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水。”
“我会。”
他们掉下坑道的时候将近傍晚，如今早就夜幕升起，现在快入冬了，晚上河水更是冰冷刺骨，尹卓是完全的旱鸭子，见水就沉，怎么学也学不会，这会看到这湍急的河流不禁有点发憷，深吸一口气，还没酝酿完，已经被凌雪拉着一头扎进了水里。二人一入水，凌雪反抓住尹卓的手往上游方向游，水流很急，阻力很大，湖水冰冷刺骨，凌雪手上的温度也是冰冷，尹卓忍不住在水中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却始终有种抓不住的虚幻感。
被弩箭所伤的伤口已然痊愈，唯有脚踝处依旧不断有血丝渗出，混在周围的湖水里，却没有散开，而是绕在伤口周围，如有灵性一般随时找机会钻回去。当然这一切尹卓没看见，因为他现在已经快窒息了……
肺里的空气已经被榨干了，求生的本能让他想往水面游去，凌雪察觉到他的异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尹卓想要浮上去换气，自己不用呼吸，她一下子忘了这件事……不过现在还不能上去，无奈，只好勾住尹卓的脖子，脑袋贴过去给他渡了口气。
似乎感受到了新鲜的空气，因缺氧而有些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凌雪见完事了立刻放开，拽着他继续朝上游游过去。
“咳咳咳”从水里出来，尹卓咳嗽了好一阵子，衣服湿透了，夜风一吹，他觉得自己被冻得有些僵硬，运转内力才让身体回暖一些。自己尚且如此，凌雪呢？
事实证明，尹小王爷的担心纯属多余，我们的凌姑娘除了血液温度，对冷热是没有感觉的。不过尹卓可没忘，凌雪受伤了，刚刚那么长时间还泡在水里，伤口不及时处理伤情就该恶化了，这里也不是处理的地方。
“我现在带你回凌府？”
“不行，佐佑知道我又受伤了，非拆了我，你回荣王府，我去东郊。”
“就你现在这样能去哪里？”说着不客气地再次抱起凌雪，朝荣王府方向而去。虽然说关心则乱，但是尹卓还是保持冷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耳目，虽然耽误了点时间，总算平安回到了荣王府。
“绿枝，南溪！”
“公子。”听到尹卓隐含焦急和怒气的呼声，绿枝和南溪赶忙迎了出来，看到自家全身湿透，怀里还抱着凌雪，眼皮顿时一跳。
“去，准备干净的衣服，剪刀、纱布、伤药、热水，马上！”然后直接抱着凌雪踹开自己的房门，完全没有平日的优雅从容。
绿枝和南溪对视一眼，觉得自家公子现在貌似非常非常生气。
尹卓前脚把凌雪放到床上，绿枝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
“公子，凌姑娘，先换上干衣服吧，姜汤已经吩咐煮着了。”
“公子，你先回避。”绿枝放下窗帘让凌雪先换衣服，容王府除了丫鬟没有女眷，衣服是绿枝的，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种细节的时候。
“小心你的伤口。”尹卓到屏风后换下湿衣服草草换完衣服就出来了。
“尹卓，是我受伤了，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公子，要不你还是回避吧，剩下的奴婢来就好了。”
“她伤在四肢，我在这里看着。”
“你至于吗？”凌雪觉得尹卓太夸张了，自己毫不在意地准备处理伤口，不过无枝木取出来之后伤口就会立刻愈合，得支开他们。
凌雪这边在想要不还是留点无枝木在身体里，省得伤口愈合太快引人怀疑。尹卓这边看到她伤口的一刻顿时脸色一寒。这根无枝木完全就是个小型狼牙棒，倒刺深深扎在肉里，刚才在水中水流太急，无枝木发生了移动，伤口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根本不知道怎么取出来，虽然也可以一掌把脚踝里的无枝木拍成粉末，可万一把凌雪骨头也拍碎了怎么办。
绿枝看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眼眶顿时一红。
“傻丫头，疼的是我，你眼睛那么红干什么？”
“凌姑娘，你怎么还有空打趣啊，这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直接挖出来。剪刀给我，你下不了手，我自己来。”
“你这脚还要不要！”看凌雪已经夺过剪刀准备下手了，尹卓怒喝一声，一闪身已经来到床边摁住了她的手。
