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埠河是往北方向的汇入长江的一条支流，冬季枯水期的河面也就十来丈宽，深约也就一人多深。
船夫划桨堪堪刚到河的中心。毛川只觉得船身一晃动，回头一看，随着两下“砰砰”“啊啊”的声音，刚刚还在叽哩哇啦数落的两个公差已经掉入了河中。原来不知何时，只见那个青年男子直挺挺地站在船舱隔板上，手绰一支船夫靠岸用的长长的竹篙，正是他用这竹篙将两个公差击落下水的。显然，他早已经悄悄解开了手腕上的绳索，并计算好水深，等船到河心突然来这么一击的。
那两个公差并不会水，就算会水，这数九寒天，江水冰冷彻骨，如何受得了。两人一边在水里扑腾，一会沉入水下，一会又挣扎出水面，两手挥来挥去，企图捞住船帮，一会口中哇哇求饶：“唐大侠饶过我们”，“唐大侠行行好，救我们一命”，一会又“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灌着河水。
那青年男子用竹篙不慌不忙地向河中两人各抽了一记，大声说道：“直娘贼，你俩一路呵斥众人，换在平时早就要了你们狗命，但爷爷今天要赶路，且放你们一马，自己游上岸，逃命去吧，再敢靠船，看我不抽死你们。”
说完，只见他单手持篙，插向河底，身子顺势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又将竹篙抽出水面舞起，如蜻蜓点水，三下两下到了河的西岸。站到西岸之上，回过手，“呼”地一下，不偏不倚地又将竹篙掷回了船上，直把怔在船尾的船夫吓了一跳。
这一串的动作，兔起鹘落，一气呵成，实在是迅疾无比。看得毛川一边暗暗喝彩：“好俊的身手！”一边又暗暗惋惜：这人神姿英发，刚刚怎么没能和他交谈一下，唉，错过了一位英雄啊。
回过神来的船夫，急着将竹篙递向水中，手忙脚乱地把两名公差救了上船。两名公差在水里冻坏了，上来直哆嗦，吐完肚里的水，脸色煞白。看清那青年男子已经离开对岸之后，转眼又神气起来了，其中一个薅住湿发对船夫呵斥：“快，快点划，赶紧对岸，生火烤干衣服。”另一个则捂着头上被打肿的包块，对着其他的男女说：“看什么看，是不是在心底哂笑老子，当心惹火了老子，劈了你们。”
毛川一个半大的少年，平时要么在石窟工地上听父亲和工匠师傅们合计事情，要么听师父给善男信女及寺中的僧人们解析经文，再有就是偶尔来了客人，听师父和客人说道论佛，都是和和气气的。看到如狼似虎的公差们这样狠磍磍地说话，心中顿有不平，但想起临行前师父的嘱咐：凡事要学会隐忍，便又转过脸去。
又划了一会，看看船将靠岸，船夫抽出跳板，推向岸边，准备让大家登船。
就在这时，毛川的胳膊被人碰了有意一下。回头一看，正是身边坐着的少年，这少年约么十一二岁，身穿灰色棉布袍，脸上乌七八糟的污痕，但一双眼睛却甚是清亮。毛川正要问他话，只听船夫说道：“船靠岸了，请大家上岸，不要挤，一个一个从跳板上过。”众人纷纷站起，趁着纷乱，旁边的少年在毛川耳边轻轻地说了声：“小哥哥，求你把我带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