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赵国在轰轰烈烈的进军上党,举国欢庆,那一方秦国的咸阳宫即将炸破天了。早有应侯在邯郸的斥候将赵国的举动报于范雎,范雎起先并不敢确信,严令斥候总管务必打探清楚。直到上党郡的使者回来,禀报应侯,冯亭已经拒绝会见使者,并且整个端氏城百姓们都欢呼庆祝,据说是准备迎接赵**队。此时,范雎方敢确定冯亭绕了圈子带领上党投向了赵国,而赵王不仅接纳,甚至已经派廉颇带军进驻了。
范雎原本对自己高压态势,紧逼韩王献出上党之事胜券在握,而且对秦昭襄王也是夸下海口的,谁料最终竟然闹出了这么个出人意料之外的尴尬结局出来。范雎不由得暗自烦郁,大意了,太大意了,昭襄王说的没错,小看韩国人了。心里这么想着,急忙进宫参见了秦昭襄王。
昭襄王依旧在章台看各处的奏章,处理政事。自从将大权揽回之后,昭襄王深切的感受到了权利的重要性和可贵性,除了给范雎、白起等重臣分担各自的军政要事之外,对各郡上报的奏章必须一一过目,避免权利再次旁落他人之手。正忙碌着,范雎求见,也不意外,直接就宣到书房来了。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昭襄王格外信任范雎,已经到了无话不说,无策不议的地步。昭襄王认为他目前能够取得这么明显出色的成果,就是依从了范雎远交近攻的战略决策。
范雎进得门来,昭襄王从案几边站了起来,伸了伸久坐已经有些困乏的身子,慢慢的问道:“应侯来了,有何事商议,坐下说吧。”
范雎谨慎的看了昭襄王一眼,感觉今日昭襄王气色心态还是比较好的,就直接说道:“禀报大王,韩王移交上党郡之事出了偏差。”昭襄王听了心里倒奇怪了:“什么偏差,莫非韩王那个竖子胆大妄为,反悔了,不怕我秦国去讨伐问罪吗?”
范雎苦笑道:“大王,如果真是韩王反悔倒也简单了。各处的斥候来报,上党郡守冯亭违抗韩王之命,收集所谓上党民众之意,主动将上党郡献与赵国。赵王不仅接受了,还派大将廉颇带领八万军队进驻上党,前锋军队已经开拔抵达端氏城了。”
昭襄王和范雎心思一样,都以为上党已经是秦国嘴边的一口肥肉,只要秦国需要,随时可以囊入口中,结果竟然等出了这么个结果。昭襄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暴怒不已,一脚踢翻了案几,桌上的竹简散落了一地。他大声喝道:“我们秦国先后忙活了三年多时间,最后竟然被赵国捡了一个便宜。上党郡三个地缘子板块,秦国占的最小的一个,赵国现在则占了两个大的,我们替赵国打下了一个上党,传到别国都是笑话了。”
“韩王是应诺给我秦国了,这次上党郡依附赵国是上党郡守冯亭所为,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赵国竟然也敢接受上党郡。”范雎在一边恨恨的说道。
昭襄王发怒在屋内踱来踱去,一边的宫人们瞅着空隙赶紧过来扶起了案桌,整理竹简,一一放回案几。气头上的昭襄王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对着宫人们说:“都滚下去,没见本王发火吗?都滚出去,不要让寡人看到你们。”宫人们赶紧放下手中的竹简,悄悄的退了下去。
范雎和昭襄王共处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昭襄王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劝阻,只得尴尬的站在一边,等昭襄王火头过去,心情平复一些再说。
