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关很久吗?这里没床没厕所?”刘雪娜很纠集地问。
这是很实在的问题。睡得差点,但马桶总有一个。女性囚犯用简易布帘遮着。可这里,只能让一个女性随地大小便。
“呵。”我难以想象一个女性整天在你面前撅起屁股稀里哗啦地搞出大动静,所有初恋的感觉都会扔进屎里。
这天杀的、坑爹的老同学!
转而一想,如此草草把我俩关在这里,像猪一般养起,还神神秘秘地安排哑巴送饭,……应该是怕泄露我俩行踪,不对,我只是凑数的,重点在她。但这里如此简陋,说明过不了一两天会再次转移。就算猜错,一定会在他想起时,搞点基本设施过来。
我实在拿不准了,这老同学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你好生想想,你哥出事前到底惹到谁了?”我没回答她的疑惑,却转移了话题。
“我与哥回到钟鼓城才三年多,哥只要求我专心在城头念书,他的所有事都不让我知道,更别提参与了。”刘雪娜努力回想过往,不免有些潸然:“但偶尔听他下属议论,都说哥是宅心仁厚,对兄弟够义气。……也只在那回撞见哥要枪毙连达生,大概是因为连达生抢了钟鼓城富商赵荣的商铺。照理讲,哥每个月给他们的俸禄不少,不该差钱才对。”
我说:“连达生可不是一般的喜欢钱……”
我老同学,我的认知一般不会错。
如果不是连达生干的,究竟是谁呢?
刘雪娜想了很久,差不多是三餐时间,仍没想出个明白。
“我……”刘雪娜迟疑起来。
“你又想说除了连达生,便没了别人,哎,……姑且不讨论这个问题,说说你家里有什么值得别个惦记的?”我只能转移话题。
“不是,我……”刘雪娜脏脏的脸上有了些许晕红。
“哦!”我恍然大悟,背过了身。
她慌慌走到另一角,撩起烂的不能再烂的裙幅,蹲了下来。
幸亏不是大便,不然这屋子实在待不下去。
不知是晚上还是白天,我搂着刘雪娜靠墙睡了过去,这也是没法,要抱团取暖求生存。
睡着睡着,都觉着冷,便干脆互相搂着,两腿缠绕,身体零距离接触……
第四顿馒头就等不到了,依稀觉着过了很久很久,外面传来激烈的枪炮声,整个屋子都在摇晃。
我俩只能呆呆地望着窗口。
枪炮声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渐渐稀稀疏疏起来,直到安静下来。
我俩互相望望,又相拥着睡去。
迷迷糊糊中被激烈的拍打窗台的声音吵醒。
从窗台伸出一只干瘪的手扔下一张纸条,然后隐没了。
不消说是哑巴。
不是吃的,我俩有些失望,但能见到纸条,还算些许安慰。
“谁都别相信!”就这么简单。
看着潦草字迹,我实在辨认不出是不是连达生所写。
或许是哑巴所写,传达某种警示。
“我们该出去了!”我肯定地说:“你最想做什么?”
“洗澡!”刘雪娜没有丝毫犹豫地说。
我不免哑然,爱美爱洁果然是女性的天性,比死了爹妈还重要。
刘雪娜接着说:“反正我哥也死了,就算找到凶手,我也把他莫可奈何!我想我哥肯定希望我活的好好的。”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洗礼,刘雪娜成熟了不少,哪里有半分当初又哭又闹的影子。
没等多久伴随着吱吱声,铁门开了。
两个手拿火把的士兵在开门那一刻紧捂住鼻子,连看都不看里面的二位。
“没死就跟在后面,别跟太紧,臭死了。”其中一位警告。
我与刘雪娜尴尬地对视一眼,自己有好臭自己最清楚,但有出去的机会,一点点羞辱算什么,也管它是不是龙潭虎穴,离开最紧要。
我们牵着手,跟在后面,哪怕两个士兵一味强调离他们远点。是一条长长隧道,黑黢黢的,幸亏有火把照明。一直走到前面没路了,才发现侧壁有个斜斜向上的石梯。
我上去前留意一下那不通路的地方,瞧着很自然,有挖掘的痕迹,其实有些像作假,因为四周有涂抹的痕迹。
这就是说,那是人为堵上的。
石梯不长,三五分钟就到了尽头,居然是……一间卧室!
刘雪娜呆呆傻傻地瞧着床和梳妆台,眼角泛出泪花。
两个士兵将石板合上,交代一句“赶紧洗洗,出去见大帅。”便躲瘟疫一般跑了。
我好奇地问:“你怎么啦?”
刘雪娜幽幽地说:“这是我的寝室,……这三年来我还不知道地板下是隧道,并且还有一个密室。”
我吃惊得合不拢嘴。
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门本就开着,是两个年轻的女佣人,手里捧着两套换洗衣服。
“不用!我这里有衣服。”刘雪娜拒绝了。
我在一个女佣服侍下洗得干干净净,起身的时候浴桶黑的一塌糊涂。
穿上一套灰色西装,在镜子前将胡须刮得干干净净,戴上眼镜,左看右顾,还算帅气,然后在女佣带领下穿过一条廊道,来到一个大厅。
一路上隔三差五地站着士兵。
刘雪娜穿了套白色长裙,裙摆处点缀着数朵粉色荷花,披着齐肩长发,有些湿湿的,一张清秀鹅蛋脸,眉梢轻佻,淡淡地扩散着惆怅。
她没注意到我的出现,只是静静地看着茶几旁的屏风。
我倒不客气,一屁股落座,抓起桌上盘中缺了几个口的糕点(准是刘雪娜的杰作),往嘴里塞,一塞就是好几个,差点噎着,连忙端起正冒热气的茶水,咕噜噜灌下去,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佣人掩嘴而笑。
“我哥总是喜欢看这个屏风,满是白色蔷薇,我不懂这些带刺的蔷薇有什么吸引力。”刘雪娜边说着边转到屏风另一面,忽然尖叫起来。
我赶紧凑过去,那是带血的红蔷薇,娇艳欲滴,正是我所画那幅。
“怎么会这样?原来跟那边一样,也是白色的?不对,这就是你画的那幅。”刘雪娜可比我发现得晚。
我苦笑:“这画放在这里就不协调了。”
“我想起来了,这原来一幅画好像没了,是哥告诉我,是佣人擦拭时不小心弄破了,说是要找个懂画的来仿一幅。”刘雪娜说。
“找的人就是我。说实话,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来画什么。”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