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处连受两记焘掌,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熊瞎子脏腑器官虽未位移,恐已破裂。内脏连心,痛得这畜生连着打了七八个地滚,翻到了场子另一侧,竭力用两只前掌支撑着,呼哧呼哧喘上粗气。这一头的铭强也在喘粗气,不过这场拼杀,薛铭强的胜出已是显而易见的了。
早已被这场殊死搏杀吊足了胃口的看客们几乎个个都看得呆了,替这黄种汉子捏着一把汗的人们心情明显地有所舒缓,更多胆儿少的也从刚才的惊悸中回过神来,看到被圈在下面斗兽场内的这个中国力士如此神勇,高高在上的观众们爆发出阵阵响亮的掌声,更有些人干脆就朝场子里乱扔钱币,有个女人竟然摘掉了项上的钻石项链扔了下来。
说实在话,这两掌印下去后,薛铭强自己也成了强弩之末,尤其印第二掌时,那熊瞎子也在拼命反抗,他出的虽是侧拍,近半吨的重物自天而降,也教他仰面倾倒,若不是他顺势往另一侧紧翻过去,指不定真成了这头公熊的肚中之物。
铭强终于又能站稳了,他再次走到场子中央来回游走,盯视这头熊足足5分钟,这头又长又大的棕色家伙总算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重伤后的它真正被打怕了,瞧着铭强就像瞧见了勾命魔使,面对杀器它尾巴也缩了进去,再不敢大摇大摆,更不敢向对手发威了,只站在远离薛铭强的角落里不停地哀号着。铭强瞧出了对方的胆怯,他慢慢凑近它,畜生见了不停地躲闪,再不敢跟铭强有任何接触。
观众们惊诧于这斗兽场里的角色互换太快,人成了猫而这只硕熊却成了老鼠,包厢里再次腾声欢呼、经久不息。
主办方见大势已去,估计也有一小半心思痛惜这头棕熊别被打死,遂宣布铭强胜出。
墙面再现二道裂缝,一先一后开进来两辆拖挂将两头活物分送入自己的铁笼后,极快驶离。
铭强仅挥出两掌便叫这头硕大的巨兽负伤认栽,这使得黑老板欣喜若狂,他这次是足足地捞了一大票,一次性就付给了铭强5万块钱。铭强把几次搏击得来的收益全搁在了贴身内衣口袋里,他也晓得自己这么做只聊以**,人家给你再多钱也只博得你一个眼馋,没用,哪儿用去?你只是个攥在黑老板手心的挣钱机器,按在你腹中的那枚异弹时时让你警惕,要想苟且偷生就得摇尾乞怜,主儿绝不能够大发慈悲放你生路,有朝一日用完了你,他将按扭轻轻一揿,你薛铭强立刻被炸成一堆碎肉。
黑老板继续以最好的食物喂养着铭强,只要铭强提出想吃什么,老板便命人外出踅摸什么回来让专用厨师做给他享用,他的体力很快恢复了。由于这类挣钱活动涉及范围太广,又须做得绝对隐密,策划一场赛事十分费时费工,铭强由此得以休整,他一边练功不辍一边日日伺机待变,以图绝境求生。
第二场比赛终于来临。铭强还得当一回动物,他事先得知,这次要对付的是两头阿拉斯加种野狼。
沿袭上一次的路径和手段,把他送进了原来的那个场子。下了笼子后举头一瞧,看客中还是红鼻子绿眼睛的外国人居多,不过这一回看客显然更多,富丽堂皇的包厢内每一只都坐满花费重金前来观战的人,每个人都热切地期盼着观摩一场世间罕见的人狼大战。
当铭强备足精神稳稳站在了场子中央时,管野兽的那一头突然出了差池。两名饲养者在压着门框打开笼子放出野狼时,其中1人因过于紧张,衣服上一粒金属扣不慎卡在了笼子的铁栏杆上。他竭力挣脱之下反而越扣越紧,正想一下子挣断,不意一头狼“腾”地蹿了出来,回头一口就咬中了这饲养者的喉咙。第二头野狼随后跳出,正待扑向第二个饲养者,蓄势以久的铭强已1个移步平蹿过来,飞起一脚踢翻了这头堪比人高的野狼,再一把推开囚笼抓起那活着的饲养者脖领、碰上密门、箭一般逃离场子,随后掩入一扇隐密的边门内。
变生肘腋。场上局势的突变、人与兽之间的一连串动作让看台上的人们眼花缭乱,一时间任谁也辨识不清,是正赛还是预演、抑或发生了不测。
少倾,警笛骤响,庄院警卫全部出动,场里场外台上台下乱作一团。此时,第一头野狼还在拼命咬扯着被撕成碎条的那饲养者的身子,另一头被铭强踢翻的野狼激发出更大的野性,绕着场子拼命上窜下跳,其纵跃高度几可抵近包厢,向包厢看客发出森人嚎叫,那些男男女女们一时受惊,尖叫连连,全都慌不择路作鸟兽散。而监控室内野狼的主人即使在此等慌乱场面中也绝不允任何人开枪伤狼。
