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军事决策机构。经过多方运动,袁世凯终于同意让蔡锷进统率处做办事员。
蔡锷虽未做成陆军总长,但以一个南方人又非北洋军系的年轻都督而挤进统率处,令军政两界都刮目相看。大家皆认为蔡锷已成为袁世凯最信任的红人,作为一颗军事新星,他已经璀璨地升起来了。
蔡锷自然感激袁克定和杨度的大力推荐,梁启超也感激他们。由于蔡锷的关系,这两年因各人忙自己的事而显得疏淡了的梁杨关系又变得热火起来。他们都把宝押在蔡锷的身上,企盼这位年轻的军事奇才能做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得力工具。
这天,蔡锷因母亲和妻儿来到北京,在东来顺酒家设宴招待师友。邀请了梁启超、杨度赴宴,同时还特为将在家赋闲的熊希龄及刘揆一也请了来。虽同处京师,平日也难得聚会,今日相聚一堂,大家都格外珍惜。
梁启超想起十六年前时务学堂的那次聚会,想起紧接着的轰轰烈烈的维新变法,想起随之而来的风云突变、六君子的遇难、自己和南海师的出逃,想起海外十多年的奔波鼓吹,又想起前年回北京时的满城轰动,这两年的入阁组党亲办政事的艰难和失望,一时间沧桑变化的万千感慨都涌上胸间,本来海量的他,只喝了几杯酒便觉得头晕了。
三十六岁的刘揆一已有些发胖了。前年和去年,他当了八个月的工商总长。时间虽短,却是两度人阁。在陆征祥内阁呆了两个月,在赵秉钧内阁里呆了半年,因宋案而愤然辞职。民国未建立时,刘揆一作为血气方刚的职业革命家,为推翻清廷建立共和,出生入死不屈不挠。民国建立后,他做过阁员级大官,反而意志大为衰退了。
袁世凯做总统后,同盟会要建政党内阁,为抵制袁世凯所主张的超然内阁,同盟会籍的蔡元培、宋教仁、王宠惠、陈其美四总长退出内阁。袁为讨好同盟会,提出由刘揆一接替陈其美的工商总长一职。为调和矛盾,消除党争,黄兴劝刘揆一先脱党后入阁。刘揆一很想利用总长一职为国家做点实事,于是宣布脱离同盟会,进而做了陆内阁的工商总长。这下招致了同盟会中激烈派的坚决反对。他们指责刘为了谋取高官而叛党。又因刘任职后委任共和党的向瑞琨为次长,而刘在议员讨论时获得了共和党的全数票,于是不少人说刘做总长是交易。刚上任的刘揆一便四处挨骂。全国政局混乱,党争激烈,谁有心思办实业刘揆一肚子经济改革的计划全部化为空文。到了辞职的时候,工商实业无一举措,经济建设无一业绩。这一年来刘揆一颇为消沉,他没有想到革命成功后的中国竟然是这个样子
熊希龄辞去总理后,在香山买了一座房子住下。热河盗宝案的公布,使他既感委屈又有口难辩,他对袁世凯恨惧交集。想想当了五个月的名流内阁的总理,除开把袁由临时总统扶为正式总统、副署解散国民党和国会外,一件实事都没有做。清夜扣心,深觉惭愧。熊希龄认识到自己不是干政治的料子,不如做点实事更有益于社会。夫人朱其慧很赞同丈夫的意见。她一向富有同情心,每见孤贫无援的老人和流离失所的孩子便觉心里难受,于是她和丈夫商量筹办社会福利事业。熊希龄深为赞许。眼下,他已在开始做这件事了。
当一个整脚的政治配角,给他带来的是羞惭;做一个拯弱扶贫的慈善家,得到的是社会的广泛赞誉。几度宦海浮沉过来的湘西俊才,终于寻到了自己的最佳人生位置。为此,他心里充实,心情也很开朗。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松坡,当年时务学堂的学生,就数你的出息最大了。”
“熊先生过奖了。”蔡锷谦虚地笑了笑。“我没有做什么事。霖生兄领导同盟会在海外艰苦奋斗,武昌首义时又亲冒矢石,他才是缔造共和,有大功于国家和人民的英雄。”
“松坡取笑了。”刘揆一苦笑着说,“我哪里配得上有功,真正有功的还是卓如师、他这十多年来所撰写的数百万文章,不仅开启了今天的民智,而且对子孙后代都有不尽的启示。”
刘揆一说的是心里话。一年多来,他在对革命成功后的中国现状的痛苦反省中,深感这一切都是由于国人的文化素质太差的缘故。这种差,是全民族性的,不仅仅是市井小民、贩夫走卒,包括国会的议员、内阁的总长次长,甚至也包括自认为是先知先觉的革命党人在内。一场剧烈的暴动可以推翻一个朝代,改换一个政权,但对民智的提高、素质的改善,基本上不起作用。中国真正成为强国,要靠全民族文化素养的提高;而提高文化素养,靠的是教育。刘揆一认为,梁卓如先生是这方面当之无愧的大师。他举起酒杯,由衷地对着梁启超说:“卓如师,学生敬你一杯”
