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经下楼的小苗又回来了:“兄弟们,快穿好衣服,那死房东又来了。”
我从房间里出来,问他:“这么早,她来干什么?”
小苗恨恨地说:“有人要来租那个厨房间了,,我一出门就见到了,马上过来了。”
正说着,门开了,二房东进来后,看见我们都站在门口,不耐烦地白白眼说:“都在呢,让一下让一下,真没眼力见,没见到有人来看房子?都让一下。”
我不无揶揄地对二房东说:“房东大姐的生意真是好啊,刚隔出来的房子就有人租了。”
二房东白我一眼说:“别给我耍嘴皮子,最讨厌你们这些律师,只会耍嘴皮子,说得人晕晕乎乎的。你到处打听打听,哎呀我傻了我,还给你们退房租,我后悔死了我,你说说你当初咋回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让我晕晕乎乎给你们退钱。我可告诉你啊,我这辈子都没干过退房租的事情。我家老头知道了都把我骂死了,别的房东听说了都笑话死我了。就你们这些整天不按时交房租的,我还给你们退钱,我真是当惯好人了。”
一顿暴风骤雨的连珠炮骂人,大家都愣住了。
宁同学对我耸耸眉毛说:“听听,钱哥,我们伟大的房东后悔啦。”
我还是嘲讽着房东说:“那可是呢,咱们让房东大姐终于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呢,没听到么,这对人家,可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呢。”
小苗一听也来劲了,说:“哎呀,糟糕,那我们不是给房东阿姨破了处了,哈哈。”
大家也都笑起来。
几个火气正盛的小年轻正在使劲地笑,二房东一声炸雷般的声音把我们都降服了:“滚蛋!就你这德性,姓苗的,还大律师,这星期再不把这个月租金交过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你们所有人,北京市有规定,每人按天交3块钱垃圾费,我本来看你们也可怜就没收,既然我已经给你们各自退过钱了,说明你们要把帐算清楚,也好,这卫生费,从下月起,开始收!一分钱都不能少!”
说完用十分凌厉的目光环视我们一圈,看我们都不说话了,才把目光移开。
我们也觉得好没意思,就想着散了。
这时进来一个足有1米8的老头,虽然是黑头发,但肯定是染成的,鱼尾纹和眼袋直接交代了他已是古稀残年。不过这老头步履轻快,还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装,背个挺时髦的单肩包,拖着个有点重的行李箱,不看脸的话,很是精干的样子。
二房东再次不耐烦地跟我们说:“我说你们让一让啊,让人家进来。”
说着就领着这老头走向厨房间,拉开厨房那材质极其削薄的塑料推拉门,让老头进去。
老头进去转了一圈,说:“你这门不行,连个锁都没有,多不安全。而且这个木板床看起来跟我年纪都差不多了,不结实。”
二房东冷笑一声说:“你放心,只要你先把三个月房租交了,我现在就叫人去给你装锁,保证你晚上就能用。床就这样,才1000块钱,差不多就行了啊,床啥时候坏,你啥时候跟我说一声,跟你换个就行。我管着100多套房子呢,有些租客自己买的床走了,床不要的多得是,啥质量的都有,我到时候给你调一个。”
老头嘟着嘴犹豫了下,二房东一贯的不耐烦作风又来了:“我说你啊,才1000块,你上哪里找去?我还没多要呢,就这房,三环以内的,至少得1500我告诉你。你要住就住,不住,那就算了,我这里忙着呢啊,快点。”
老头重重出口气说:“行吧。”
二房东伸出手来,老头取下肩上的包,从里面拿出钱包,当场数出来4000块给二房东,说“押一付三,4000没错吧。”
二房东接过来一遍数一边说:“你刚才也听到我跟他们说的话了,你再交100块卫生费吧,本来都3块钱一天的,我现在算你1块钱一天,三个月算你100块。”
老头看看我们,我们都不说话,老头只好又抽了100块给她。
二房东拿好钱,往自己手里已经很破烂的印着什么家私广告的布袋里一装,对老头说了一句:“要收据的话,去我的小卖铺找我”。说完也不跟我们打招呼,就晃着肥胖的身体出门了。
老头这时主动跟我们打招呼说:“你们好。”
大家零零星星回复:“你好。”
宁同学好奇,就问了句:“大叔,您这么大年纪还跟我们一样要在北京做北漂么?”
大爷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说:“没办法啊,儿女不孝,只能靠自己啦。你们先忙,我去买点东西收拾下。”说完就匆匆出门了。
我们大家开始议论起来。
小苗先说:“我靠,这么大年级还得出来工作,真是够惨的。”
宁同学说:“也不一定吧,有些人家是工作调动过来当领导的。”
我笑着说:“肯定不是吧,哪个领导住在这种厨房间啊?那床烂成那样,我们几个都很瘦,要是个200斤的胖子,我觉得肯定能压塌了。”
孔禹一听来劲了,一边摇摇头说:“不会吧”,一边走进去坐在床上弹起来。这张床咯吱咯吱作响,孔禹说:“300斤也塌不了,没事的。”
正说着,那个大爷又出现在门口,背了个大包袱,应该是被子之类,还提了一个书包一个行李箱。我们正准备上前帮他提,他看到孔禹在他床上,立刻有点不客气地说:“你在我的房间里干什么?真不像话,起开!什么素质!”
孔禹赶紧起身出来,我们听到这话说得这样不客气,也就没人上前帮他了。他笨拙地把包袱、书包、行李箱放在床上后,拉上推拉门,开始打电话。
小苗打破我们的围观,说了句:“上班,上班,上班去,鸟人一个,烂房东。”
大家就散了。
自从这老头搬进来之后,我们的噩梦就开始了,我们对这个宿舍的痛恨也是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