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
卢皖衣这一众少年少女们走进膳厅时,卢氏和卢远二人正坐在桌边叙着话,圆形的大理石饭桌上已经放满了各式精致小菜。
“舅舅,阿娘。”
“姑姑,阿耶。”
“都来啦?皖衣,来,快过来坐。昨夜睡得可还好?”卢氏甚至忽略掉了自己的孩子,起身走到卢皖衣身边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卢皖衣甫一被那双冰冷的手碰到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似乎是还不习惯,但是已经没有那般排斥的感觉了。
“饿了吧?你姑丈已经下朝回府了,现在在房中更衣,等他过来便可以用膳了。”卢氏用她那仅有的一只眼睛注视着卢皖衣,眼中满是疼爱。
“劳姑姑挂念,皖衣一切都好。”卢皖衣乖顺的点了点头。
正说着,换下了朝服一身便装的房玄龄大跨步从膳厅门口走了进来。
小一辈连忙都站起来见礼,房玄龄随意的摆了摆手,“一家人在一起吃顿早膳,这么拘礼干什么?都快坐吧。”
卢氏将恭顺站起来的卢皖衣拉着坐下,“对呀,皖衣,快坐下。这桌菜呀,都是姑姑早晨亲手做的,你待会儿可要好好尝尝。”
卢皖衣看着这满桌精致诱人的菜品,心中一暖。想卢氏贵为国公夫人,竟是一大早起来为了自己的亲人洗手作羹汤。
“姑姑……”这个渐渐熟悉起来的称呼让卢皖衣愈加的感到窝心。
“傻孩子,快用膳吧,待会儿饭菜该凉了。”卢氏看着卢皖衣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满是温暖疼爱。
“我也是好久没尝过夫人的手艺了,远弟,来,动筷吧……”
用过早膳后,房玄龄便出府去处理公务了,房氏子女也回了各自的院落习武修文。而卢远则带着卢皖衣给卢氏打过招呼后出了房府。
“阿耶,我们这是去哪儿?”坐在马车里的卢皖衣看着一旁闭目养神的卢远轻声问道。
卢远睁开眼睛,满眼慈爱的伸手拍了拍卢皖衣的头,“皖衣,阿耶带你去看看我们名下的商铺。商贾之业虽是下乘,但也足以保你衣食无忧,日后这些商铺都会交于你,你可不能半点经营处理之道都不懂。”
卢皖衣拉过卢远的手臂抱住,撅起了嘴,“阿耶放心吧,皖衣一定可以做好的。到时候阿耶就可以整天坐在家里享福了。”
“哈哈,好,好啊!”卢远欣慰大笑,眼眶却不由得微微泛红,看着笑容天真明媚的卢皖衣心中酸痛不已,天伦之乐的场面只是想想就觉得温馨,可他或许等不到了。
长安最繁华的街市,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一家名叫金玉楼的店门前,掌柜的和伙计们一脸庄重的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待谁的到来,引得周围议论纷纷,毕竟这金玉楼可是全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饰品店,之前还未见过他们这般的阵仗,此番倒不知是为何。跟在卢远后面的卢皖衣被墨砚扶着走下马车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那掌柜大概四十来岁,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看到卢远和卢皖衣顿时眼睛一亮,立刻恭敬的迎了上来就要跪下行礼。
“老奴拜见东家,拜见少东家。”
卢远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扶住那掌柜,看了一眼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卢远不由得一阵无奈。
“林掌柜,你怎么弄了这么大阵仗?还是快进店去吧。”
“诶,诶,好,东家,少东家,里边请。”
卢远身边跟着两个卢氏家奴,卢皖衣依旧带着墨砚,随着林掌柜走进了金玉楼中,闹市围观的众人好奇的观望着,久久都未散去。
金玉楼共有三层,一楼是卖成品首饰的,二楼是工匠们设计制作的场所,三楼则有一些单独房间,可供贵客休憩或单独交易一些奇珍异宝。林掌柜遣了一众伙计去开门迎客,而自己则领着卢远和卢皖衣等人走到了三楼。
“东家,这是老奴专程准备的房间。”林掌柜在三楼最里头的一间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恭敬的对着卢远道。
“进去坐吧。”
听到卢远的话,林掌柜打开了房门,跟在卢远和卢皖衣身后走了进去,墨砚和其余几个卢氏家奴则侯在了房间门口。
房间不算太大,但也绝对不小,走进房中迎面便看见两扇精美的雕花木窗,面朝街市而开,繁华街景一览无余。窗户下面摆放着一套楠木桌椅,成色上佳,简单却又不失精致。房间左侧是一个沉香木柜,右侧则有一扇金玉牡丹的屏风,屏风后是一个雕花紫檀木制大床,整个房间虽布置简单,但是处处都透出了高贵华丽,体现了林掌柜的用心。
“林掌柜,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东家你可莫言折煞老奴了。”林掌柜憨憨一笑,脸上的褶皱都因为开心而舒展开来。
“好了林掌柜,别客气了,快过来坐下吧。”
卢远,卢皖衣和林掌柜三人在临窗而置的楠木桌前坐下,卢远这才给卢皖衣解释道,“皖衣,这金玉楼是阿耶在长安所有店铺的总店,林掌柜便是这里的掌柜,这些年来长安的一切事宜都是由林掌柜来负责的。”
卢皖衣心下明了,敬重的对林掌柜福了福身,“皖衣见过林掌柜,多谢林掌柜这些年来对阿耶的帮助。”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少东家抬举老奴了。”林掌柜赶紧摆了摆手,心中不由得对面前这个谦逊识理的少女高看了一眼,东家的女儿果真也是不差的。
“林掌柜,你安排一个伙计带皖衣去看看店铺吧,我还有些事要和你谈谈。”卢远对着林掌柜说道,继而转头看向卢皖衣,“皖衣,阿耶这次带你来就是准备让你熟悉熟悉店铺的一应事宜,以后管理起来也省的出差错,你可莫要偷懒哦。”
虽然不知道阿耶为何这么急于让自己着手店铺的事情,但是卢皖衣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或许阿耶是想早点休息吧。
“好啦阿耶,皖衣知道了。”
林掌柜带着卢皖衣走出房门,唤来一个少年,对着卢皖衣恭敬道,“少东家,这是老奴的幺子林胥,读过几年书,也在铺子里待了一段时间了。胥儿,带少东家去四处转转看看铺子吧。”
卢皖衣看向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朴素便服,长相还算清秀,许是读过几年书的缘故,倒颇有几分高洁的书卷气息。此时听了林掌柜的话面无表情的对着卢皖衣拱了拱手,“林胥见过少东家。”
卢皖衣似乎没有注意到林胥刻意的疏离,也福了福身子,浅笑着看着他,“那就有劳了。”
卢皖衣这不骄不躁有礼有心的态度倒是让林胥微微有些脸红,原本还以为是一个娇纵任性个性跋扈的富家千金,他都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却没想到卢皖衣是个知书识礼性格温和的小姑娘,和他想象中的相去甚远,当下也就收起了之前存的不耐和轻视,红着脸恭恭敬敬的带着卢皖衣去熟悉店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