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修宇哂然一笑,玉树临风地轻轻撩了一下身上的袍子,道:“唐二小姐,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不见了,说起来我这几个月的险象环生,还要感谢你的一首促成呢!”华菱若有所指。
君修宇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华菱已经知道了太后寿宴,他勾结明阁里应外合之事。他笑道:“原来你已经知道太后寿宴之事了?呵呵,想来以你的聪明,也确实不难猜到,要不然父皇何以中意你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呢!”
“这些我都没兴趣,我只想知道,皇上已经放弃了我,那什么狗屁太子妃也不关我的事了,你为什么要抓我来?”华菱冷道。
闻言,君修宇一笑,他走到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才道:“不关你的事?你何以会有这样的想法?”
华菱一愣,秀眉微蹙,“说清楚!”
“七弟求了父皇放过你,父皇便应了,你知道条件是什么吗?”
华菱当日的猜测没有错,皇上果然给君元若设置了条件。
“若放你走,他便要如约活着继位。”君修宇咬牙切齿,一掌拍在桌子上,恨恨道:“一个快死的人,父皇竟然还不放弃他,就因为他是云妃的儿子,这公平吗?”
至此,华菱终于明白,元若一直是一个不恋生的人。
难怪,寒毒发作也不能让他皱一下眉,多严重的内伤也不会使他痛苦,他向来是不惜命的。也许她就是他生命中那个意外吧,让他突然有了一丝保护欲,想要去做些什么。既然如此,那么她就来做那个拯救他整个人生的人!
“同样是皇上的儿子,你可有想过你皇上为什么不看重你?”华菱淡淡地问。
君修宇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不过因为我的母妃是一个没有地位的宫婢罢了,甚至她死的时候,父皇都不愿意见她一面,所以我才要自己争取,变得强大起来,我不会让任何人看不起我,甚至我要让所有人仰望我!”
“哈哈哈哈哈哈。”华菱突然大笑起来,笑完了,她平静地道:“我虽跟皇上只有几面之缘,不过我倒看不出他是一个会染指宫婢的君王!”
华菱的话看似轻飘飘的,但其中隐喻的意思极其明显,果然君修宇听了之后,脸色一变,上前就扼住了华菱的脖颈。
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唐华瑾见此状,皱眉想要阻止,却又生生退回去,依然沉默地站着。
君修宇下手不重,却也绝非做做样子,华菱一张脸涨的有些红,却仍然倔强而睥睨地看着他,艰难地开口:“凡事不要总怨不公,首先要想想自己的问题。君王无情,我并不喜欢皇上这个人,但要我相信什么他苛待你母妃,不重视你的话,我也是万万不信的。君允西的母妃也不受宠,但显然皇上仍然很喜欢他,为何独独你不受皇上待见?又或者,并非皇上不待见你,只是你不满足罢了!难不成杀掉其他皇子,独宠你一人才好吗?你这种阴暗的心理活该出不了头!皇上要是如对待元若一般对你,那才是瞎了眼!”
华菱越说越艰难,因为君修宇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表情也越来越扭曲愤怒,可是华菱还是坚持说完了,说完了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你喜欢老七是吗?呵呵,那我就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他怎么死在你面前,他死了之后,我再亲手送了你的命!”君修宇面露凶光,一把将华菱扔在地上,就像扔一个破布娃娃。
“你最好给我乖乖的,不要跟我耍花样,否则我随时都会杀了你,至于老七,反正他离死也不远了,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解决他!”说完,君修宇转头对唐华瑾道:“好好看着她!”
君修宇离开后,唐华瑾俯身将地上的华菱扶起来,却发现华菱在笑,“你笑什么?”
“我笑的原因有二。”华菱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的涨红还没褪去,她调皮一笑,“第一,我现在知道,元若并没有落在明阁之人的手中。”
那家伙一向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主,必定是先猜到了明阁会去抓他,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自己躲了起来,这样敌在明我在暗,方便行事。不过这后面的话,华菱自然不会对着唐华瑾说出来,对唐华瑾,她也不过是信任七分,防范三分罢了。
“那第二呢?”
“第二,刚刚的情景让我想起了我上次落在阮遇手中的事,也是这样掐着我的脖子威胁我。”
“可这有什么好笑的?”唐华瑾疑惑。
“怎么不好笑了?笑点就在于,为什么被掐脖子被威胁的那个人总是我呢?”华菱自嘲,面上,她笑呵呵地好像十分没心没肺,心里却深深担心着元若的身体。
这座宅子里,华菱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唐华瑾。宅子里非常冷清,但是外面却已经开始风云变色。
三天之后,唐华瑾受命将华菱送入宫中软禁。
“入宫?”
