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些男人一听,管它有无道理,有银子才是真道理啊!三十两银子够家里吃用半年呢。
“你们中原人就是这般没脸没脸吗?”未央抱着干果走到明月身旁,啧啧摇头,“本公主头一次见这么不知羞耻,不害臊的人啊。”
张良娣脸一白,“你说谁不知羞耻,不害臊呢?”
未央她摇头晃脑四处寻找,蹙着眉头,自顾的问着,“咦,我记得院子里没养狗啊!”然后在张良娣恼怒之际,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看着她,“自然是谁搭话便就说谁啰。”她点了点头,啧啧称赞,“还挺听话的。”
“……你”气的张良娣直跳,“等殿下来了,看我不抽了你的皮。”
本是嬉闹间就把张良娣气到的未央一听李承邺,顿时笑意去了三分,全然换了一副面孔,她将碟子往石桌上一放,抽出长鞭,“那本公主也说了,谁敢再动这院子的一厘土看本公主能不能让他横着出这院子。”
别说张良娣吓得全身缩了缩,那些男人直接扛着锄头就要走,“夫人,对不起,那些银子我们不赚了,大不了多做几份工,若是家里没了我,可就塌了。”
其他人附和道,“对啊对啊,夫人,我们先走了。”
张良娣气得跺脚,盯着未央的眸子越发浓郁,转身直接抢过其中一个男人手中的锄头,“我倒是想看看她敢不敢。”眸子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随着她来的碧清,那碧清立马会意,良娣是让她去请太子过来。
张良娣拿着锄头就是用力往桂花树根一锄头下去,连带了很多土,桂花树也露出金色的树根,紧着她后背一疼,额头立马冒出细密的汗,“你居然敢打我?”说完有种玉石俱焚,存心闹大的感觉直接对着桂花树干一锄头,直接去了一层皮,因为强烈震动,桂花如雨般落下满地金黄。
未央她说到做到又是一鞭子,直接抽得张良娣身子一斜,撑着桂花树才站稳脚。
明月她冷眼瞧着,“妹妹这是何必呢?”
“何必?我。今日就要将你这院子的桂花树移个干净。”说着她竟然伸手将一直小尾指大小的树枝折下,扔在地上,当然她又吃了未央一鞭子。
“九公主,若是按您这法子打下去,这东宫太子府怕是要闹出人命了。”此人的声音未央听不出是谁,只知来人缓而不急气吐如丝兰,比起张良娣的咄咄逼人的语气倒是让人听着舒服,只是她也不过才抽了张姨娘三条鞭子,真会闹出人命呢?
于她而言不过是小惩小戒,她却未知中原人比她想象中的孱弱,因为张良娣已经靠着桂花树坐在地上,衣服已经见了血,额头满是汗珠。
明月也此时开了口,“好了,未央,小小教训好了。”适才她收回鞭子。
她回头看着来人,未央与那人皆是一愣,打一眼过去两人眉眼间居然是如此生得相似,细细看又觉得不像,她语气极不客气的询问着,“你是何人?”
那女子让身旁的丫头去瞧瞧张良娣,向着阿姐行了一礼,唤了一句,“姐姐。”,然后看着未央,那如葱段般白皙的纤手捏着帕子掩唇轻笑起来,只叫未央莫名其妙,“妾身不常出院子,九公主自是未见过妾身。”这下未央晓得了,原来是李承邺的妾室,也是个妾室。
“这会子殿下在忙着,让妾身赶过来瞧瞧,想必一会儿忙完就会往这边赶的。”那姨娘接着说,慢慢缓步走到未央身旁,压低着声音,“这张良娣深受太子殿下宠爱,恐怕难免会祸及九公主和太子妃娘娘的。”
未央她收回鞭子,直直的瞧着良媛,颇有些趾高气昂,“若是他敢怪罪我阿姐,我连他们一块抽。”活脱脱的就像个被西凉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公主。
“哦?是吗?”
未央,“那是自然。”
那良娣脸色一怔不再回话,表情还是含笑如三月春风般,微微颔首,“殿下。”
殿下?
