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曾在书斋听人议论过,不过,不曾细听。”
姓白的书生倒是平静,径直来到一方圆桌前坐下,宋姓男子却与其不同,显得异常兴奋。
“我有位族兄在司礼监为官,前日我去拜访,曾听他提起此事。”
雪鸑珏重现的传闻的确源于皇宫大内,周围的人听他似乎有内部消息,都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听。
“宋兄得到传闻之外的消息了?”白姓男子为宋姓男子斟了茶,笑问。
“自然。”宋姓男子一脸得意,饮了一口茶,继续道:“月前,宫中突然流出雪鸑珏现世的传闻,依传闻中所言,数百年前,雪国聆心公主战死前将雪鸑珏埋藏在我凤国边境的焰炜山,半年前我凤国大军驻扎此处,两月前无意中发现雪鸑珏的所在,领军主将拓黎暗中将其护送回京,献于御前。据族兄所说,半月前,边境的确有人秘密进京进献一个神秘盒子。而前日,皇上确令十公主前去渡缘寺,为母祈福,且护卫森严,甚至禁军统领拓穆都随行护卫。这似乎印证了之前传言中所说,十公主生母夤妃忌日将至,为掩人耳目,皇上将令公主借为其生母夤妃祈福之便将雪鸑珏秘密转移。”
“如此说来,雪鸑珏真的被找到了!”周围的人开始兴奋起来。
“是啊,怪不得这几日,翙羽城中来了许多生面孔,看来多半是为雪鸑珏而来。”
“不知皇帝是如何想的,雪鸑珏若在宫中,贼人想盗走非是易事,如今让公主带出皇宫,岂非更易被劫?”
……
众人因宋姓男子的一席话,纷纷议论,势成鼎沸。而一旁的凤忛愔却听得一头雾水,作为传言中主角之一的她甚至不知道雪鸑珏究竟是何方神物,竟引得众人趋之若鹜?她不知道,那么拓秋呢?思索间,凤忛愔不由将目光锁定在拓秋身上。从那姓宋的提起她开始,拓秋便有些局促不安,她断定拓秋必定知道此事,并且有意瞒着她。
“拓秋?”无须多言,她的眼神拓秋应该能懂。
“我……”
拓秋一时无言,出宫前陛下下了密令,她开始便知晓,陛下之计谋必将置公主于极险之地,然而,即便与公主情同姐妹,她亦不能违抗君命。不过,她也曾发誓会好好保护公主,即便赔上自己性命。可如今,公主竟然在这客栈之中,听得传言,看来是瞒不住了。
“忛愔,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你们有何秘密瞒着我?”凤忛愔将声音压得很低,仅有她们二人听见。
“待我们用完饭,去白漪河畔再说,如何?”此事机密,在大庭广众之处详述却为不妥。并且,她总觉得二楼之上,正对她们的方向隐约有目光窥探,不知是友是敌。
“好。”凤忛愔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此处人多嘴杂,耳目众多,的确不适合说。
一刻之后,凤忛愔与拓秋结账出门。她们双脚迈出不足一刻,二楼一黑一白两名男子走至楼栏前。自方才,白衣男子目光所及之处,便不离那两名女子,黑衣男子冷峻的面上有些许疑色,“主上,那两名女子有何异常?”
墨屿问语一出似乎打断了雪涯的思绪,他收回目光,回道席间,坐下拿起手边的杯子,看着里面的清茗,也不饮,“关于雪鸑珏,她们似乎知道些什么。”
开始注意她们,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她,那个风姿绝世的蓝衣女子。她就住在他的隔壁,青衣女子唤她起床时,她听得真切。本是日上三竿的时辰,她却说,她没睡够,不吃饭。声音之中没有一丝的娇嗔任性,令人听起来竟然如此自然和理所应当,仿佛本来就该如此,规矩时辰又算的了什么!突然,早已用完早膳的他又鬼使神差的出来饮茶,为的仅是一睹此女子的真面目。哪知一时兴起等来的女子,竟然如此惊人!她似乎对雪鸑珏极有兴趣,姓宋的说的津津有味,她听得全神贯注。雪鸑珏有与没有都与他雪涯有关,她这是要来凑热闹吗?
“墨屿,你去渡缘寺打探,我去白漪河一行?”她不是要去白漪河吗?
“主上,可否让墨岭和墨岇与你同去,也好供主上差使?”
“不必,我一人去倒也方便。”雪涯皱眉,整日有人跟着,无趣的很。况且,他们的脚力不如他,跟着他影响他的行程。
“主上,这……”
“不必说了,依命行事。”
“是。”雪涯态度强硬,墨屿只好遵命而行。春日渐暖,万物复苏。此刻,碧樾林边,白漪河畔正是碧水映晴空,轻风抚翠叶,清幽洁美,无出其右。凤忛愔与拓秋乘骑而来,于这绝美盛境驻马停步,却无心赏景怡情。
“可以说了吧?”凤忛愔一直挂心雪鸑珏之事,既已来到无人之地,便忍不住问道。
将马拴好,拓秋指了指河畔的一方大石,示意凤忛愔前去那里暂歇。
“可以,拓秋定知无不言。”
凤忛愔与拓秋一同来到石头前坐下,又道:“那就从雪鸑珏为何物说起。”
“呃~骊岄大陆谁人不知雪鸑珏的传说,公主您的脑子真的摔坏了?”拓秋十分惊讶,凤忛愔竟然连雪鸑珏的传说都不曾记得了!小时候她们还曾说要找到雪鸑珏玩玩呢!