“嗯,这里怕是不安全了,君修宇要我将你送入宫中关押,皇宫有锦衣卫和侍卫守备,又能掩人耳目,最重要的是,到时候便于行事。”说到后面,唐华瑾深看了华菱一眼。
华菱自然明白“到时候”是什么时候,“行事”又是行什么事。只是她并没有想到君修宇有如此能耐。
“华菱,你记住你答应我的事,事成之后……”
“你放心吧!”华菱抢白道,“不管,我会不会是未来的太子妃,我都不会忘记你的功劳,何况我自小也是在侯府长大的,大伯父是我爹的兄长,我不会忘记的。”
闻言,唐华瑾放心下来,吩咐人立即收拾东西,转移去了皇宫。
混进皇宫之后,华菱来到了她其实很熟悉的咸宁宫。
咸宁宫是专门给公主们居住的地方,可惜皇上的女儿们大多没有活下来,再排除那些已经出宫嫁人的公主,这里真正的主人只有一个,便是十公主君绯绯。因此偌大的咸宁宫,其实是十分冷清的,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藏一个人却最容易。
华菱被勒令不许出房门,好在唐华瑾可以还有有限的自由。
回到咸宁宫,华菱其实十分想去看看君绯绯,自从太后寿宴之后,她们再也没有见过面,甚至君绯绯可能以为她已经死了。华菱想了很久之后,终于还是写了一封信,通过唐华瑾带给了君绯绯。
君绯绯那时正打算熄灯睡觉,陡然一个纸团浸着内力,如同一个石头般有力地穿过了薄薄的窗纱射进房间内,一旁伺候的宫女惊得低叫了一声。
“别出声!”君绯绯凝眉,看了一眼地上那个纸团,朝一旁的宫女,道:“捡来我看看。”
宫女低头刚刚捡起地上的纸团,就听到外边有人高声道:“十公主,刚刚奴才听到一声惊叫,可是有什么事?”
宫女将纸团递给君绯绯,正要开口回答外面人的问话,君绯绯却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出声,君绯绯朗声道:“无事,不过是打碎了一个杯子而已。”
听到君绯绯回答,外面巡逻的侍卫便离开了。
“公主,为何不说实话?万一刚刚那个是刺客呢?”宫女不解,小声问道。
“若是刺客,便不会是一个纸团了,而是插在你我胸口的毒镖!”君绯绯面上没什么异色,小宫女却被她的话吓得打了个寒噤。
君绯绯缓缓摊开手中那个纸团,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她看了两遍,终于确定了字迹并非他人模仿,顿时喜上眉梢,“原来她没死!我就知道她不会死!”
小宫女却一头雾水,问:“谁没有死?公主在说什么呢……”
君绯绯压抑下自己的激动,对宫女道:“你出去吧,我累了,要睡了。对了,今晚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记住了吗?”
小宫女点点头,“记住了,奴婢告退。”她奇怪地看着君绯绯,明明满脸喜色,哪里像累得要睡觉的样子,但还是起身打算熄灯出门。
“不用熄灯,我自己来,你出去吧!”君绯绯抢在小宫女吹灭烛火前开口道。
宫女一脸疑惑地出门之后,君绯绯立即起身走到桌边,亲自研磨,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待将信放入信封之后,君绯绯将信好好地收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君绯绯用过早膳,便去了华菱以前所住的那个院子。
“公主,到这里来做什么?”一个宫女问道。
“别多话,这是唐二小姐以前住的院子,唐二小姐治好了公主的腿疾,又跟公主是顶好的手帕交,唐二小姐现在没了,公主来这里怀念一下不可以吗?”另一边的小太监尖着声音,一说话就眼挑眉毛动的,十分生动。
小宫女瞪了他一眼,遂不说话了。
君绯绯没有作声,只用眼神示意他们不要跟进去,便一个人进了华菱以前所住的那一间房。
房间里的陈设丝毫未动,平时也勤于打扫,依然跟华菱刚走时一样干净整洁。
君绯绯走到华菱卧室另一边的书房,在书架上寻找着第三排第五本书,找到后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本叫做《如意记》的话本子,君绯绯嘴角一抽,从袖中拿出昨晚写好的那封信夹进《如意记》中,又将书回归原位,便退出了门。
咸宁宫后院的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屋内,一灯如豆,华菱百无聊赖地自己跟自己下着五子棋,唐华瑾推门进来。
“你找我?”
华菱见她来了,眼睛一亮,对她招手,道:“你能不能去西侧殿旁边那间小院子里,正房的书架上,第三排第五本书,你帮我拿过来行不行?”
“书?”唐华瑾秀眉轻拧,“你要看书?你什么时候这么……”后面的话唐华瑾没有说下去。
华菱撇撇嘴,她知道原主一向给唐华瑾的印象都是不学无术烂泥扶不上墙,没有一点点能加分的技能,因此她也没反驳,反正那本书嘛,也不是什么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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