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他们?”他好笑的看着她突然示好的柔弱,了悟得彻底,“秦牧妍,是我忘记了告诉你吗,他们所有的人,我都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坟墓,我为你精心准备的这一份礼物,耗时四年,不管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你都必须欢喜接受。在这幕戏落幕之前,你都得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看清楚,践踏了我美好未来的那些人,会有着多悲惨的此刻!秦牧妍,现在的我,已经对你,有点儿失望了!”他说完,转身欲走,想到了什么,又折转身来,他说:“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尹念惜怀了沈岩辰的孩子,不过,你猜,过了今晚,沈岩辰会不会承认,那个孩子,是他的呢?”
他就像是魔鬼,细致的品尝着她身侧那些人的痛苦,还津津有味的对着她炫耀。
牧妍终于没有办法,她突然走上前去,拦住了他,她直直的看着他,连身子都在轻轻的颤抖,她突然坦诚,“你是对的,白斐然,你对我的惩罚,是对的,我愿意接受,你所想要的真实的秦牧妍,的确是一个骗子,小晚她……的确不是你的女儿……”
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明明就是罪加一等的事情,可她终于不想再欺骗他了,他仿佛也对这事实动容,他脸上的神情带着一种凌迟的决绝,这就是他的伤口了,她早知道的,可她却假装不知,一直在往那伤口上撒盐,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
“秦牧妍就是一个骗子,你说对了,我对你,的确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小晚她……她是我一个狱友的孩子,四年前,我在监牢里,我告诉你,我怀孕了,你没有相信我,你是对的,那个时候,我说谎了,在进入监狱之前,我就偷偷打掉了那个孩子,那个时候,还属于你和我的孩子。小晚的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死掉了,因为在监狱里,而且是在深夜,我怎么喊,那些教官都不给开门,因为太晚了,他们都不愿意起来,而小晚的妈妈,她是本来是一个死刑犯,因为有了小晚,才被判了无期。小晚妈妈临死前,我答应过她,出狱之后,一定会找到小晚,会当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白斐然,在监牢的四年里,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打掉了属于我们的孩子……出狱之后,我找到小晚,我真的把她当成是我的女儿一样,我甚至希望,你也能把她当成是你的女儿一样看待,我并不知道你之前,已经去福利院,给小晚做过亲子鉴定了,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不会蠢笨到说这样子的谎话来骗你,可是我是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彻底失去你,在我不知道沈艳莎这个人存在之前,我一直以为,你的未来,一定是属于我的,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这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关键,小晚不是他的孩子,这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但现在,秦牧妍却用轻描淡写几句话,告诉他,原来,一直戳在他脊梁骨的那根刺,根本就不存在。
小晚不是她的孩子,自然,也就不会是他的孩子,而四年前,他的孩子,却被她亲手扼杀了,她甚至没有告诉过他,说她怀孕了,就打掉了那个孩子。
她是不是更可恨,她这个杀人凶手!
然而,他的情绪,却没有如她所料那般,变得糟糕,他只轻描淡写一句,他说:“秦牧妍,你终于肯拿真实的你,来面对我了!”