“对呀,”凤忛愔回答的波澜不惊,理所当然。“本公主不是说过嘛,本公主就是在这里摔傻的,你就不要啰嗦啦。”
“呃……”拓秋一时无语,公主怎能如此坦然说自己傻呢?“好吧。”拓秋彻底被凤忛愔打败了,乖乖从头说起。
“传说,凤凰五色,赤者为凤,黄者鹓鶵,青者鸾,白者鸿鹄,紫者便是鸑鷟。而雪鸑珏据说是一只被上神玡祗封印的上古鸑鷟所化,此珏晶莹剔透,本为紫色,状如翔凤,头尾极近相接。直到千年前,雪国皇族之祖先雪皊得到此珏。当时雪皊白发紫眸且有神力,被世人当作怪物,无容身之地,便隐居在极阴极寒的寞雪山上,说来也怪,待在如此寒冷之地,他竟能薄衣荜履,未感不适。一天,他在追捕猎物时闯进山顶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雪鸑珏。当时,山上无人,雪皊孤寂,便经常与这玉珏说话,而这玉珏似能听懂雪皊说话一般,常发紫光,像是回应。有一次,雪皊在摘野果时弄伤了手背,鲜红的血恰好滴在他佩在身上的玉珏上。那玉珏便瞬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不似往日发出极强的紫光,刺的人眼难以张开。待紫光散去,一位身着紫衣,发间饰有凤羽的奇美女子出现在雪皊面前。她向雪皊说明,她是上古鸑鷟,具有无上法力,只因触犯天条被上神玡祗封印化作此珏,只有紫眸雪发的雪神之血方能解封。为感解封恩德,从此之后,鸑鷟便以雪皊为主人,雪皊也得知自己不是怪物,重拾信心,决定下山闯荡。由于得到鸑鷟的帮助,雪皊很快在乱世中,崭露头角。经过数十年的拼杀,建立雪国,终成一方霸主。与此同时,鸑鷟与雪皊感情日深,结为连理。然,好景不长,待他们的孩子出世,上神玡祗突然出现,欲带走鸑鷟。雪皊这才知道,他不过是寞雪山上的一株泠雪草,投身人世本是修行受苦,不想在无意中竟然救了被封印的鸑鷟,鸑鷟为了感恩才帮助他解开心结,成就一番事业。然而,这一切都是逆天而行,终要得到惩罚。最终,雪皊与鸑鷟不愿饱受分离之苦,相拥相携,双双自刎。二人死后,又化为玉珏,而此是的玉珏竟然变为雪色。玡祗为其二人真情所感,将此玉珏留于雪氏皇族,以作庇佑,此后雪氏后人便将其称为‘雪鸑珏’。后世传说,雪鸑珏仍具有鸑鷟之神力,若想得到其神力,必要由雪氏后人之血开启。”
“好凄美的故事,”凤忛愔一时感叹,爱情故事中,那些所谓的神祇总是如此讨厌,非要拆散如花美眷不可!“如此说来,雪鸑珏应是雪国皇族之物,若是得到消息,雪国皇族必会前来一探究竟。难道父皇是以此为饵,引诱雪国皇族前来?”拓秋说凤雪之战正处焦灼,难道凤庆阳想借此抓捕雪国皇族,以此为筹码,逼雪国让步?
“嗯,”拓秋此刻显得极其严肃,“凤雪之战,我雪国一直处于劣势,尤其是这一月来,尤为明显,皇上与父亲密谈数次,亦无结果。不知是谁在皇上面前出此下策,皇上亦是苦无良策,才准许实行此计。瞒着你,是陛下担心你不肯配合。”
果然如此,凤忛愔苦笑:“果然,帝王之家,王权政治才是首要,亲情什么的都是云烟!”
“不是,”拓秋以为凤忛愔伤心了,有些紧张,一把抓住她的手,“不!你始终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虽然皇上瞒着你进行此事,为策万全,皇上特派我兄长带禁军护卫,也将我安排在你身边,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拓秋手上的力道很大,凤忛愔有些被捏疼了,“知道,知道,你不要如此紧张。”她并非真正的凤忛愔,对凤庆阳之亲情亦不深,怎会真的为此伤心?
“啊?”拓秋困惑了,以公主以前的性子,得知此事必定抱怨闹腾不止,如此平静倒是出乎意料。
“好啦,人总会长大的嘛。”凤忛愔自然看的出拓秋对她如此回应很是疑惑,不过,没办法,她不是真正的凤忛愔,自然不会给予她凤忛愔的正确反应。
“哦。”拓秋彻底服了,公主果然摔“傻”了!
“哈哈……”拓秋一脸“你真厉害”的表情逗笑了凤忛愔。“两位姑娘能否借问一下?”
凤忛愔正笑的欢快,一道低沉清幽的男声传来,二人不由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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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上周的现在才更,这周还会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