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院。
素琴嬷嬷正在缝制一件大氅。
老祖宗笑道,“素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一个人单独做一件大氅……”
素琴嬷嬷闻言含笑,“奴婢的活计,交给他人做怎会放心?”
说到这里,素琴笑道,“夫人,你可是乏了?”说着,她努努嘴。
“嗯,你来替我按摩吧。”老夫人会意,马上说道。
素琴嬷嬷上前,一边替她按摩,一边低声说道,“您屋子的里有四个侯夫人的眼线,还有五个大房的眼线,如今看来,断不能留!”
老夫人不动声色,眼里的怒火却熊熊燃烧,除去院子外侧的婢女,她屋子里的贴身婢女除了金儿和银儿二人,只有十个人,眼线竟然占了九个!
当天下午。
老太君以清理大房眼线为名,把大房和二房的所有眼线一并剪除!
金丽坐在屋子里,气得浑身发抖。
“安排了三年的眼线,竟是一朝全没了!”她忍了半晌,抑制不住怒火,出声了!
这时候碧玉领着四个小丫头进来。
“夫人,您看,她们闹着要见您……”碧玉为难道。
“你们仨,去碧玉那里领一笔遣散费吧。”侯夫人转头,狠狠地怒视着剩下的那个小丫头,“至于你——你家里还欠我银子,我要把你和你妹妹卖入青楼抵债!”
那丫头闻言,哭着爬到侯夫人面前,一只手抓住侯夫人的裤脚,“夫人!夫人!梨儿求求你了!不要把梨儿卖入青楼,梨儿在您这干什么都行的!就算是端屎端尿都行!梨儿不要去青楼!”
“端屎端尿?你把我当成残废了吗?”这话竟是触了侯夫人的霉头,让她想起自己残疾的儿子,她不由得心头一阵刺痛,恼怒地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用力掰开丫头梨儿的手,“来人,把她拖出去,今天下午卖给青楼!”
贤德宫。
夏贤妃接到回家省亲的圣旨。
一旁的萍姑姑笑道,“可见皇上是对娘娘下了心思的,竟然让御厨随行……”
夏贤妃却淡淡道,“话虽如此,我看皇上是对我的五侄女感兴趣,要我去探探口风。”
“那夏五小姐可是天姿国色,若她进宫,只怕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何况咱们向来不管她的事,她怎会与我们交好?”萍姑姑认真说道,脂粉下,她眼角的细微鱼尾纹浮现。
“这丫头本性挺好,人也灵巧,就是不知道进了宫会不会又是一个妍妃,恃宠而骄?”夏贤妃思忖片刻后,涂着橙红色蔻丹的手抚上金丝楠木的花几,“再看看吧!”
花楹小筑。
“小姐,夏贤妃快要回家省亲了!您打算穿什么衣服啊?”巧儿拿起两件衣服在夏明媚的身前比划。
“夏贤妃?她是什么人?为人怎样?”夏明媚奇道。
“她啊,她是庶出的,跟大房是同父同母,跟侯爷是同父异母,她为人贤德,虽是庶出,但公正无私,与侯爷和三爷交好,算起来跟她同父同母的大房却跟她没那么亲近……因她为人贤德,所以得了封号为‘夏贤妃’……楚彩长公主便是她与圣上唯一的女儿,母女俩很受圣上宠爱!”
太后寝宫。
重重的窗帘和门帘遮着,显得偌大的宫殿阴暗而空荡荡的。
太后闭眼躺在白木雕凤凰架子床上,整个桑蚕丝绣福字的枕头被泪水打湿了。
一旁的玉琴姑姑哭道,“太后,您就多吃点吧,楚皇叔没了,您心痛我也心痛啊……”
太后听到楚皇叔三个字,不由得陷入剧烈的抽噎起来,“广儿,我可怜的广儿!你竟是遭长兄毒害……皇上……你好狠的心啊……连自己弟弟都不放过!”
广儿,就是楚皇叔。
玉琴姑姑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玉琴,玉琴,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奴婢不知道,但是奴婢知道娘娘一味地不吃饭不做事无济于事……”
太后的抽噎渐渐转为平和。
这时候,皇帝来了。
只在外间站了一会儿,问问太后的近况就走了。
皇帝刚步出大门,太后便低声说道,“快去,把皇上叫回来。”
皇帝刚出大门,一声俏生生的“圣上留步”,他讶异地转头,一位穿桃红色宫装的俏丽宫女笑道,“圣上,太后有请。”
“太后?”皇帝讶异。
“是的。”那宫女轻移莲步,皇帝在后边跟着——
转过拐角,突然,皇帝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玉簪。”玉簪笑盈盈地说道。
“好名字,你和玉琴是什么关系?”
“回皇上的话,玉琴姑姑是我的远房表姐……”玉簪笑道。
“一表三千里……”皇帝幽默道。
玉簪乐不可支。
片刻后。
太后处。
皇帝微微一笑,“母后近来如何?”
太后扶一扶刚梳好的发髻,上面的点翠九尾凤凰轻轻摇动,她点头笑道,“皇儿,母后很好,他毕竟是我儿子,我难免会伤心,但是,你要明白,你也是我儿子,我不会偏袒谁的,从前只不过是因为他年纪还小所以更爱护他,你该明白的。”
皇帝顿时释然,“母后,以前是儿臣不懂事,但这次皇弟他实在让我为难!”
“母后都明白。”太后宽慰地点点头,和蔼地笑道,“现如今,夏贤妃回家省亲了,我也想着,过几天回家省亲,你可答应?”
“那是自然,朕会让您风风光光地省亲。”
皇帝笑得如沐春风,出了门,却脸色阴沉,略带思索。
此时,玉簪瞅瞅四周没人,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快步走开。
皇帝打开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她还是对您不满。”
皇帝突然又笑了。阴沉的脸色变得晴朗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