昭襄王继续恼怒的说道:“先前在渑池会上,赵王的老子惠文王重用的那个二愣子蔺相如,就拿个破缶硬逼着本王敲了一下,他大爷的还记载在史书上,直到现在想起来心头都隐隐作痛。这倒好,老子走了,儿子又来了,将孤到手的上党郡都拿走了,看来赵王这父子俩天生就是来与孤为敌的。”
说着,昭襄王突然白了范雎一眼,似乎也有了想法,嘴里嘟嘟的说:“早知就应该拿下野王之后,直接进军逼迫上党投降,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范雎看到昭襄王的眼神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当时是自己认为万无一失,力劝昭襄王坐等韩国献出上党。而且出面逼迫韩王也是自己一手策划的,现在昭襄王突然这么说,明显的是怪责到自己身上了。
但是范雎毕竟老辣,须臾间就缓过神来,他不紧不慢的对昭襄王说道:“天下人皆知,上党郡已是我秦国所有,但赵王这么做,完全不把秦国放在眼里,等于向秦国挑战了。自从五国伐齐之后,齐国日渐没落,目前诸侯国中在军力上能够单独和秦国抗衡的也只有赵国了。秦赵早晚必有一场大战,现在早早到来也好,他赵国失了道义,正是我秦国进击的大好时机。”
昭襄王还是不够冷静,对范雎道:“既然这样,立刻,马上,去叫白起和王稽过来。我们合计一下,一定要让赵国尝到我秦国的苦头,韩国也要付出代价。”
范雎道:“大王,今天时候已经太晚了,你也动了气,还是早早歇息吧。我安排马上传唤,明天一早我们就过来议事。”
昭襄王发了半天火,人也累了,火头也过去一些了,现在也较为冷静了,知道范雎说的在理,就道:“也好,就这么办吧。明天早上你们都过来吧,把白起、王籍、费哲都宣来。今天也晚了,你也不用回去了,就住在这里。”
“诺。”范雎退下之后,即刻安排宫里的內侍到各府中通知。从昭襄王今天的表现中范雎知道,昭襄王心里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必然要出兵争夺上党,和赵国要决战了。赵国现在也是诸侯中的强国,整体实力尚在,这场战争的规模必定不小。派谁前去指挥秦军最为合适呢,范雎心里开始细心琢磨。
却说內侍到武安君府上时已经快半夜了,白起还未休息。听到秦王突然传令明日辰时到章台召见,有要事商议,心中倒有些奇怪起来。今天早上白起才去章台给昭襄王汇报了蓝田大营军队攻城器械改良的事宜,也未见昭襄王再说别的什么事,何故到了晚上又紧急传唤呢,必定有要事发生了。
白起直接叫下人把內侍叫到屋内,问道:“今天下午大王和谁在一起,你知道可能是什么事吗?”內侍回答道:“禀报武安君,我只知道应侯去见了大王,大王就动怒了,我听说是上党郡归附了赵国的事。”
原来如此,赵国出兵上党郡了。早在二个月之前韩国左右交不出上党时,白起就感觉韩国在等待什么机会,结果等的是赵国,白起倒也不觉得惊诧。本来就是,国与国之间关系既微妙又复杂,出现这种变数也没什么意外的。
“好,你回去吧,我知道了。”白起赏赐了內侍六镒金,打发走了。
白起一夜未眠,做为一个从军多年的职业将领,政治敏感性告诉他,秦昭襄王必然会出动军队争夺上党。赵国现在的军力虽然不如秦国,但也远远高于其他诸侯国,而且上党紧邻赵国,是邯郸的天然屏障。赵国既然得了上党就不会轻易失去,这一仗必定是一场硬对硬的大仗恶仗。
