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小可应聘了畅春园高级培训师的职位便在那里安顿了下来。
第二天,考虑到畅春园晚九朝五的工作性质,小可舒舒服服地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负责打点伺候的小丫头送来了早餐,她才与枕头依依惜别。
这位吴妈妈对她还算不错,安排了一处比较僻静的房间给她居住。说是来打工,其实老鸨的心里对她还是有些许敬畏,所以事事安排得还算周到,让小可颇有些宾至如归的感觉。
刚放下碗筷,吴妈就来找她。“怎么样陈公子,可以开始了吗?我叫姑娘们起床?”
“啥?学生还没起床啊?”小可心里叫苦。“真是万恶的旧社会!老师得等学生起床。这架子也太大了吧,一点儿尊师重道的概念都没有。”
这畅春园大堂有一个过道通往后面的天井。临街的二层楼只是畅春园的一部分,后面还有两层楼,同样是装修豪华。楼上楼下若干个大小包房,分别为不同消费层次的客人准备。
陈小可随吴妈来到天井,楼上楼下没什么动静,看样子姑娘们都还在睡觉。只见吴妈妈将两手举在口边,拢成喇叭形状,以震耳欲聋的声音呼唤道:“姑娘们,出来啦。妈妈有话要说。”
吴妈一声招唤“惊起一滩鸥鹭”。姑娘们异口同声地抱怨吴妈妈为什么这么早叫她们起床。要说吴妈妈不愧是久经历练的老手,连哄带骗外加吓唬,不出十分钟,姑娘们就一个个懒洋洋地聚到了天井。一边好奇地打量吴妈妈身边多出来的这位翩翩公子,一边整理衣裙吩咐使唤丫头端茶出来。
“翠屏,去拿我的手帕。”忽然二楼传来一个清澈而温柔的声音。
单凭这声音,小可就断定此人与畅春园中众多庸脂俗粉大不相同。
回眼望去,只见她样貌清丽身材袅娜仪态端庄,俨然一位大家闺秀,轻挪缓步走下楼梯,宛若仙子下凡。就连陈小可这位女子都看得垂涎。
只是小可疑惑,如此清新脱俗的女子怎会在这青楼之中。莫非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千金?
那仙子一边走一边用一种不甚明显的高傲的眼神看着楼下吵吵嚷嚷的人群,仿佛她天然的高人一等。一个青楼女子竟然有这样的眼神,真让人诧异。
如此高贵的目光却在陈小可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钟。并且,那种高傲竟然转变成些许的好奇和欣赏。
毕竟,以小可的气质,在这群俗艳之中也算得异类了。
见仙子盯着小可看,吴妈急忙上前解释。
“紫嫣,你怎么没多睡会儿。这跟你没关系。”吴妈妈一脸谄媚的表情把紫嫣拉到身边,然后对众姑娘说:“这是我找来给你们培……”
“培训。”陈小可也意识到,这词儿确实先进了点儿。
“对,培训的。我能教你们的都已经教了,这位陈公子懂的比我多,也能教你们更多。从今天起就由他调教你们,你们可给我好好学着点儿。”
听了吴妈妈的话姑娘们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高声议论,同时也不忘用锐利的眼光把这位俊俏的陈公子从上到下打量n遍。仿佛她是脑袋上长着犄角的两腿怪物。
仙女紫嫣显然不想凑这个热闹,待刚刚唤去拿手帕的翠屏出来便一同往外面走去。小可心中好奇,这女子究竟是何人?为什么独独是她不用参加在职培训?
“陈公子,你别调教我们了,还是跟我们调调情吧。”吴妈妈走了之后,她们竟开始调戏小可。
“是啊,咱们快活会儿。你看看,我们这些人里可有你中意的?看你长这么俊俏,我们多几个人一块儿陪你,你看怎么样?”
小可清清嗓子,“各位姐姐有礼了。”然后,躬身一揖到地。“小弟初来这里,向各位姐姐问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这话引来众女子一通讪笑。脑中回放两遍,不对啊,小日本儿的客气话都出来了。小可也很无辜,谁知道这古代人都怎么行礼、打招呼啊。
“小弟说话开门见山,如有得罪还望海涵。各位姐姐投身欢场,不过是把陪男人喝酒取乐当做一种在世上生存下去的手段。说白了,靠赚男人的钱来养活自己。常言道,花无百日红。各位姐姐姿容再艳丽、身材再袅娜,也逃不开终将老去的现实。当你不再花容月貌,谁会来养活你?”
此言一出,众女哗然。
一番攻心言论之后,小可开始按传销的那个套路来激发各位女士的上进心和自信心。效果不错,现场安静下来,也没有人再插嘴或是调戏她了,全都是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理论引导结束。小可将眼前二十七位女子分作两拨。一部分按照要求,头上顶着一支绣鞋练习站姿;另一部分,在她亲自指导下学习现代化妆技巧。
想当年为了在外企混个白领,陈mm还真花了不少银子。日常工作、接待客户、商务谈判、聚会、晚宴等等,诸多场合的化妆技巧都拿捏得相当到位。所谓“自己动手前程无忧”嘛。如今这些本事不就用上了?