梁启超捂住酒杯说:“我头有点晕了,我不能喝了。”
刘揆一说:“卓如师,我说一句话,如果我说得对,您喝一口表示赞同,说得不对就不喝。”
“你要说句什么话”梁启超来了兴趣,众人也都来了兴趣。
“卓如师,您的文章风靡中国,启发了千千万万人的心智,我从心底里尊敬您。我想,您应该把自己的一肚子学问拿出来,精心培养一大批教师,让他们也去写文章传播知识。如此,一个任公就变成了几十个几百个任公了。卓如师,你说我的话有道理吗”
“我明白了,霖生的意思是要我去当教授。”梁启超松开捂在酒杯上的手说。
“不是当一般的教授,是当教授的导师。”刘揆一强调指出。
“霖生说得好,我也认为我适宜去学校当导师。好,这杯酒我喝了”梁启超举起酒杯,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完。
刘揆一见梁启超赏他的脸,十分高兴,便把自己的酒杯斟得满满的,一口喝了。
蔡锷说:“卓如师去当导师的确是好事,只是嫌早了点,十年后再去吧,现在的政坛还离不开先生。”
杨度赶紧说:“松坡说得对,干十年实事后再说。”
梁启超感慨起来:“就我自己的愿望来说,我什么政事都不想一干了,不独这个币制局长不做,就是给我一个国务卿也不做。这几年的国事真让我厌了。不过,每当我想起复生、佛尘,想起许许多多为中国的新生而付出生命的朋友,我便不得不打叠精神干。国家是我们自己的国家,若我们都图个人的安逸,隐居避世,不负责任,这个国家交给谁”
梁启超这话说得沉痛,也说得实在,酒席上的每个人都是对社会对国家有强烈责任感的热血汉子,对这话都从内心里表示赞同。
“十六年过去了,十六年前那次在时务学堂的聚会,我始终不能忘记。”梁启超又满怀感情地说。
“我们都不会忘记。”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梁启超说:“所幸十六年过去了,除复生、佛尘为国成仁外,我们活着的人都在努力,也无愧于岁月,尤其是松坡,在云南练出了一支劲旅。国家还未走上正轨,安定乾坤,还得靠真刀实枪。”
蔡锷感激恩师对他的殷切期望,说:“卓如师放心,学生练出的军队决不会成为谋取个人私利的工具,一定要使它成为安定国家保卫百姓的长城。”
“壮哉松坡,我敬你一杯。”熊希龄举杯。
“不敢当。”蔡锷说着,先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座的人都是国之英才,杨度极想他们都能成为自己未来宏伟事业的支持者。他大声说:“刚才任公说我们十六年前痛饮时务学堂的事。诸位是否还记得当年我们对着天地神明起下的誓言么”
“如何不记得”蔡锷回忆道,“当年是复生先生带头说的,我们都碰杯赞同的。他说,我们几个人今后不论做什么事,从政也好,练军也好,治学也好,都要为了救国救民这个大目标。又说只要为了国家和人民,不论谁有事,我们其他人都要尽力帮助。”
刘揆一也说:“我也记得,复生先生是这样说的。”
熊希龄笑着说:“我打算办一个慈善机构,收留孤寡老人和无父无母的儿童,你们哪位或是发了大财或是掌了实权,希望资助资助我。”
众人都说:“办慈善机构是大好事,理应支持。”
杨度立即表态:“舍弟重子日前来信,说华昌炼锑公司赚了点钱。秉三兄,只要你挂牌办事,我就以华昌公司的名义捐赠十万元大洋”
“好”熊希龄起身。“皙子,我敬你一杯。”
在大家的鼓掌声中,杨度豪迈地喝下了这杯酒。
梁启超被杨度的豪气所感染,充满感情地说:“从来乱世多英豪,我不幸生当乱世,也有幸于乱世中结识众多英豪。南海师,中山先生,并世两圣人,都是几百年间才出一个的人物。戊戌年遇害的六君子以及后来的佛尘兄,也是古今少有的慷慨烈士,还有克强、宋卿、季直、组庵及在座诸位都是与历代开国名臣相并列而无愧的英杰,都是后世子孙笔下的人物,趁着我们都还健在,要把档案材料留下才好。”
“是呀,”翰林出身的熊希龄忙接言,“历朝历代都有国史馆,我们何不向总统提议设立一个国史馆。”
