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说出这个事情,其实华菱也只是在赌罢了,她赌唐华瑾对她是不是真诚的。若唐华瑾只是君修宇的反间计,那么一旦唐华瑾泄露了这个消息,君修宇作出补救措施完全来得及!可是若不说出这件事,唐华瑾不能安心,要是在最后关头掉了链子,一样会生出巨大的变数!
这一点唐华瑾自然也知道,不过她也能体谅华菱一直瞒着她,毕竟这种时候也没空计较那么多。
“我不能在这里多待,你要自己小心!”唐华瑾起身打算离开。
“嗯。”华菱重重点头,“你也要小心,君修宇既然对你产生了怀疑之心,那必须严密注意你的。”
唐华瑾苦笑,“你不担心我,他现在已经快要被近在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不会在我身上花那么多心思的,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唐华瑾离开后没多久,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有两个太监来了华菱所住的地方,二话不说推门而入。
华菱还是和衣躺在床上,不惊不躁,她缓缓起身,淡淡道:“两位公公何事?”
那两个人虽然是太监的打扮,但身材魁梧,分明就是练家子扮的,其中一个粗声道:“姑娘只管跟我们便是!”
那假太监说着,就朝旁边的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宫女上前,架着华菱就往外走,看力气大小,也绝非一般的宫女。
华菱没有任何挣扎,这种吃力还吃亏的事情,她绝不会白费力气去做,她已经可以预见,她将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正和宫帝寝殿,并且,皇上、君允西、君绯绯一个都不少,在等着她凑一桌麻将。
一路被押着去了正和宫,华菱一路上竟然没有看见一个宫女或者太监,心里冷笑,君修宇果然是蓄谋已久,恐怕宫里被他收买的人不知凡几。
入了正和宫,华菱被人从帝寝殿的侧门带了进去,进门之前,远远地她就能看见帝寝殿正门外的广场上,跪着许多人,俱都是身着朝廷命官官服的大人们。进了殿内,首先入眼的是外间战战兢兢跪倒一片的太医们,以及来回穿梭忙碌却不知在忙些什么的宫女太监们,气氛不同寻常地压抑,华菱不禁皱起了眉头。
先前她并不担心皇上的病情,以为见到皇上,华菱观面色可以看出他确实有过度操劳之征,不过哪一个帝王不是日理万机呢,皇上的身体还是十分硬朗的,但看眼下的情况,确实令她有些疑惑,难道君修宇真的如此胆大妄为,不仅要逼宫,还要杀父弑君吗?
她沉下心思,默默地跟着太监进了内殿,第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床边的君允西和君绯绯。
见到来人,君绯绯和君允西双双回头,君允西还算淡定,君绯绯却立即起身迎了过来,双目蕴泪,哭得通红,拉着华菱的手,带着一丝哭腔,道:“华菱姐姐,快去看看我父皇吧!”说着,君绯绯又胆怯地朝华菱身后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华菱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身后站的必定是那个罪魁祸首了。
她淡淡地看了那明黄色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大龙床一眼,帷帐太厚重,她并没有看见皇上的面容,只看到一只略显苍白,却包养得当的手垂在锦被外面。
“别太着急,我去看看。”华菱轻轻拍了拍君绯绯的手,举步走向皇上的床边。
君修宇一直在后面冷眼看着,没有阻止。
跪在床边的君允西也是双目通红,面露哀伤,见华菱过来,他站起来让了个位置,华菱不像太医那么多虚礼,很自然地坐在了床头,伸手搭上了皇上的手腕,凝神片刻,华菱将皇上的手塞进被子中,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的。
“怎么样?”君允西忙问。
“太医怎么说?”华菱扬眉问。
君绯绯上前来,急忙道:“太医说父皇的病来得奇怪,脉象紊乱,根本不知道是何缘故,却也不像是中毒,可是父皇始终都醒不过来,他们全都无计可施,华菱姐姐,你可有什么办法?”
华菱倏地冷笑了一声,直直地看向君修宇,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被内间的这几个人听清楚,她道:“君修宇,你想杀父弑君,取而代之,就不怕今后事机败露,遭万民唾骂吗?”
闻言,君修宇并不为所动,倒像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哼笑道:“父皇病重,我代为监国,现下外面数百大臣请命,要求父皇立我为储君,我又怎么会在此时弑君呢?”
君允西狠狠地看着君修宇,怒道:“三哥,他是父皇!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不念父子之情吗!立储之事自然由父皇自己定夺,父皇一向公正严明,你又何须作出这等行径!”