“那你说怎么办？”
南溪一直不是很明白自家公子到底看上凌雪哪点，现在他还是不明白。不过光是凌雪忍受这般痛苦眉头都没皱一下的魄力就够让他刮目相看了。
“尹小王爷，你要是看不下去，出去。”
“绿枝，把蚀骨水拿来。”
凌雪眉头一挑，“你要腐蚀掉这玩意儿？”
……
尹卓小心地把蚀骨水滴在无枝木上，顿时发出嗤嗤的声音，纵然再小心也难免有些洒在凌雪身上，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抱歉，疼就喊出来。”
“凌姑娘，你不用硬撑着的。”绿枝在一旁眼睛红的像兔子，一脸的心疼。
凌雪一乐，“你家公子不是一直都说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吗，姑娘我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吗？”她受过的伤可多了去了，愈合的快可不代表不会疼。
“行了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凌雪见无枝木被腐蚀的差不多了，收回自己的脚，还剩点碎屑在身体里，得用镊子取出来，不过显然不能。象征性地取了点碎屑出来，凌雪一边给自己缠上纱布，一边在那里走神。残血，那座暗牢，那些“尸体”，全都是还未完全异化的吸血鬼，但是已经就差一点点了，那里，是他们把吸血鬼制造出来的地方吗？是不是当初她也是……
“绿枝，你先下去。”尹卓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
尹卓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可没忘，凌雪的手臂和肩胛骨也伤到了，但是她好像根本没管那里的伤口，动作也毫无滞瑟，除非她没有痛感忘了还有其他伤口，否则就是她的伤已经好了。如同上一次受伤，第二天她就活蹦乱跳了，虽然身上的看不见，但是脖子那里那么深一道伤痕，第二天却只剩一道浅浅的红痕。这样的愈合力尹卓能联想到的只要他们刚刚在暗牢和甬道出口碰到的东西。
“凌雪，你是不是故意烧了那暗牢的，没有人会随时随刻揣着一包磷粉在身上的。”
“呵呵~”凌雪一声轻笑，“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那里会有吸血鬼呢？”
“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些是吸血鬼的。”
“古籍记载，嗜血、不死之身、惧怕阳光，刀剑杀不了他们，可是你杀他们的速度比杀人还快。”
“说的你好像见过我杀人一样。”“哒哒哒”，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这床已经换过了，不是之前那张用无枝木做的，估计原来那张被他拆了，还做了条手链给她，说起手链，“尹卓，做手链的那个木料你没扔吧？”
“不知道，得问那些下人。”
凌雪望天，“……那好歹也是上古神木，无枝木，很珍贵的。”
“在我眼里没什么特别的。”
“那木头你要是没扔，再给我做一条手链呗，刚刚把它用掉了。”凌雪晃了晃手上唯一剩下来跟那些木珠串在一起的黑曜石。
“你喜欢？”
“挺喜欢的。”凌雪顺口回答，说完就觉得尹卓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看上去心情非常好的样子，她有点纳闷，“你不想再问问我是什么人，怎么杀那些吸血鬼的？”
“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逼你的。”
“……”沉默了一下下，凌雪跟只猫似的眼睛一眯，“这床我占了！”迅速翻身躺好，被子盖好，睡觉！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淡雅的熏香和木香萦绕鼻尖，尹卓看着摇曳的烛火，一声轻笑，‘对我来说你是谁都无关紧要’吹灭烛火，推门而出，在他刚要踏出房门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声音，“银器或者无枝木都可以。”
“恩，记住了。”尹卓的声音很轻、很缓，关上门，笑意从嘴角蔓延一直到达眼眸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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