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是您捡到了我的手机吗,我里面有很重要的信息……请问您在哪里……”
该手机原来是一个刚刚被盗的手机。
章友光找到了机主,她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名叫黄丽云,一个普通的白领上班族——与电信公司查到的实名制卡主为同一人。
根据黄丽云的讲述,她的手机应该是早上坐第一班地铁,在人民公园地铁出站口被盗的,但她没有留意到任何可疑人物。她用同事的手机先后拨打了无数次,但她的手机既没有关机,也无人接听。
黄丽云有没有撒谎?真的是巧合还是精心安排?刑警队接下来要对她进行深入调查。
章友光立即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了赵树斌。
赵树斌了解情况后,心里分析道:自称是徐德贵的人,在人多嘲杂的地铁口偷了一个上班族的电话,用这个手机发了短信,扔掉前却并未关机,这究竟是为什么?
按常理的话,发完短信立即关机是最安全和省事的做法,这个自称徐德贵的人,当时是一种什么心态呢?是对警方办案程序很了解,还是说骨子里有一种天生的犯罪自信心?
赵树斌心中存疑。他右手托着下巴,五官以鼻子为原点收缩,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上去像一只斗牛犬。他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
短信的真假,只要一试便知。
下午的时候,刑警队调查科的四名刑警,第三次来到邱云峰家中查找线索,此番接到主任的命令不同于前两次。
“这次要把邱云峰当作疑犯来搜查,重点是墙体和家具的隐秘地方,查找可疑之物。”赵树斌当时语气很严厉。
作为此案主要调查小组的警长,案情陡然辗转,章友光心里充满了疑惑。
前两次来搜查线索,目的是为了替英雄揭开被杀的真相,重点是在邱云峰的私人物品中查找,诸如电脑、笔记本、日记本等,赵树斌亲自到场指挥,搜索时小心翼翼,尽量不弄乱英雄的遗物。
一个月不到,同样是警长章友光那组的人,此刻他们却在这间50平米的小户型电梯公寓里翻箱倒柜,举止变得粗暴。
“我说你们几个小心点,别弄得太乱!”章友光冲着其他人喊话。
书柜里的书被翻得七零八落,衣柜里的衣物也难逃“尸横遍野”的下场。邱云峰从英雄到疑犯,也就短短一个月。
两名刑警揭开床垫,在床架上发现了一卷一卷的东西,稍微凑近一看,每一卷都是透明薄膜一般的纸包裹着的崭新钞票,塞满了床架凹下去的格子缝隙。
得知情况后,赵树斌心情很沉重。他这才前往邱云峰家中,他发自内心不愿意相信那条短信,所以才没有亲自去搜查。
赵树斌随后赶到了现场。刑警们点算了钞票,足足一百万。赫敏接到赵树斌电话后,既震惊又无助,变得不知所措。
她之前就怀疑邱云峰没有开枪另有蹊跷,她也猜测过邱云峰会不会认识女匪,没想到这个不着边际的猜想,竟然变成了事实。
她内心极度无助,于是拨打了邢志国的电话。
“喂,志哥,我是赫敏……”她把赵树斌电话中的内容转述给了特警队队友。
“不可能,云峰怎么可能认识女匪,你别急,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志哥,你好不容休息一天,在家多陪陪嫂子和华宇吧!”
“没事,你嫂子的身体最近好了不少,华宇今天也要在家补习功课,我跟你一起去,我决不能容忍有人污蔑云峰!”
邢志国的儿子在今年年初检查出患有遗传性“肌萎缩侧索硬化症”,俗称渐冻人,他的腿脚已经无法站立,长期在康复医院接受治疗。
妻子因为自身有这个病的家族病史,加之操劳过度,精神开始出现抑郁,邢志国的家庭目前笼罩在阴沉的乌云中。
他除了工作外的所有时间都留给了家人,警队、医院、家,是他枯燥生活的三点一线,但他一直无怨无悔为家庭付出,为此几个月前还特意放弃了晋升队长升职考试。这反倒使他在特警队的威望更高。
连现在的队长都敬他三分。
邢志国的话如醍醐灌顶,让赫敏立即清醒过来。邱云峰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连邢志国都能坚信队友的清白,彼此深爱的人却反倒动摇——
她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怎么能对峰哥产生怀疑呢?我真是连个外人都不如。”
赫敏毕竟才二十六岁,人生经验并不丰富,而那颗敏感又脆弱的心,从小到大就缺乏安全感,在人生海洋的风浪中,时常容易迷失。
赫敏和邢志国以最快速度赶到了邱云峰家中。这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感受——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
“怎么会这样?”
“自称是徐德贵的人,发来一个短信……”赵树斌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赫敏。
“绝不可能!”邢志国颇为愤怒,“这一定是栽赃!”
赫敏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仔细思索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个莫名其妙的短信,看似莫名其妙,冥冥中却又跟邱云峰有些隐形的牵扯——
邱云峰在那天的枪战过程中,为什么不开枪打阮银红?是他内心遵守信仰的戒条——勿要杀人,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如果他认识阮银红,所以犹豫了一下,这倒是合乎情理。
可是一个特警和一个越南来的劫匪怎么会认识呢?短信中提到的赃款莫非是纽带?阮银红是徐德贵的妻子,所以徐德贵知道这件事,于是他发来了短信。
赫敏眼睛微微眯合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疑点。
“这件事看似有逻辑关联,但是有个很大的疑点,在逃的徐德贵冒着危险发来短信,难道就为了揭发一个死人的罪行,这似乎不太合理!”
“没错。”赵树斌满意地点点头,立即又眉头紧锁,“不管发短信的人是不是徐德贵,他这么做都不仅仅是为了揭发一个死人的罪行!”
赫敏看着赵树斌的眼睛,内心突然感觉到一种共鸣,这种共鸣是建立在对邱云峰的信任基础之上。
“赵主任,您怀疑发短信的人不是徐德贵?”
“现在还不好说。”
赵树斌刑侦经验丰富,他办案的直觉也非常准。
“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邢志国愤怒说道,“我跟云峰搭档了四年,他的为人我再了解不过,这件事刑警队务必要查清楚,在此之前,这件事决不能对外张扬,以免破坏云峰的名声!”
“恩,你说的没错!上头那边儿我来想想办法吧。”赵树斌拍了拍邢志国的肩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的心情我明白,我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
章友光仔细看了看这些钞票,把每一卷的钞票都依次按顺序抽出几张,对比了一下,发现钞票号是连号。
“这一百万应该是一次性被提出。”章友光似乎发现了什么线索,露出喜悦的神色。
“有什么发现?”
“这么大金额的现金被一次性提出,必须提前和银行取得联系。”
章友光的妻子曾经在银行工作,客户要提前预约才能提取大金额的现金,一些大银行通常会对提前准备的钞票的连号做登记。
刑警队派专人与人民银行成都地区负责人进行了沟通,如今各大银行都通过“银联”用互联网联系在一起,很快便通过银行内部网络查询到了人民币钞票号的记录。
这一百万钞票刚好是九月初的时候被一次性提出,是万豪集团开出的现金支票,支票上的签名是徐天九,提款人的签名正是阮银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