小晚不是他的孩子,早在小晚从监牢里,被送到福利院那天,他就找人去福利院,给小晚和自己的血液做了dna检测,他做过这样子的事情,不止一次,他甚至还为小晚和沈翊风做过,但小晚也并不是沈翊风的孩子。
他不知道四年前,他所深爱着的那个秦牧妍,到底用一张善良的假面,欺骗了他多少。
他为此日夜纠结,夜夜失眠,他那时最真的心,到底给了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牧妍的眼泪滚落下来,坚强的一层面皮被撕掉之后,内里,才是更不堪的**,秦牧妍甚至,比他所想的,还要糟糕。
“白斐然,四年前,我就已经在地狱里了。打掉那个孩子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可我不想……不想我们的孩子在监牢里出生,我不想一出生,他就饱受别人的非议,白斐然,你不会明白,那种时时刻刻被人戳着脊梁骨的感觉……”
秦牧妍的善良真诚,不过是好看的伪装,她内心里的不安和自卑,令她不得不故作坚强的撑起一个完美的自己。
“就是这个理由么,秦牧妍,你就只用这一个理由,你就杀了他,秦牧妍,你真让我害怕!”他其实也有准备,秦牧妍隐藏的那些东西,要么美好灿烂,要么腐臭不堪。
“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白斐然,四年前的我,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的好,可同时,我又被我母亲逼着,监视着你在公司的一切,我时刻都在演戏。其实我早就知道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四年前不可能,四年后,更不可能,即使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也不可能。因为我压根不配!”她跟白斐然在一起那时,任性胡闹,不过是害怕,害怕会失去。
“如果我这样告诉你,你是不是就已经猜到了我跟叶淑薇的关系?”牧妍终于决定,不再隐瞒四年前的一切,四年前的她,的确很腐烂,她说:“四年前,叶淑薇的车祸,的确跟我有关,跟沈翊风之间的那些绯闻,也的确是我找人传出来的……就跟秦绫想要毁掉沈家和沈翊风一样,四年前,我想要毁掉的,是叶淑薇……”
四年前的亲牧妍,被仇恨遮住了双眼,以至于,她完全看不到她跟白斐然的灿然未来,有一种不甘,像是蛀虫一样,日日夜夜啃噬着她的心和魂。
在叶淑薇出事之前,牧妍只想让她痛不欲生。可当她知道叶淑薇车祸出事之后,她却后悔了!
这样子的因由,的确在白斐然的意料之外,他看着她眼里的泪水,心揪着疼,他问她,“叶淑薇,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牧妍咬咬牙,终于说:“她只是生下我,又把我卖掉的人贩子而已!”
这样子的结论,彻底怔住了白斐然,他一直在猜想,叶淑薇跟秦牧妍,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起初甚至还以为,她们是仇人,倒是没想到,原来,她们竟然是母女!
“牧妍……”白斐然终于动容,他带着怜惜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身姿单薄的女子,似乎想安慰些什么,可以他们目前这样子的关系,他又能够给与她怎样的安慰呢?
“所以,对不起,斐然,以我这样子的出生,我没有办法,为你生下那个孩子!”她看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愧疚。
被抛弃是秦牧妍学会的第一堂课程,所以,这一生,她对任何人都保留了三分真心,避免了伤害,也加剧了悲痛!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跟白斐然,会是这样子的结局!
她自小就是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子,一出生,就被打上了耻辱的烙印。
被卖掉的那一年,牧妍七岁,在七岁之前,她一直都跟母亲住在外婆家,外婆家很穷,全家五口人,全部挤在一间面积不足五十个平方的小平房里。
妈妈带着她回家的时候,她还不足一岁,印象中,她的母亲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即使已经长大,二十几岁了,还是经常被外婆揪着耳朵打骂。
因为生下了她,那对于整个叶家来说,都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不仅是对母亲,就连对那个时候,还不足一岁的牧妍,外公外婆,也没有好声气,牧妍还有一个小姨,也只是七八岁的年纪,因为家贫,买不起玩具,所以,经常是将她当成洋娃娃般随意戏耍的。
因为外公外婆和母亲都是要上班的,所以,照看牧妍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小姨叶淑芳的身上。因为牧妍的身份,所以,小姨同样很讨厌她。
在牧妍的左手背上,有一个十字形状的疤痕,那就是小姨用烧红了的十字架,烙在牧妍的手背上,留下的印记。
那一年,牧妍五岁半!
小时候的牧妍跟现在的小晚很像,因为惧怕被打骂,所以,很乖很听话,从来不哭闹。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有亲生母亲在身边,牧妍也并没有察觉有多温暖。那个时候,母亲总是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相亲。
那个时候叶淑薇已经二十七八,外公外婆一直很想将她早点嫁出去,母亲对外公外婆的安排选择了顺从,所以,在牧妍的记忆里,母亲不是在上班,就是在相亲。
为了不因为她的存在拖累母亲结婚大计,外公外婆甚至不允许母亲靠近她,虽然就在一个屋檐下,但抱着牧妍的,不是外婆就是小姨,母亲很少抱她,即使偶尔抱她一下,也只是落泪。
母亲的泪水暖的,可那暖,化不去从小堆积在牧妍心里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