闪入斗兽场内室的铭强放开了已瘫成烂泥的饲养者,用他身上所配钥匙一连打开数扇大门,再越过几重屏障,脱离了角斗场区域。他在逃逸途中随手抓过一高个看客扒下了衣裤,再拣一旮旯换上后混入了逃亡大军,转进地下车库后,同他人共挤入一辆大车开了就跑。
出了庄院上得公路,铭强拣一僻静处招呼一声下了车。
他知道此时除去体内异弹已刻不容缓。铭强曾在多少个不眠之夜动过无数脑筋,依然无策脱解。他细掐一下,事变至今约摸过了七八分钟,那么至少还有一半生存机会留给自己呐。他快步迈入道路一侧的密林深处,择一块还算平坦的不大空地,脱下抢来衣服铺下,借着星光翻遍了口袋找到1只大皮夹,打开看时,里面有几厚叠钱币和一套整容工具,就是它了。铭强决定切割自身肌体取出异物,他先用衣服将肚皮擦拭干净,将燃着的打火机照射清楚后,抄起一把微型修指甲刀,屏住一口气对准肚皮就是一刀,这刀下去血流如注,教他痛得难以自持。再往下瞧时,这一刀恰到好处,已触到了异物,铭强忍着巨大疼痛狠命下手,一下就抓取出这只异物,再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反过来从背脊处撕下赛前备下的2张高效伤筋膏粘了上去,堵死了大量外流的鲜血。
到了这时,他也没忘记立刻将那小包异物朝远处的林间使劲扔去,再往相反方向挣扎走去。在一阵阵来袭的晕眩里,薛铭强摸到了1个似乎更为隐秘的树穴,他已经全然不能动弹,如垂死之人把自己一点点挪进了树穴,用双手在穴外下意识地划拉些杂草树枝掩上,再屈着身子躺下。
刚过一刻那边就传来了爆炸声,铭强连这一声也没能听得见。
几分钟后,一小队人马即寻声搜捕过来,十来支大口径手电把这片林地照得雪亮。这帮人找到了爆炸处却丝毫没发现被炸尸体,马上用“大哥大”向黑老板作了汇报。老板当即命令这拨人必须扩大搜索,这老小子决计跑出不远,找到立毙,尸体处理要干净利落。再派出人马分赴立丰市各家医院,此人弄掉了腹中异弹必求医家缝针,找到立毙。反正都是“立毙”,黑老板这辈子是不愿见到这么个活人了。
这支队伍反反复复搜遍了整个树林,毕竟是星光暗淡之夜,没人发现倚倒在树穴内的铭强。黑老板的另外一批手下马不停蹄赶到了市中心,对医院拉网式搜捕持续到了老天放亮才歇的手,结果仍令黑老板悻悻然,他也只能悻悻然了,他不知这老小子到底踏上的是哪条死路,心道,这人纵有九条命,合该也不能活了,即便他九死一生,最多就剩下口气,来日不足为虑,毕竟他不知这儿的底儿咱却摸清了他来路,倘若有个万分之一的机会让他活下去,又能咋地?寻仇也找不着北。算啦,话说回来,这个免费的活货已给咱撑足了门面、挣足了大钱。
这次得以苟活不是铭强命大,而是他关键时刻脑子清爽行事慎密,是他随遇而安择机果决,加上伤势过重后的昏厥,这才勉强涉险。他这一昏迷,竟睡过去一天一夜,睡过了黑老板密织的好几轮搜捕网,直到第二天日头下坠后方才苏醒,伤口虽结了一层薄痂,仍疼痛难忍。铭强出得树穴,慢慢挪着步子站立起来,试着走两步,还能走动。于是整了整衣衫,打点了劫来物件,一步步走出了树林来到公路上,忐忐忑忑地等来了一辆途径班车,登上后也不知车行何方,索性买了张终点票。
旅途一路颠簸4个多钟头,他也忍着巨痛捱了那长时间,堪堪到了前面一座小城,已近半夜时分,此时的他,连半分力气也没了。早想着回家躺倒的驾驶员见后座还有一人迟迟不下车,近前一瞅,那张脸就如死人一般,心道,我咋就那么倒霉呐,算我积回德吧。再用车把他驮到就近的一家医院门前,拖其下了车。再唤来俩护士道,“这人差点死在我车上,救不救随你们,我可管不着啦。”说罢,大咧咧地开车走人。
其实铭强此时神智极清,亏欠的是伤重乏力,两个小女子费了半天劲用车将他拖进了急诊间。夜间值班大夫赶来将他肚子上胡乱包裹着的膏药贴着肉一撕,嘿呀,这哪儿是伤口哇,简直是血洞,一片血肉模糊,太人啦。告诉铭强必得住院治疗,他哪儿肯,便如实相告是强人在后追杀。大夫也是个晓事的,没听几句摆了摆手,问他带钱没?有。好,咱不说了,赶紧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