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告诉你。”少年转身,微呃。“我叫百里沂旪。”
百里?又是那抹熟悉感,努力地回忆,脑海里却一片空白,白青洛认真地看着他,又茫然地摇摇头。
“怎么了?”这种关注的目光让他不自在,此时天已大白,仔细看她总觉得之前见过,那么便只能是在帝都,帝都的人?
“没怎么,只是觉得很特别”感受到凌厉的眼神,“这种特别很熟悉说不上来”,重新对上那双眼睛直到凌厉转变为平淡,领着白青洛穿过一片绿幽幽的青草地。
“这里是我早上找草药的地方。”白青洛看到脚边的石头上的箭头标记,停下来。
“哦?”
“我的意思是,如果要走出异林不是应该穿过那片树林,而不应该往回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你来的方向。”躲开那审视的目光,小声地说。
“的确没错,这就是我来的方向。”
白青洛重新抬头看他,似乎在说:“那为什么?”
“前面有一条小溪,里面有很多鱼,昨天我就抓了几条,并没有毒,那片瘴气林就相当于异林的分水岭,瘴气林的另一边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你不想吃饱肚子吗?”她究竟是谁?
“嗯,想。”他蹙着眉,思考着什么,自己还是不要打扰。
“这也都是我的猜测。”百里沂旪继续走着。脑海里一直在搜索曾经那或许见过她的瞬间,灵光一闪,她的样貌很像黎墨挂在房间里的那幅画上的女孩,白将军府的三小姐,数日之前被指婚给太子,如今却在这里?“你为何会来到异林?”
“我想拜师学医,这是必须通过的考验。”白青洛脸上挂满了憧憬。
“哼,竟然有人以这种方式来收徒,根本就是不想收你为徒。”愤愤的语气。
“才不是这样。我落水,失去记忆,都是婆婆在照顾我,而且来异林是我自愿的。婆婆医术高超,只是想传授给配传授的人罢了。你不了解就不要乱说。”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容许别人这么评论婆婆。
“失忆?那你如何知道你叫‘白青洛’?”
“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我忘记了一切却唯独记得名字。”眉眼低垂,他风平浪静的眼波印在溪面直射她眼底,心底一片凉意。
小溪的水缓缓流淌,清澈见底,不清澈的是那风平浪静的眼底的难以名状的情绪。鱼儿跳出水面,水珠溅到脸上,白青洛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一根树枝穿破鱼儿的胸膛,猩红的血顺着鱼身流到鱼尾滴落进溪水里,瞬间染红一片,溪里的鱼儿四处逃窜,却始终逃不过被树枝穿透胸膛的命运。
白青洛的身体在颤抖,不是没见过捕鱼,只是这种方式太过残忍。婆婆也是先把鱼弄晕,避免它承受死亡的痛苦。而他面无表情,开膛破肚,剔除内脏,升火烤鱼,这一切都那么自然。白青洛不明白几个小时以前笑的那么清爽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
“烤好了,你尝尝。”温和的口气。
白青洛浑身一震,他怎如此阴晴不定,颤巍巍地接过。他笑,“我没有刨鱼鳞,不过这种烤鱼的方法不用刨,你从鱼头下面把鱼皮这样剥。”鱼肉和鱼皮粘在一起顺着鱼皮的剥落与鱼骨完美分离。
白青洛从未想过这种吃法,惊讶无比,手却依旧颤抖,剥不开鱼皮。
“哈哈,我来吧”百里沂旪将剥好的鱼肉递给白青洛,将鱼骨与刚刚的内脏放在先前挖好的小坑里,又剥着白青洛手里的鱼,微微笑着说:“吃完之后,把鱼皮放到这个坑里,据说这样它容易转世。”
“啊!好。”眼前的人转变得太快,看着他把刚剥好的又放在另一个坑里,他杀鱼手段如此残忍,却又细心地为它们留下全尸。白青洛低着头,或许她不应该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走出异林,而且无论如何,他不会害她,也没有任何理由。渐渐平静下来,佯装虚心地讨教“你怎么知道哪个和哪个是同一条鱼的?”
“我做过简单的标记。”她没有逃,虽然她很害怕,但至少她没有逃。这溪水致清,难道引发了病症,我必须要控制我的情绪。
“哇,好美味。”她是真的饿了,埋头猛吃,根本没有注意到百里沂旪什么也没吃。
“叽叽”一身彩色的羽毛的小鸟停落在鱼肉上,啄着肉。
好漂亮的小鸟,细看之下,殷红的嘴,宝石蓝的眼睛,一身羽毛从头至尾一层层都是黄色系的,最重要的是颜色从深至浅,似乎是刻意为之。
脑海里闪过那本画册上的一页,画的正是这只鸟,叫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隐隐觉得它很珍贵。回过神来,它已落入百里沂旪的手中。“好个小鸟,敢抢食物,看我把你变成食物”。说着就准备拔剑。
“不要”白青洛大声阻止,“可不可以把它交给我”
百里沂旪在这真诚的目光下,把小鸟交给白青洛,“你认识?”
白青洛摇摇头,“只觉得它很珍贵。”
小鸟一到白青洛手上就“叽叽叽”地叫起来,顺着左手臂跑到左肩膀上又煽动翅膀飞到右肩膀上,在白青洛眼前飞来飞去,白青洛开心地笑,小鸟不慎却跌落在地。
白青洛蹲下来,把小鸟放在百里沂旪的手掌上仔细地检查小鸟的翅膀,黄色里染上了血红色。“它受伤了。”取出紫珠草,帮小鸟包扎好。
“我现在怀疑这小鸟就是知道你会给它治伤才飞来的。”百里沂旪综合所有推理。
“叽叽”小鸟活蹦乱跳地跑着。
“哈哈,那小鸟还真聪明”白青洛宠溺地摸着小鸟的羽毛。
“叽叽”
“走吧!”白青洛和百里沂旪埋好每一条鱼。
“等一下。”白青洛捡起地上的树枝插在坑上,跪下来拜了一拜。“愿你们安息,早日投胎转世。”
“你吃了它们还让它们安息?”百里沂旪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叽叽”
“你不也吃了它们,还希望它们转世。”
“我觉得没错啊!希望它们转世与吃不矛盾吧!”
“我只是无可奈何,别无选择。”白青洛弱弱地争辩。“我这样做是很虚伪,那我不这样却又不安,我以后不吃鱼就行了吧!”
“叽叽”
“我可没逼你,何必这么较真。”眉头紧锁,有些无奈。
“我,哼”白青洛往瘴气林走,“快了,我们要走出异林。”
“放心,有我在一定能让你走出异林,拜师学艺。”百里沂旪举起剑保证道。
白青洛继续走着,低着头笑的很开心。
“叽叽”小鸟在白青洛肩上不停地叫着。
“给你起个名字?”白青洛说。
“叽叽”
“全身的颜色基本都属于黄色,叫‘黄莺’怎么样?”
“叽叽”小鸟跳到白青洛手上,用头蹭着白青洛的手。
“你同意了?那以后就叫你黄莺。”
走在后面的百里沂旪满脸笑意地看着眼前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