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戏台上的人儿咿咿呀呀的唱着，起先她看不懂，涓月姑姑解释着说，“如今那小月已经是虞姬了，九公主瞧她头戴的是片子与凤冠，穿的是蟒袍。”
未央她点了点头，霸王别姬中的原来是虞姬，台上虞姬舞剑唱着，“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那身负几面旗帜的霸王苦笑，随后人来报，“启奏大王：敌军人马分四路来攻。”
……
“妃子啊！敌兵四路来攻，快快随孤杀出重围。”
“哎呀，大王啊！妾身岂肯牵累大王。此番出兵，倘有不利，且退往江东，再图后举。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免得挂念妾身哪！”
未央渐渐的也就看的入迷，到最后虞姬拔剑自刎和霸王东江自刎时她居然感觉到酸楚出来，又庆幸他虽因为无颜再见江东父老而自刎，恐怕是不愿虞姬独自一人在黄泉路上吧。
宁负江东父老的期望，宁负她口中的再图后举，也不愿负她一人。
他虽然不是一个好霸王，他却是一个虞姬的好丈夫。
她伸手又拿了一块点心，才想起一旁伺候着的丫头都将桌上的果子和糕点又上了一次新的，她本是不想吃的，奈何总不想手里空着，拿在手里就想往嘴里送，如此稀里糊涂的手中又空了。
须臾，她看着案上的点心又少了一半，小手摸了摸腰间的环玉，索性双手托着下巴安心看戏。
“九公主，这是七王爷给九公主的。”她回神一看是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子，生得伶俐可瞧着面生，而且看衣着不像宫里的人。
“七王爷？”她刚想说她不认识七王爷，就见男子手指着两米处的旁席，那不是阿穆嘛！
阿穆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衣袍，衣劲子和袖子上绣了金色的云团暗纹，发丝用一顶玉石的冠玉簪着，一枚白色的玉簪穿过，看图样是云团，双鬓垂着两缕青丝，那一笑真是比女人还勾人三分魂魄。
他脸上的红茧已经好了，卸掉面纱，未央才知道原来他居然生得这么好看啊！之前只觉得他眉眼清秀，如今这么一瞧宛如画上的俊公子，剑眉星目的风流倜傥少年郎。
未央她身子往那边挪了挪，靠近些说话好听得真切些，她恍然大悟想起那日他说他不是阿穆，“原来你当时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个？”
阿穆他拱手合握，微微颔首一鞠，“正是，还望公主别往心里去。”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未央她白了他一眼，“噗嗤”的笑出了声，“要本公主别计较也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
“李承衍，文殊七王爷见过九公主。”他又是一颔首，算是正式认识了。
未央对于他这一套还是挺受用，“那阿穆真不是你名字？”只不过他藏着到挺深，这一路他对于七王爷的身份只字不提，她还以为他只是个将军，不曾想还是个王爷。
李承衍，“阿穆是我父亲给我取的。”
他每次说他父亲的时候，未央总觉得他语气说不出来的悲伤，她知道他父亲在他心里的地位一定很重，虽然他之前说他父亲常年驻守边疆很少与他见面。
只是如今改名跟自己的舅舅姓，多多少少是有些伤感，就像她一样寄人檐下。
张良娣与徐良媛就坐在未央身后共一席，张姨娘眉头蹙着，心中有火却又不敢得罪这个七王爷，只能小声的嘀咕着，“呵，瞧瞧，男未婚女未嫁，大庭广众之下交头接耳，成何体统。”
旁边的徐良媛端起案前的茶饮了一口，微微一撇旁边的丫头，拨了拨茶面上的浮叶，不喝一口的盖上，“这茶过味了，重新换一杯过来。”待那丫头走后，徐姨娘才缓缓道，“姐姐你一个劲儿的往上赶着得罪人，可别儿连累了妹妹我，这西凉九公主和七王爷岂是我们这等闲人议论的？宫中隔墙有耳，妹妹劝你还是少说多看戏。”
张良娣这才发觉自己下意识的说了些什么，倒是给太子府里的脾气给拿出来了，她连忙攀附着徐良媛的腕子，“瞧说的，我们姐妹平等，叫姐姐的多客套啊。”
徐良媛不动声色的抽出手，理了理坐着而倾斜的禁步，“看戏吧！”
“看戏看戏。”实则心里满是对徐姨娘的怨怼，不就是尚书大人的女儿嘛，有什么清高自重的，还不是唤她一句姐姐的姨娘。
……
半盏茶过后，安公公手持佛尘唱道，“皇上驾到~”。
席位上的人都纷纷起身行礼，就连戏台上的戏子，小舟上的乐师都停了下来行礼。
“皇上吉祥。”众人说着，声音很是宏伟。
未央行的是西凉礼仪，左手负后，右手贴着胸口弯腰就行了，不像中原的礼仪，男子双膝而跪，双手拱手作揖为大礼，双手拱手作揖站立行之为常日小礼，而女子的大礼小礼皆是双手交叠偏于左侧，双膝合并偏于右侧，微微一欠身便是礼成。
皇上同皇后一般，一身明黄色绣着双龙绕珠的袍子，头戴九旒冕，脸上已经有着岁月的痕迹却是满目慈祥，胡须头发灰白，但不难看出他年轻的时候的模样，想必也是位风流才俊。
皇帝握着皇后的手坐下，两人视线交融，说不出的恩爱情深，相敬如宾。
“免。”他长袖微微抬起，声音有些沙哑，说完还伴随着几声咳嗽，皇后连忙递上热茶，轻拍着后背。
一旁的安公公复读一遍，“免。”
众人起身，丝竹声缓缓而起，戏台上的戏子又接着唱没有唱完的戏，正唱着一名祝英台的女子穿着红妆跑去梁山伯的坟墓上诉说着他们过往，唱着她为诗歌谱的曲子。
“你的衍，是哪个衍字。”
李承衍他指尖点酒，在桌子上写了一个“衍”字，微微偏过头瞧着她，缓缓道，“取自{悠悠宵偃慵，衍衍暮行款}中的衍。”
未央点头示意知道是哪个字了，而不是她知道衍字其中意义，出处何在。
不过未央也学着他，指尖点着茶水，侧着身子在他案桌左侧写下了“未央”二字，一笔一划写的十分认真，“这是我的名字，并无出处。”
李承衍笑着，细细想着，“{宝阁珠宫夜未央，嫌迟怕晚不成妆。}如何？”
“我听着很好。”她继续重复着，“宝阁珠宫……夜未央，嫌迟……嫌迟……不晚怕成妆。”
“是嫌迟怕晚不成妆。”李承衍轻笑微微摇头，想着要是小丫头能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就好了。
“对对对，怕成妆……怕成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