“对,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我估计项城也会同意的。”梁启超用手理了理垂下来的长发,说,“建国史馆不难,难的是找一个主持国史馆的人。”
刘揆一拍了拍手掌说:“现有一个绝好的人物在,只要他肯屈就,定要使前代所有国史馆的主持人黯然失色。”
梁启超笑道:“是个什么人,让我们霖生这样推崇备至”
众人都竖耳聆听。
刘揆一笑着说:“卓如师,您的太老师您忘记了就是王湘绮老先生呀”
梁启超连连点头:“是的,是的,王老先生果然是极好的国史馆主持人。”
熊希龄说:“要说让湘绮先生来京主持国史馆,那自然没得话说的。只是老先生一生不愿做官,过去在曾文正公幕中,也只是做一个来去自由的客人,不肯接受官职。现在八十好几了,他肯放弃素志来做官吗况且还不知他身体如何,北京冬天又冷,他能适应吗”
刘揆一说:“老先生身体倒还硬朗。前向我的一个叔伯兄弟来京,说亲眼看见他老人家在湘潭街上走,不用人扶,也不用拐杖,腰板还挺得直直的。就不知他肯不肯屈就了。”
蔡锷笑道:“要请动王老先生,这个本事只有皙子先生才有。”
大家都看着杨度。
杨度一直在听大家的议论,没有插话,心里却想了很多。他首先想到的是,设立国史馆的建议很好。它的好并不在于收集民国史料,而在于它是一个较为合适的可以请来湘绮师的机构。杨度知道,湘绮师绝对不会屑于做一个国史馆的馆长,但他却乐意做帝王之师。老人家研习一辈子帝王之学,年轻时不曾付诸现实,垂暮之年若有所展布的话,他也会感到高兴的。不过这还在其次。因为他毕竟年事已高,不可能身任艰巨,况且现在的时势已与六十年前大不相同,他无西学,也未见得能把国家治理得好。杨度其实并不指望王闿运真正做帝王之师,他期待的是老先生能以其并世无双的特殊阅历和一代文宗的名望,来做他本人正在进行的这番事业的谋士和后盾,帮助他将帝王之学付诸实践。
杨度相信为帝王之学奋斗了一生的恩师姻丈是不会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的,于是慷慨允诺:“诸位放心,我一定会把湘绮师请来北京的。”
蔡锷乐道:“我今天请客,原是为家母和贱内来京邀大家聚一聚,却不料为国家办成了这样一件大好事,真是荣幸已极。来,让我们为国史馆的筹建,为湘绮老先生的来京,预先干个杯,祝愿这两件事都顺利办成。”
“说得好”大家都兴高采烈地举起杯子,为无意之中提出了一条好国策而干杯。
八湘绮楼庭院,王氏祖孙三代赏月联诗
八十三岁高龄的湘绮老人近来心情特别舒畅,这是因为远嫁贵州的七女棣芳回娘家省亲来了。
棣芳出阁将近二十年了,只回过娘家两次。一次是嫁后三年,抱着刚满两岁的儿子和丈夫丁体晋一道回云湖桥看望老父。湘绮老人见女儿的家庭生活美满幸福,乐得合不上嘴。棣芳在家里住了两个月,老人天天逗弄着外孙子,和女儿说说家常,也帮女儿改改诗,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女儿一家回贵州后,老人长时间闷闷不乐。第二次是四年前,正当中年的丁体晋忽然得急病死了,棣芳哭得死去活来。王闿运也很伤心,写信要女儿回娘家住一段时期。棣芳带着十二岁的女儿少春回到娘家,父女见面抱头痛哭。老人安慰女儿,死生有命,不必过于悲伤,要好好地活下去,要把儿女抚养成人。为了冲淡女儿的悲痛,老人天天给女儿讲诗文,少春也在一旁听。少春像母亲小时一样的聪颖好学,老外公很疼爱她,亲自教她吟诗填词。
棣芳借文字遣散愁思,写了不少诗,老人细心替她修改,帮助她提高。在娘家住了半年后居然成诗一百余首,加之做闺女时写的七八十首和出嫁后十多年的二百多首,共有四百来首诗了。老人要兑现嫁女时的诺言,也为了给新寡的女儿添一种慰藉,拿出三百两银子来,请了一个好刻工,足足刻了一个月,为女儿刻了一个诗集,取名念云诗草。念云,就是怀念棣芳的生母莫六云。这两个字,寄托了父女二人共同的情思。念云诗草刷印了二百册。竣工那天,老人摆了六桌酒,请来四乡文人,把女儿的念云诗草介绍给大家,又每人赠送一册。老父深厚的慈爱,令棣芳感激莫名。八个月后,棣芳心情已趋平和,湘绮老人这才同意她们母女回贵州。