果不其然,那从院门口进来的不正是太子李承邺和飞栾嘛,李承邺一袭宫殿蓝,袖子襟口、蔽膝都绣着的是金色龙纹,能穿龙纹的可不就是他一人,飞栾还是一身黑,面情肃冷。
他一脸轻蔑的凝视着她,不问缘由,缓缓道,“太子妃纵容闹事,疏于管教,关入佛堂受罚,抄书一百卷。”
“凭什么?”她将阿姐护在身后,握着长鞭看着步步紧逼过来的侍卫就像是狼群警告的低吟,她红着眼看着他,眼底皆是狠戾,她从未这么恨一个人,“是张姨娘来闹事,我们就反驳不得?”她长鞭一甩就直接将过来的侍卫吓得退了回去。
李承邺不为所动,表情没任何波动,“孤所见的是你们将孤的人欺负得遍体鳞伤,她可有伤你们分毫?”他看着不敢上前的侍卫,“孤养你们有何用?”
明月的手落在未央的肩上,“未央,没事的,阿姐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知怎的,她听见阿姐说这话时,心里满是酸涩,眼眶都红了,那侍卫试探着上前,她长鞭一甩却被李承邺空手抓住,力气大得她抽不动半点,她看着阿姐的背影,索性她直接将长鞭松开,可他却还是紧紧的攥着,“阿姐,我和你一起去。”
她从他身旁擦过,她停在他身旁,字字如讥,“你相信吗?总有一天你的所作所为都是要遭报应的,所有的。一切。”
他的后背一阵酥麻,就像是有万种虫蚁在攀爬,啃噬着,他抬起握住鞭子的手,松开,长鞭应声而落,手掌发红破了几块皮,还又几条深的落了血,只是他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张姨娘的,他却是一点也不疼的用力握住伤口。
佛堂里,明月跪在案前细细的抄着经书,这里的经书抄得她都快倒背如流了,记忆力她除了住的在院子里就是这间佛堂了,原本只是十几册经书的佛堂里,如今十几个柜子里都摆满了。
“阿姐,要是我和三哥多学学中原字就好了。”未央她嘟着嘴巴,只怪自己不多和三哥学写字。
未央眼里的中原字是纵横交错且长短不一的,时大时小,有些繁复的层层叠叠在一起就像一群黑色的蚂蚁在排队,那写起来稍不注意就是一团黑。
可她的三哥却写得一手好中原字,横撇竖捺都带着风采,也就是中原人说的笔风,还有个中原游历过来的老先生尤为啧啧称赞,说什么如刀锋如溪水的诸如此类,夸奖起来毫不吝啬。
三哥说要教她,她总是抱着奶疙瘩搪塞这说,以后大把的时间,任你三哥来教。
所以每次她都是在旁边瞧着三哥教阿姐写字,阿姐写错他也不怒,反复耐心的握着阿姐的手写着。
虽然她没踏踏实实的去学,但也是耳濡目染的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未央,这两个中原字到是比西凉字简洁些。
如今想,要是往日多学一些,多听一些三哥的话,阿姐也不用一个人抄这么多了。
恰此时,佛堂门被推开,未央回头是花错和花弄,她们猫着身子,偷偷的跑了进来,“娘娘,先去休息去吃点东西,奴才给你抄吧。”说话的是花错。
花弄从怀里拿出几个油纸包裹的东西,展开里面是些点心和包子,“娘娘,不必担心,奴才见外面没人才进来的。”说着又搓着手呵着热气给明月暖着膝盖,“夜里凉,娘娘膝盖可别犯病了。”
“阿姐的膝盖”她记得以前阿姐膝盖没毛病的呀。
花弄说,“是被太子爷让娘娘罚跪佛堂抄经书跪的,如今下雨或者天一冷,娘娘都会疼得受不了。”
明月用帕子给未央擦着嘴角的糕点渣,看着她一脸难受安慰道,“哪有这丫头说的严重,小毛病罢了。”
未央她抿唇,花弄多多少少说的是真的,只觉得太子不是人,心底更是一抽抽的难受,她阿姐在西凉可是被宠着的,如今在他这里倒是成了糠野菜。
她放下点心也学着花弄搓着手给明月暖着膝盖,信誓旦旦的说,“阿姐,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未央会保护好你的。”
明月一听欣慰一笑,她过了三年的黑暗,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