数十年来,白起为秦国四处征战,足迹踏遍了周围的韩、魏、楚等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就是没有和赵国的主力军队作过战,白起内心深处一直留有遗憾。本来还以为要等几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如果通过争夺上党彻底打服赵国,更或者击败之后直取邯郸也未必不可能。真能够实现的话,必将是自己军人生涯的顶峰时刻,况且现今自己也已经六十余岁了,估计也带不了几年兵了,这可是难能可贵的最后机会了。
想到这里,白起心中激动澎湃起来,似乎他就是为战争而生,没有战争白起的生命就缺少了动力,失去了活力。
第二天,白起卯时就早早起来,赶往章台。到了宫里,却发现他是来的最晚的,范雎、王籍、费哲正左右陪着昭襄王看地图。这个宽阔的木板地图是昭襄王特地命令王籍制作的,用秦岭山中宽阔的老木料,做成了长宽各一丈的木板,将诸侯各国的地图全都刻在上面。没有事时昭襄王就喜欢独自看看地图,找准目标后,秦军的将士们就出发了,开始东征西讨,为秦国拓展疆域。
“禀大王,武安君到了。”
“好,来来,都过来坐下说吧。”昭襄王说着,自己首先揉着有些发困的膝盖坐下来,看来他们已经站了好一会了。
“武安君,韩国新任的上党郡守违抗韩王的指令,暗自做主带领上党郡依附了赵国。赵国已经派平原君赵胜去接收了,廉颇也率领八万军队进驻上党。”范雎也懒得绕弯了,马上简要的给白起说明了当前的形势。
“上党地理位置比较特殊而且格外重要,秦国占领上党就可以威胁赵国的晋阳、邯郸,赵国占领了上党就可以威胁秦国的河西地区。就算上党郡不主动归附赵国,即便归从了秦国,赵国为了自身的利益安全也不会轻易让秦国得手,现在接受并且出兵上党倒也并不奇怪。”白起也早有准备,说明上党形势。
“孤夜里好好想了想,孤看就是韩王那个竖子在暗中指使上党归附赵国的,还故意到秦国面前装无辜装可怜。孤看这些不讲信誉的君主根本不值得同情,我们先把韩国灭了,把这口恶气出了,回来再集中精力拿下上党郡。”到手的肥肉就这么白白丢失了,昭襄王依旧耿耿于怀,心怀不满的对几位大臣们说道。
“大王,万不可行,如果秦国进攻新郑,韩国有灭国危险,必将拼死抵抗,即使攻下韩国,我军也会损伤过大。且韩国灭亡之后,其余诸侯国都会大为紧张,必会协助赵国联合抗秦。目前秦国还不具备统一的实力,到时候不要说夺回上党郡,秦国自身都麻烦了。”范雎知道昭襄王在火头上,是随口说的气话,但是还是再一次出来劝阻。
“对,韩国朝不保夕,随时可灭,已经不足为患。现在东方六**事实力最强的就是赵国,我们就是要趁赵国也在上党郡不稳之际迅速出兵上党,与赵军主力决战,消灭赵军主力。之后六国再无可以和秦国单独对抗的国家了,具备条件一统六国了。”白起说。
白起说话直接提到了统一六国,这是历代秦王一直追求的梦想,也是昭襄王的统一梦。昭襄王听到后不住的点头,说道:“六国已经被我们打怕了,再没有了带头逞强的国家,他们就是一盘散沙。”
白起接着说道:”赵国自胡服骑射之后,军队以骑兵为主,如果放在平原上作战,我军稍显吃亏。但是上党郡位于太行山里,多为丘陵山地,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骑兵的优势,有利于发挥我们秦军攻城陷阵的特长。”
“嗯,我们准备集结多少军队?”昭襄王问道。
白起说道:“目前上党守军约五六万人,赵国援军说在八万左右。但是上党郡距邯郸不过七八日行程,骑兵不到三日即可抵达。如果我军进攻上党,赵国也会迅速增兵。赵国有精锐四五十万,我军又是远道作战,所以与赵国作战,必须谨慎,我认为从蓝田大营至少集结三十万主力大军较为稳妥一些。”
