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赵士程这是在故意逗自己,唐琬哼哼两声就撅着嘴挣脱开来,化悲愤为食欲似的窝在边上埋头吃起了桂花糕。
前世的时候,他不会这样肆意的逗弄自己,时不时的说些引人遐思的话,让她面红心跳,羞涩难当。而她也不会这样放开了自己,在他的逗趣下,眉目婉转,小女儿的姿态尽显。
他们都在改变,前世的他们相敬如宾,如今却是两颗心连在了一起。没有小心翼翼,不再端着自己,两人都随心所欲,做着最真实的自己,幸福触手可及。
她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温馨而惬意。
赵士程笑笑,体贴的倒了杯水递给唐琬,而后在她身侧坐下。
面上是一惯的云淡风轻,不喜不怒,他轻声询问道:“听闻你今日把院子里的人都叫了来训话?”
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唐琬悄悄瞄一眼赵士程,随即接过他递过来的水,轻轻抿了一口,之后才闷闷的道:“怎么就是训话了?谁告诉你的。”
他这才刚回,话都没说几句就问自己白日里的事,而且虽说他面无表情,唐琬却敏感的觉得他似乎什么都知道,是有人跟他告状了,还是他安排了人盯着自己?
不管是那种可能,唐琬都无法高兴起来。
她的嗓音听着瓮声瓮气的,隐隐约约的还带了几分委屈,赵士程听了只觉得心里头痒痒的,跟被猫挠了似的。
大手一捞就把唐琬揽在怀里,他宠溺的道:“不是就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方才听见几个丫鬟婆子在嘴碎,以为是谁惹你生气了。”
“真是这样的?”心里头总有些堵得慌,唐琬闷声嘟囔道。
她其实想相信赵士程,可是她心知肚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前世的种种,足够她联想到这院子里十有*有他的眼线,或者有人看不惯她,时不时在他面前告状也不一定。
赵士程愣了愣,随即意有所指的呢喃出声,“是也好,不是也好,你只要知道,我心里总是向着你的。”
这下轮到唐琬呆了,他这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有人告状,还是他安插了眼线?
然而不管怎样,此时,有他这句话,已经足够她释然了。
他说他心里是向着她的,她自然知道他是向着她的,任何人都可能会诋毁她,背叛她,只有他永远的是站在她这边的。
从赵士程怀里探出头来,她斟酌了一番,随即一脸认真的解释道:“今日我不过是把人叫过来见见罢了,我既嫁过来了,总还是该早些熟悉府里的诸多事宜,跟大家都好好相处不是。”
目光柔和的望着唐琬,赵士程微微笑了笑,将唐琬鬓间跌落的碎发拨到耳后,他说:“辛苦你了reads;。”
她哪里就是辛苦了,她还什么都没做呢,目光闪躲,唐琬不看赵士程,逃避似的从他怀里挣脱,一边往外走一边转移话题道:“你饿不饿?我去让人瞧瞧晚饭可做好了,好了就快些送过来。”
赵士程也不拦着她,只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出了屋子,唐琬先是以手作扇扇了扇,待脸上的热烫消散,她便招呼了秋夕过来,问她晚膳可备好了。
秋夕告诉她说,早早的就备好了膳,只等唐琬他们吩咐一声,就能送过来。
唐琬点点头,让她着手准备,这就让人送了来,交代完了就又回了屋子。
然刚进屋,就见赵士程盯着自己看,这让刚刚平复了心境的唐琬登时又有些不自在了。
掩饰似的拨了拨头发,她一边往赵士程靠近,一边没话找话的抱怨道:“秋夕也真是的,晚膳备好了也不晓得让人早些送过来。”
“不碍事的。”赵士程笑笑,让唐琬在他身侧坐下。
唐琬并不推辞,扭扭捏捏的就坐了过去,端起之前没喝完的茶水,她小口的抿了抿,随即又道:“我刚刚交代了,料想她很快就会让人送来。”
赵士程“嗯”的一声,点点头。
唐琬蓦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瞄了瞄赵士程,见他老神在在的,于是干脆也就不多说了,只喝着茶等下人把晚膳送了来。
秋夕倒也没让她久等,刚好她一盏茶用尽,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就被端过来了。
“郎君,少夫人,请用。”
清脆的女音响起,秋夕和之前的丝雨并两名年轻丫鬟齐声道。
唐琬摆摆手,四人便默契的退到了一旁。
“先喝碗汤暖暖胃。”
瞧了瞧菜色,唐琬先是给赵士程盛了碗汤,随即又趁着他喝汤的功夫,时不时的往他碗里添菜,动作熟练而自然。
赵士程由衷的笑了笑,看着给自己盛汤,布菜的唐琬,眉目间一片暖色。只是眼前自己的碗里越堆越高,唐琬自己碗里却只有一碗白饭,这让他有些不虞。
按住唐琬还在继续给自己夹菜的手,转而夹了筷子菜到唐琬碗里,他一本正经的道:“别光顾着给我夹菜,你自己也多吃些,我瞧着你该再胖些才好。”
顺从的把赵士程夹过来的菜送进嘴里,细细咀嚼过后便吞咽入腹,唐琬哼哼两声,撒娇的道:“瞎说,胖了就不好看了。”
赵士程摇摇头,不置可否,只是学着方才唐琬的做法,时不时的给她盛汤夹菜,很快的,唐琬碗里就堆成了个小山丘,比他碗里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碗里越来越多的菜,唐琬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只讷讷的嘟囔道:“你看你……我这还怎么吃呀!”
