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以手支颐,烦闷浮躁。
肖才人正在抚琴。
皇帝的脑袋里反反复复地闪现夏明媚对上官明眉开眼笑的样子,还有那夕阳下的一个吻,少男少女,皮肤细腻光洁,像是能透射光芒,多么般配的一对,而他却已是中年人了,不由得自惭形秽。
肖才人看着皇帝,他一脸沉思的样子,她不由得好奇,铮地一声弹断了琴弦,她急忙跪下,“臣妾有罪!”
皇帝从沉思中醒过来,摆摆手,“无妨。”
肖才人这才平定心神,慢慢站了起来。
“朕老了吗?”皇帝突然带着疑惑问道。
肖才人悚然一惊,慌忙又跪下,皇帝的心思难以捉摸她是知道的,可是皇帝是怎么怀疑她厌憎他老了呢?
她并不知道皇帝的心里在想一个少女,而那个少女,是他的儿媳!
她的嘴唇不停地颤抖,很快平静下来,“皇上是男子,有才华的男子如酒,时间愈是久愈是醇厚。”
皇帝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耐烦。
就回答而言算是最圆满的回答了,可他听了四十几年的空话套话,早就厌烦了这种空话套话。他要的是一个明确而真心的答复!
皇帝不耐烦地站起身,嘱咐道,“去韩选侍那里。”
肖才人跪下恭送皇帝,脸色灰败。
五年了,她进宫五年了!可她还是得不到皇帝的欢心!
论才华、论样貌、论圆滑,比起同期进宫的其他人她哪一点差了?尤其是那个云嫔,样貌不如她、才华不如她、更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跟个没脑子的傻子一样,可比她后进宫的云嫔都升到嫔位了,她还只是个才人,且没有孩子!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韩选侍正无聊,坐在秋千架上,吃着吐蕃进贡的提子,听到皇帝来了,又惊又喜,急忙整理衣衫头发,行礼。
皇帝一见她坐在秋千架上,跟个孩子似的,顿时笑道,“瞧瞧你,这么大人了,还是喜欢玩秋千。”
韩选侍不高兴,嘟起嘴道,“皇上,您又欺侮人家,人家才十七,还不算大呢!”
皇帝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十七了还不算大?十五都及笄了……”
韩选侍撒娇道,“皇上,臣妾不管,臣妾还只是个孩子!”
皇帝忍不住笑了,“那你说说,朕老不老?”
韩选侍眼珠转了转,欢声笑道,“要臣妾说实话吗?”
皇帝笑了,拥着她坐在秋千上,“是呀。你就说吧。”
“皇上啊,有那么一点老,可是很有老男人的魅力啊,不但有谋略而且长相英俊……”
她说的的确是实话,而且是皇帝最爱听的实话。
皇帝龙颜大悦。
午朝。
国公党的赵立出列,“臣有本要奏!”
“说。”
“臣要弹劾大司农贪赃枉法之罪!”
相党的一位言官出列,用手指着国公党的赵立,指责道,“赵立,怎么又是你,你嫌麻烦事不够多吗?”
“是我又怎样?我就是要弹劾贪赃的官员,而不是像你这样明哲保身、息事宁人,包庇罪犯!”赵立慷慨陈词。
“那你说说,大司农大人的罪证呢?”
赵立取出一个账本。
账本皇帝看完,四处传阅。
相党的人不住地唉声叹气,此起彼伏全是叹气声。
“这账本从何而来?”丞相捻须,一个眼神,御使大夫上前问道。
赵立犹豫了片刻,刚要说话,大司农怒目而视,道,“回御使大人的话,这账本是太子找卫尉徐挺半夜闯进我家强行搜查得来的!”
众人一片哗然。
一位言官上前,“皇上,如此一来,我们京官随时随地得担心有人半夜闯进家门,我们将何以自处,官威何在?”
皇帝犹豫不语。
丞相大人毕竟年长几岁,老奸巨猾,他捻须笑道,“年轻人,冲动难免的嘛,只是身为卫尉,职责是守卫皇宫,却擅自动用兵力,容易让人怀疑你们想干嘛……”
言下之意是,你们守卫皇宫,若是突然再动用兵力杀了皇帝,辅助太子登基也不是不可能。
“你!”太尉徐挺一口浊气上涌,怒火中烧,“你想暗示什么?”
丞相的老脸顿时挂不住了,正色道,“老夫想什么不重要,你们想干什么这才重要!”话里全是骨头,快要噎死徐挺等人。
徐挺挥动着拳头刚要上前便被拉住。
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切,皱眉思忖着刚才丞相的话,下令道:“赵立罚俸三年、徐挺被贬为卫士令,而大司农午门砍头、没收家产!”
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心情甚好,突然想起在行宫上官明亲吻夏明媚的那一幕,不由得脑子一转,笑道,“太尉大人。”
一直不卷入党争的三公之一太尉讶然,出列,“在。”
“你儿子可曾婚配?”
“不曾?”
“那这样吧,朕给你儿子与许家小姐许清明赐婚。如何?”
许家小姐许清明是上官明母亲娘家的孩子,是上官明的表妹。
太尉大人讶然,却笑着行礼道,“谢主隆恩。”
皇帝往金光灿烂的龙椅一靠,嘴角颇有深意地勾起,夏明媚,我看你怎么跟那上官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