三十万的大军的数字叫众人听了都有些吃惊,王籍首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武安君,自秦惠王以来,我军每次出战兵马最多时不过二十万,蓝田大营内还少还要保留十余万军队拱卫咸阳,并防范其他外敌入侵。现今一下子将蓝田大营的主力秦军全部调走,如果和赵国相持在上党郡,魏、楚、韩三国乘虚而入,进攻河内郡,威胁咸阳怎么办?蓝田大营里必须至少留下十万军队。”
“韩国新败,能够苟延残喘已经不易,三年内难以组织起有规模的军队,发动进攻了,何况韩国也没胆量和秦国公然为敌。魏楚两国前几年被秦国斩首数十万,夺地数百里,举国惊慌。现在魏楚两国都争先和我秦国媾和,君臣都不思进取,我们再派使者去给他们国内的重臣们送去珠宝,美女,更使得他们安于享乐。”尽管对白起提议的军队数量也持有疑虑,但是昭襄王对局面控制还是有信心的。
“大王说得对,我们现在河内郡驻军八万,也可以起到威慑魏楚的作用了。如果魏楚联合大军进攻,虽然不一定抵挡得住,但是拖延上一二个月还是可以的,那时候再根据情况调兵迎战,应该足以应对。”白起继续补充着自己的意见。
“对,如果再加上武安君白起亲自坐镇河内郡,魏楚两国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范雎突然提出让武安君白起驻守河内郡的说法,叫昭襄王、白起等人都猝不及防,谁也不知道范雎出来卖的什么药?
“应侯何意?让武安君驻守河内?”昭襄王不解的问道。如此规模巨大的军事行动,面对的又是一等一的强国,所有的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统领大军的必定是秦国的第一勇将白起,但是范雎竟然让白起坐镇河内郡。
范雎缓缓的解释说道:“大王,以我多年对东方各国的经验来看,秦国单独对一两个国家绝对有胜算,但是各国一联合,三个以上,秦国就难以应付,要是六国一合纵,就更加没有胜算。这次和赵国作战,事关自身的安危,必定会引起诸侯各国的关注和重视,秦国不但要防止魏楚等国包抄后路,更要防止各国联合起来。解决好这个问题,秦国就可以放手去和赵国决战了,战势也就成功一大半了。所以进攻赵国最首要的不是和赵国决战,而是震慑六国,防止合纵。”
“嗯,应侯有理,继续说下去。”昭襄王不住地点头。
“燕国一向和赵国有间隙,齐国被破国之后极度怨恨燕赵。楚国虽然和秦国有深怨,但是考烈王今年新即位,其令尹春申君黄歇奉行其“亲秦附秦”路线,刚刚割让州陵给秦国,应该不会对秦国有威胁,而魏国也是三晋分家出来的国家。当下最重要的是牢牢看住魏楚两国,当然弱小的韩国也不能忽视不管。一方面我们通过外交手段策反各国君臣,防止联合,另一方面,赵国决战秦军主力尽出,各国难免有侥幸心理。武安君白起威慑诸侯,统领河内八万军队,对外号称十五万,外交军事两重压力,我们的后方就绝对稳定了。并且我们还可以重金贿赂林胡可汗,在秦赵上党会战的时候,让林胡在赵国北方大军压境,迫使赵国北方的大军不敢南下援助上党。至于本次统领大军的事情这次可以交给王龁去做,王龁这些年跟着武安君也是身经百战,完全有能力打好这一仗。”范雎一气呵成,将自己的战略想法完全展露了出来。
昭襄王头脑中也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指挥框架出来了:“既然这样,就按应侯说的我们立即准备。只有后方稳定了,前方才能够打好仗。刚好武安君近期身体也不好,在河内郡还可以继续养养病,回回神。”
“诺,白起遵命,谢大王关心。”白起见到如此,知道难以改变昭襄王的想法了,只好受命,但还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大王,现在已经到了八月末期了,上党郡位于北方山地,十月份天气就变冷了,看情形只能我们等到明年春天再出兵了。”