上个月,棣芳带着女儿第三次回娘家。这次回娘家的棣芳与上次大不相同,心情好多了。尤其使她宽慰的是,去年十七岁的儿子在全县学堂考试中取了第一名。湘绮老人乐呵呵地对女儿说,丁家后继有人,这全县第一名就是案首,在前几年也就是进学的秀才了。又看着长得亭亭玉立的外孙女少春,居然诗词做得很不错了,老人益发高兴,逢人就说,我的外孙女也是个才女哩棣芳远道回来探亲,姐姐娥芳、帅芳、蒲芳,妹妹锦同都从婆家回到娘家。姐妹们一起叙别情,聊家常,湘绮楼里洋滋着一片欢快的气氛。
正是初夏季节,草木葳蕤,百花盛开。吃过晚饭后,王闿运在庭院里抽烟,周妈给他端了一杯茶来。周妈也是快六十的人了,显得比先前更胖,但手脚仍很灵便,服侍老人比以前还要周到细心,无微不至。王闿运几乎一刻也不能离开她,随便到哪里,哪怕是到女儿家做客也要把周妈带上。上上下下的人免不了说闲话,指背心,只有铁匠弟子张登寿理解他,替他掩盖,说:“八十老人出则杖策,古礼有之。周妈,不过是湘绮师的策而已。”王闿运对张登寿这话大加称赞:“张铁匠的古书真是读活了。”又借题发挥:“现在的人没有把古人的书读活,所以国家越弄越糟。”
老先生对这几年的国事是极不满意的。他从来就不赞成民主共和制,国只有一个主,那便是君主,民怎么能做主呢民一旦做了主人,那主人就多了,最后势必政出多门,其结果是无主。而且还会给野心家们带来口实。他们也是民,他们也要做主干预国事。这样一来,国家不乱才怪哩他常对弟子们说:“你们看民国才三年,国务总理就换了五起,现在干脆好了,连总理都不要了,又改叫政事堂。不断换宰相,这是乱世的特点。这都是民主共和带来的乱子。”发完牢骚后又叹息:“袁家老四当这个家也不容易,他身边没有能人给他出主意,为他掌舵。杨皙子在北京,他不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杨皙子还没有磨练出来,做宰相还嫩了点。可惜,我又老了”
于是众弟子都恭维:“先生不老,只要袁大总统请先生出山,这天下就太平了。当年姜子牙出山,不也是八十多岁吗”
说得老人开怀大笑。
今夜月色很好。王闿运抽了几口烟,喝了几口茶,心情很悠闲。望着月光下的云湖桥影影绰绰,朦朦胧胧,似乎比白天更美,不觉诗兴大发。又想起棣芳爱诗,棣芳的女儿也爱诗,这真是得王门书香一脉之传,且众女儿都回家了,良辰美景,只差赏心乐事了。何不学古人联句遗风,今夜来个王门诗词大联句,补上这一则赏心乐事,也给后人留一段诗坛佳话。
王闿运想到这里,心情格外兴奋,忙对周妈说:“把棣芳姊妹都请出来,各人都带上一条凳子。”
一会儿,棣芳带着女儿少春,娥芳、帅芳、蒲芳、锦同等人都来到庭院,围在老父的身边,问:“爹爹叫我们出来做什么”
“都坐下吧”王闿运笑眯眯地招招手,女儿们都在父亲的身边团团坐定。
“棣芳带着女儿千里迢迢回娘家很是难得,你们其余几姊妹虽说都在附近,但一年到头也难回来一两次,尤其是姊妹们团聚在一起更难。我刚才想了一个主意,大家在一起乐一乐,不知你们愿意不”王闿运说完,用慈祥的眼光望着众女儿们。
“愿意,愿意”棣芳率先回答。
“爹爹,你老想了个什么好主意”锦同问。
王闿运捋着白胡子笑道:“诗是我王门的家传,我王门小姐个个都会吟诗,难能可贵。今夜我们父女、祖孙三代来个诗词大联句如何”
众女儿都拍手叫好。少春从来没联过句,急道:“外公,我联不好,我不参加”
王闿运慎道:“那不行,你不参加,那就只有两代联句了,缺了整整一代怎么行”
大家都笑了。
看着外孙女一脸窘迫的样子,王闿运乐道:“好,对你优待,一是你联最后,二是允许你多想一会,实在想不出了,可以请妈妈帮忙。”
准许妈妈帮忙,少春的胆子壮多了,遂点头同意。
锦同向来调皮。只见她高声嚷道:“爹爹,我看也要有赏有罚才好。”
“好”王闿运笑道,“你们都是女儿家,不罚酒,也不赏钱。这样好了,联完句后大家品评,评上第一的,爹赏她一段花纺绸,最末的,罚她给爹做一双新鞋”
“好,好”众女儿都欢呼。
王代懿听到庭院里热热闹闹的喊叫声,忙出来看。锦同有意作弄哥哥,便对父亲说:“爹,要说吟诗,我们家第一号女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