓吓人也行!……我很快回来的。”
我不再啰嗦,将驳壳枪别在腰上,推门走了出去。
这是一个小巷子,没什么来往之人,走出去后就热闹了,走街串巷的、卖烧饼的、卖菜卖肉的等,我看到了一家典当行。
换了一些钱,买了两套衣服以及一些吃的,然后回到了老房子。
刘雪娜早就等不及了,抓起馒头就啃,噎得差点出不了气。
我扔下衣服叫她换上,而自己走进屋里换上了衣服,想到外面很乱,说不准余明正全城通缉呢,不如将就着住下,看看局势再说。
于是找了些水,将换下来的衣服做抹布,开始搞卫生,寝室与厨房都搞得干干净净。
然后又去街上卖了些被褥、洗漱用品等,将屋子布置得有模有样。
“我要洗澡!”刘雪娜唯一的要求。
我又得去买了大浴桶,用柴火烧了水,倒进桶里。
她不知从哪里搞来花花草草,泡进水里。
然后……我走不开了。
就在门口守着,不准往里看!她提出不过分的要求。
我自然答应。
她洗着洗着哭了,好伤心。
“活着,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我安慰。
“我什么都没了。”她说。
“不是有我吗?”
“万一你离开我怎么办?”
“你……不相信我?”
“短短时日,发生这么多事,你叫我如何相信。”
“哎……”我只能叹气。
刘雪娜磨蹭了大半天才洗好,而我凑合着洗洗。
“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我说。
她把步枪抱的很紧,蜷缩在床,没什么话说。
我出去一下午,就回来了,在门口的时候,遇着一个过路的太婆,她惊慌地指指屋子。
“那是凶宅,从没人敢住,就连叫花子都不敢逗留。”
我嗤之以鼻,反正都死过几回了,还怕鬼。
关好院门,一回头就被刘雪娜浑身哆嗦地拿枪对着我。
“你会开枪吗?”我笑笑。
“好多脚步声……我怕。”刘雪娜放下枪。
“可能是耗子什么的。没事有我呢。”
我去弄了些晚餐,强迫她吃了些。
她才镇定下来,她说:“明天搬去住旅馆好吗,这里鬼气森森,有些瘆人。”
我说:“将就几日再说……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出去转转。”
“安全吗?”刘雪娜担忧地问。
“说实在的,现在钟鼓城没一处是安全的,都是在余明眼皮下,……”我说。
“探听到什么……”刘雪娜问。
“新任大帅铁牛死了,据说是围攻刀客,……”我说:“都是传言,真实情况还不得而知。又听说清溪涧那边发生大规模枪战,死了很多人……”
“刀客死没有?”刘雪娜忽然眼睛一亮。
“应该……怎么说呢?铁牛带着整个铁血营去的,就算刀客突围,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我推测。
她好像对我那套推测的东东不感冒:“有没有这屋子的情况?”
“没问……按理应该是凶宅,不然早被叫花子占了。”我又是推测。
“没劲!”刘雪娜说。
“以后这房舍就不用打听了,听多了不好。”我说:“我们从地道里钻进院子,试想十多年前,那些土匪是不是经常在这里出没,难免会出现凶杀案……”
刘雪娜算是明白过来,觉得我说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