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各种日常生活所需应有尽有,逛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终于提着一个满载的水桶和一个储物篮走出超市。水桶和储物篮里当然撑得满当当的都是各种日用品。我按自己的印象从原路返回宿舍,东西很重,走走歇歇。
这一路上不断有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派发各种传单,有美食城打折的,有健身房做活动的,有ktv招聘的,有北京一日游的……以前的我走在商业街,看到小年轻派发广告的,心里总会有种优越感和同情心,觉得自己似乎高人一等的样子。可今天我拖着两个大物件走在北京广安路边上杂乱的小街巷里,目的地是那个逼仄破烂的小宿舍,心理优势丧失殆尽,这不,连这些发传单的都不把传单往我手里赛了呢,变成穷逼了吧,呵呵,好吧。
我装作自己不在意,继续向前走着。突然,一个穿着紧身背心和运动短裤的小年轻拦住我,我抬头一看,他是给一家叫型动的健身房派发广告的。
我对他尴尬地微笑了下,意思是两手都满着,没办法接传单。他没有给我发广告,却伸手提起我的水桶说:“你是在附近住的吧,我帮你一段。”
看着他温暖的笑容,我很感激地说:“谢谢,不耽误你的工作吧?”
他轻飘飘地提着水桶说:“没事的,发发传单,又不是啥要紧的,我是健身教练,又不是会籍顾问,本来就不负责发传单啊,哈哈。不过我们这健身房还是很划算很不错的,你想过来看看,随时欢迎,喏,就在那边的易小食旁边。”
我抬头一看,就在小区出门右转的地方,如果在这里健身,实在太方便了。我很好奇但很冒昧地问小年轻说:“如果我在健身房办卡,你是不是有提成的?”
他略有羞涩地说:“是的,我们的工资很低,每月还有业绩底线,不过超过的部分,是有提成的。”
我笑着说:“那行,今天谢谢你帮我抬了这个桶,我就在你这里办张卡,锻炼锻炼吧。”
他很惊喜地说:“哎呀,哥,这太好了,其实我只是觉得无聊,想回健身房里休息下,我看您的方向也是一样的,就顺路帮您提下而已呢,这太好了。”
我笑着说:“没事,大家都在这里生活,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的嘛。”
他点点头,把我的另一个储物篮也提在手上说:“那我就帮你拿到你住的地方吧。”
我高兴地说:“那简直太好了,我还得上二楼呢,那多亏你啦。”
“哎呀,我还得谢你呢,不是你说的么,大家在这里生活,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嘛,哈哈,对了哥,”他还是有些羞涩地问:“您怎么称呼呀?”
“呵呵,我叫钱一泓,叫哥可以,别用您您的,感觉我太老了。”我笑着说。
“好的,钱哥,我叫孔禹,大禹治水的禹。以后去健身房了,找我就行。”他瞬间没了羞涩。
在大北京闯荡的基本都是外地人,要是没个自来熟的性格,会很孤独的。
我拿钥匙开了门,里面空无一人,工人已经完工离开,小苗卧室的隔断已经做好,做出来个5平米不到的小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矮柜放在里面,门都没法关,因为一关空气都无法流通;我这个所谓的主卧本来通着阳台和厨房,现在阳台被封死了,厨房间的橱柜被拆除后,放进去一张窗,又成了一间卧室;工人们把厨房之前的破门拆掉,换上了个估计垃圾市场上捡来的推拉门,不上锁也不隔音的。
孔禹跟着我进来后,把水桶和储物篮都放在我的卧室,然后问:“钱哥,这件小房间是不是还没人住?”
我叹口气说:“估计是,昨天才做成的隔断间。唉,我们跟房东也谈过了,没用,她还是从我那个哥们的房间里硬隔出来这个小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
“钱哥,那你觉得这间会多少钱?”孔禹怯生生地问。
“谁知道多少钱?住着这么憋屈的,总不会超过500吧。有人租才怪呢。”我随口一说。
“那哥,你能帮我去跟房东说说么?再便宜点,我就租下来吧。”他跟我说。
我一愣,突然发现自己刚刚说的“有人租才怪”有点伤人了,就赶紧补了一句:“其实这一间不仅价格便宜,而且冬暖夏凉呢。不过你们健身房里没有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据我所知这种服务行业里一般是可以包住的。
“是有地方,六人间,上下铺。哎呀,我们健身房的教练们,平时出汗多,那里太热了,又很臭,住着实在恶心。这间虽然小点,毕竟是自己一个人住,我觉得会舒服点的。”他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我突然觉得大家都挺不容易,我不仅理解了孔禹,也理解了二房东,有需求就有供应的,她新隔出来的这间和厨房间虽然都不大,条件也差,但毕竟都是单间,肯定会有市场的。
我的心里升腾起一股要帮助弱势群体的责任感,就对孔禹说:“行,我现在就跟房东讲,争取把价格给你谈得低一点,如果可以,以后我们就算舍友了。”
“谢谢钱哥。”孔禹显得很兴奋。
看着孔禹期待的眼神,我只好当着他的面播了二房东的电话,因为有求于她,我觉得叫姐比叫阿姨更好:“姐啊,是我啊,我是钱一泓,哈哈,上午刚谈过的那个。是这样,我有个弟弟,也想来北京碰碰运气,他也没什么钱,你看看刚刚弄出来的厨房间或者那间特别小的隔断间多少钱,如果合适的话,我叫他过来住的。”
二房东很客气地说:“钱律师的弟弟,欢迎,但钱还得明算,那厨房间不能上锁,还是推拉门,就算1000块吧,那隔断间,确实比较小,就算600块吧。”
孔禹听到报价后,眉头皱了下。我看到后也挺不好意思的,就继续跟二房东谈着:“大姐啊,我这弟弟很可怜的,来北京还没工作呢,那个隔断间你再便宜点,帮帮忙吧,等他找到好工作,您再涨价也不迟呀。”
二房东冷笑着说:“得了吧,要是找到好工作,他还会住这里吗?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啰嗦了,我这里很忙,550块,他愿意住就住,不愿意住,想去哪里去哪里,就这,我挂了啊。”
我看了孔禹一眼,他挺感激地点了点头,我说:“哎,等一下,姐啊,哎呀,500算了,那间房的门不能关的,不然都不透气的,您就当帮帮忙吧,他刚来北京,还没工作呢。”
二房东开玩笑说:“他不是你弟弟么,那你替他交钱不就行啦。”
我笑着跟二房东说:“哎呀,我替他交不是伤他的自尊心嘛,男孩子,出来闯的,不都想独立点么。”
二房东很不耐烦了:“还自尊心呢,好吧好吧,真是啰嗦,你们律师话真多,,500就500,必须押一付三我跟你说啊。”
我对孔禹比个ok手势,笑着说:“这个没事的,那我通知他过来看看吧。”
二房东说:“那你看着办吧,反正什么时候给钱什么时候往里住,我晚上可是去查房的。”
孔禹很高兴,力大无穷的他竟然一把把我抱起来,吓我一跳。
我等他放我下地后说:“那你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住过来,别看这房间小,那房东很坏的,随时都很找人来看房的。真要有人看中了,出钱比你多,她肯定租给别人了。这也是暂时的,等你以后挣大钱了,赶紧搬走才是。”
孔禹连连点头,一路小跑下楼收拾东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