赵士程愣了愣,看一眼唐琬那堆的高高的饭菜,却一点不觉得不妥,心里头甚至有些得意。
屋里侍候着的四名丫鬟,秋夕是唐琬带过来的陪嫁丫鬟,丝雨则是从下边提上来的,而另外的两名则是打小就侍候在赵士程身边的,是府里的家生子,一唤春桃,一唤春燕,是对姐妹。
赵士程宠溺他的这位新夫人,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见他们互相夹菜,丫鬟们也都习以为常,此时见他们“恩爱”的有些过头,也都只是静静的立在一旁,随时听候吩咐reads;。
只因有一日,赵士程和唐琬初时也是腻腻歪歪的,后来却像是生了矛盾,有丫鬟从旁相劝,本是一片好意,结果却殃及池鱼反而遭了通骂。
至此,丫鬟们就学乖了,只做好份内事,不得吩咐,不擅作主张,逾矩去管主子的事。
然而,那唤春燕的,今日却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壮起了胆子提议道:“郎君,少夫人,不如奴婢给您们换一副碗筷来罢。”
说着就要就要将唐琬和赵士程两人的“杰作”收拾了。
唐琬自然没得意见,赵士程却摆摆手,“春燕,你也不必忙活了,这也没什么不妥的,怎么就不能吃了。”
那□□燕的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然退回原处。
唐琬则不乐意的皱起了眉头,眼前这菜堆的那么高,连饭粒都瞧不见了,根本无从下筷好不好。
赵士程无谓的笑了笑,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随即目光如水的望着唐琬,他深情的道:“这碗里的菜,可是惠仙亲自替我夹的,惠仙一片好心,子常是如何也不会辜负的。”
唐琬脸颊红了红,她是当真觉得,如今的赵士程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总是逮着机会就要逗一逗她。
再看赵士程,他却真是说到做到,这就已经一点点的朝面前的小山丘下手,一边吃一边还要夸赞几句,告诉唐琬哪个菜更好吃,哪个菜有欠缺。
没过多久,高高耸立的小山丘就被夷为平地了,赵士程还孩子气的冲唐琬眨眨眼,那模样,仿佛在说:“看吧,其实也没那么难为情,说吃就吃完了。”
见他如此,唐琬也不好再拿乔,望着自己碗里那纹丝未动的小山丘,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随即便慢吞吞的,学着赵士程的模样开始动筷。
确然,有些事,也就看着艰难,一旦迈出了第一步,后面自然而然就能走下去了。
只是唐琬素来胃口小,将将吃了一半的时候,便饱了。
本想到此为止,可瞥一眼赵士程那期待的小眼神,不由得又硬着头皮继续吃。
然才吃了两口,赵士程就将她制止了,他说:“惠仙,你能为我做到这样,我真高兴。”
唐琬柔柔的笑了笑,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回头招呼了丫鬟,打算让他们把这收拾了,然话还未出口,赵士程就把唐琬的碗拿到自己面前,他说:“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接着,就在所有人的错愕中,赵士程把唐琬那剩了小半碗的饭给解决了。
直到赵士程吃完了,唐琬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只讷讷的道:“子常,你何必如此。”
寻常人家都没有丈夫吃妻子的剩饭的,何况赵家本就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赵士程却但笑不语,望着唐琬的眸子里,满目深情。
用过了饭,秋夕和丝雨打了水来让赵士程和唐琬洗漱,春燕则和春桃则负责收拾那一桌的残羹冷炙。
自唐琬嫁了过来,这院子里,所有人都知道赵士程极喜欢他的这位新夫人,只是谁也料不到,他竟然能做到这地步。
吃人剩饭?他是那么高贵优雅的人,他如何能做这种事?一切的一切,皆因唐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