就这样,陈小可开始了她色服行业高级培训师的职业生涯。
公平地说,小可的路子是对头的,效果也是显著的。
培训开始之后,客人打赏比原来多了,都纷纷夸赞吴老鸨会调教姑娘,一个个出脱的越发美丽俊俏了。每晚营业额渐渐增多,吴老鸨也时常夸陈公子帮了她大忙。
相安无事的混了几天。这天中午吃过饭,几个姑娘在院子里闲聊。小可搬了把躺椅放在阴凉地方,拿本书遮住脸躺在那儿打会儿瞌睡。姑娘们的谈资不过都是些从嫖客嘴里听来的稀罕事儿,相当无聊。小可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正昏昏欲睡,一个姑娘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
“你们知道吗,就是前几天办喜事儿的卢家,刚娶过门的二少奶奶新婚当夜就失踪了。听说是被什么威虎寨的山贼给抢走的。”
听到这里,陈小可想到了自己刚摔倒这个时空的时候的情景。难道她们说的卢家就是她逃出来的那个大宅子?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
“卢家二少爷啊?可是娶了城外颜家小姐的那个?”
“就是他嘛。那天他娶媳妇的时候还骑着马从咱们门口过呢。长得还挺俊呢。”
“那颜家的小姐命也真是不好。爹爹死了,本就无依无靠,本打算成亲之后有卢家照应了,谁知道刚结婚还没洞房就让山贼给掳走了。”
几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小可越听越好奇。那个被掳走的新娘说的是她吗?
应该不会错。同在这几天结婚又丢了新娘,这种巧合出现的概率恐怕比火星撞地球还低。只是小可想不通,她走的时候是换掉了红色喜服的呀,难道卢家人没发现吗?也不想想,山贼掳人还会先给肉票换衣服?很明显是新娘自己走的啊。这个时代的官差难道连这点儿刑侦知识和推理能力都没有吗?
“她爹爹不是刚死不久吗?”
“对啊。听说是得了急病,没几天就死了。她跟卢家二少爷的婚事是双方父母早定好的。她娘死的早,如今爹爹死了,她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只好早日成亲靠婆家照顾了。”
爹娘都去世了?好可怜。小可心生同情。仔细一想,同情的不就是自己?
“要我说,这个卢公子也够倒霉的。洞房花烛夜,新娘子被人抢跑了,没准已经让山贼糟蹋了。这事儿够他怄一辈子的。”
几个人笑成一片,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经过她们这番议论,陈小可对这卢颜两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若真如她们所言,这两家交情应该不错,都结了儿女亲家,想来必是世交。卢家深宅大院,即便不是贵族也得是富贵人家,那颜家至少也该是门当户对吧。
越琢磨好奇心越重,晚饭过后,吴妈忙着张罗客人,小可闲来无事决定出去溜达一遭儿。
她还依稀记得那晚来畅春园的路,左转右绕又回到了她翻墙而出的那条小巷。她特意沿着围墙摸到了大宅的正门,但见门口左右两个石狮子镇守,两扇黑漆大门甚是气派,大门上方挂着“卢府”二字。
小可心中小叹,“唉,看来我真的是那倒霉的颜家小姐。”
耐不住好奇心驱使,陈小可返回小巷又翻进了卢家大宅。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虽然心怀忐忑,但是还想回那间新房看看。
这卢府真的挺大,里里外外好几进院子,大大小小房间得有二三十间。也不知道这卢家老爷是做什么的,住得起这么大的一所宅子。
她运气好,一路上在墙角、柱后躲过几个在府里走动的仆人,顺利找到那个院子。她认出那间新房,窗口没有灯光透出来,探头听听似乎也没有动静,于是壮着胆子悄悄摸进房间。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是为新婚夫妇准备的房间,新娘不见了,新郎也不必住在这里了吧。这新房一切都整肃洁净,显得有点儿冷冷清清,与当晚红红火火的新房布置形成鲜明对比,不禁让人心生凄凉。
借着皎洁的月光,小可勉强辨别出房间里的家具仍是当晚的摆放,只是喜字和红盖布都撤了。她走过去坐在床上,双手抚摸着光滑的锦被,想着当时从四百多米跌下来就是落在了这张婚床上。这里是她在古代奇遇的开始,只是不知它有没有魔力再把她送回现代。
不过想想看,不用整天对着电脑和一大堆报表、预算,也没有昏天黑地的应酬公关,除了如厕、洗澡、穿衣有些不便,这里生活节奏慢、生存压力小,比盖茨、巴菲特的生活都要悠闲安逸,还是很不错的。
小小庆幸了一下,她又开始思考另一个驱使她再次回到这所深宅的问题:当时她脱下衣服就扔在了床边,头饰也好好放在桌上,并不难发现;为了找衣服和鞋子还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弄得一片狼藉。如果是山贼,会帮新娘换下凤冠霞帔穿上常服再出门吗?难道官差真的比猪还笨?莫非是卢家的人故意撒谎?卢家撒这样的谎不仅没必要,而且也不明智。卢家搞得这么高调,又是官府又是山贼,按理说,应该家丑不外扬才对啊。
莫非他们另有目的?
她记起畅春园的姑娘们都说卢家二少爷长得英俊,不觉心痒,想亲眼看看到底有多英俊,五官像不像吴征那么细腻文艺。如果卢家二少爷长得还过得去,踏踏实实的在这个大宅子里当个少奶奶也不错。毕竟,作为古代女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什么丢人的。
转而又想,她已经很不走运了。别人跨时空访问都是变个皇后啊、王妃啊、公主啊,她费半天劲也就混了个服务行业的培训师。这有别如云泥呀。
正在她心中愤愤,抱怨老天不公时,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