君绯绯拧着眉轻轻拉了拉君允西的衣摆,摇摇头,小声道:“八哥,冷静,为你母妃想想。”
君允西气愤地垂下头,为了他母妃的安庾,他不得不低头。
君修宇依然是一副淡淡的神色,对君允西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君绯绯开了口,她看了一眼床上双目紧闭的皇上,道:“其实父皇早已有服用丹药的习惯了。”
华菱一怔,丹药?难不成皇上也想要长生不老?可笑,不过历史上很多帝王都是妄想着长生不老的,越是站在权利的顶峰,越是害怕失去权利以及死亡,这么一想,华菱倒觉得皇上有些可怜了。根据皇上的脉象以及她观察的结论,皇上确实是慢性中毒,丹药里面一般含有大量的汞,长期服用确实会使得服用者慢性中毒,难道皇上的病并不是君修宇所为,而只是碰巧?那君修宇也未免太走运了吧!
“父皇从去年腊月开始服用丹药,每月两颗,我也曾劝过父皇的,不过父皇不肯听,坚持……”说到后面,君绯绯小声地哭了起来。
“父皇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华菱,你有没有办法?”君允西问道。
华菱定定地看着床上的皇上,面容仿佛比上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面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暗黄,双目紧闭,确实是昏迷的征象。她低头思考了片刻。
按照君绯绯所说,皇上自去年腊月开始服用丹药,到现在也不过一年时间不到,而且服用的剂量并不多,一个月只有两颗,没道理这么快就呈现如此严重的中毒迹象,竟然还昏迷不醒,实在有些令人费解。
华菱不自觉地走向床边,细细地看着皇上,眉头微拧,突然她伸手捏住了皇上的下颚,迫使皇上张开了嘴,华菱只看了一眼,便惊愕地松开了手。一时间脑子里电光火石,她闪过许多念头,然后若无其事退开。
“我也无计可施。”华菱淡声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冷眼看着这一切,君修宇有些怀疑地看了华菱一眼,转身离开。
反正不论皇上现在能否醒过来,太子之位都将会是他的,只要皇上一死,他就是九五之尊的天子!
刚入夜,帝寝殿早已掌灯,到处都是灯火通明,唯有内殿的卧房只零星点了几盏宫灯。
华菱将内殿的帷帐落下,朝君允西和君绯绯轻轻招招手,后者二人便有些疑惑地靠近华菱身边。
“我交代的事,你可都办好了?”华菱首先问君允西。
君允西点点头,“自然,容烟现在正在人在西山大营,我接到消息的第二天他就去了,是和……一起去的,那边不会有事。”
“元若不在,皇上未醒,无人能调动暗卫营,那锦衣卫营的大权还有谁能动?”
君允西深看了华菱一眼,眉宇间明显有些发愁,闷声道:“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锦衣卫营的都统谢大人已经被三哥拉拢了,父皇不醒,整个锦衣卫营都要听三哥的调遣。”
闻言,华菱又想了想,才问:“你知不知道,以前锦衣卫营的实权,握在元若手上?”
君允西显然不知道,一副惊愕的表情,“你也知道这件事?”
华菱黑线,“这个时候你难不成还跟我装?”
君允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可是前阵子父皇突然收了七哥的权,眼下都统谢大人是唯一能指挥得动锦衣卫的人了!”
“笨!”华菱白了他一眼,接着道:“你知道锦衣卫实权在元若手上,那么君修宇未必就不知道,若他知道了,便会有所防范,那么皇上只有收回元若的权利,这件事你知道,那么他也必定清楚……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君允西一琢磨,有些惊讶地看着华菱,显然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原委。
“可是,父皇一直昏迷不醒,该怎么办……三哥他……我真害怕他一时鬼迷心窍,要害父皇……”君绯绯紧锁眉头,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皇上。
“皇上现在还不能醒。”
兄妹俩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华菱,她的话很明显地说明了,父皇昏迷一事另有文章!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心里应该有底了吧!”华菱淡笑。
君绯绯终于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一点点喜色。
君允西则还是深深忧虑,“唐华菱,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七哥人究竟去哪了?”
闻言,华菱沉默了,她凭着自己对他的信任,一直坚持着走到了现在,可是他身在何处呢?若是安好,何以连个消息也不给她?她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担心和恐惧,但这样的情绪却越来越让她无法忽略,明明自己心里担心紧张害怕的要命,却还苦苦撑着安慰别人,也许所有人比她心里更有底。
华菱苦笑,“我不知道,真的。”
君绯绯见华菱这副表情,便知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更要担心元若。她轻轻推了推君允西,小声道:“八哥,你别问了,七哥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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