“也对,现在赵军新占上党郡,士气正旺,必定张狂至极,给他们放上半年时间,降降火候。”昭襄王看到大策略已经商议好了,释然放松了下来,语气也开始轻松了,“武安君,你去传令,将王龁召回咸阳,由桓龁统领野王军队。先秘而不宣此事,今年底我们做好准备,明年春天正式拜将出师,一定要迅速拿下上党郡,打到邯郸去,让赵王也学学魏国和楚国,迁上一次都城。”
说到这里,昭襄王又想起了韩国,站起来走到地图前,仔细的看了一眼,与白起说道:“对了,武安君,明年春天你同时到河内郡,先给孤把缑氏、蔺攻下来,打得韩国力图自保,不敢再分兵联合赵国。同时也是给孤出出心中的闷气,完了附近的魏、楚、韩也都知道你,武安君在那里,不敢窥视河内。”
出得章台,白起面色铁青,脚下也是大步流星,想尽快离开这里,背后似乎传来了费哲的呼唤声,也全作没有听到。侍卫们早已经在门外准备好了,白起直接上马,呼啸而去。
造物弄人,昨夜白起紧张而又兴奋的思索一夜,早上来时还充满信心,却谁料最后是这么个结局。白起愤然不已,心里盘思着,昭襄王近年因为范雎“远交近攻”的政策收益颇丰,对范雎言听计从,但范雎处理国事时,往往夹带私情。先将自己的亲信王稽推到后勤总管的重要地位上,而后又向白起推荐自己的死党,一个魏国的俗汉郑安平当将军。
秦军现在实行的是严格的军功制度,白起自然不会马上答应,只是给了机会让在军中慢慢历练,估计此事范雎也都记恨在心。这次和赵国如此重要的决战,却别有异议,分明是担心自己的功劳过大,不利于范雎专权。想到这里,白起也明白,自己当年是芈月太后和魏冉一手发现和培养起来的将军,昭襄王对自己并不完全放心,也倾向于使用王龁等自己提拔起来的亲信将领。
二十天余后,王龁回咸阳复命,还未来得及去面见昭襄王,应侯范雎却早已经派人来请了。
王龁进得应侯府,只见到相国署的各处属官们都急于处理各地上报的公函、竹简,虽然忙忙碌碌却井然有序。看来昭襄王真的是无比信任范雎,不但赐予高爵,而且还委以相国重任,确实将秦国的外交、内政许多要事交于范雎处理。
听得王龁进来,范雎却依旧没有放下了手中正在处理的事务,而是示意王龁落座,侍女端上了茶水。范雎这里仔细交代属官处理公务事项,王龁却也不急,就静静的坐侯范雎。
添了两次茶水之后,范雎终于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务,迎向王龁,一面说道:“信梁,要你久侯了。”王龁连忙竖起身子,拱手行礼道:“应侯为秦国操劳,事务繁忙,王龁仅仅是多等侯了一阵子,又怎敢有什么怨言呢?”
范雎呵呵大笑,说道:“我就是养成了这个习惯,手中的事务不处理完,就安不下心来做别的事情。多少次,想改都没有成功,为此也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也想通了,不改了,由他去吧。”说完,起身向王龁走来,王龁连忙也站了起来。
范雎走到王龁跟前,按着王龁肩膀要他坐下,王龁那里敢坐,只等着范雎在对面蒲团上先坐下了,方才落座。
范雎道:“王将军是秦**队的栋梁,前次攻下野王你是先锋大将,立下了头功。大王听了我和武安君的奏报,才给你进爵左庶长的。”王龁连忙站起拜谢。范雎接着说道:“你虽然驻守河内郡,切断了上党郡的联系,但是最终上党郡竟然归附了赵国,你可知晓?”
“禀应侯,在野王时末将就知道了。”
“韩国失信,但赵国失礼,前些时候我们商议,大王已经决定出兵三十万,不但夺回上党郡,而且要彻底给赵国一个大教训。”做为大秦帝国的将领,南征东讨惯了,基本上一半时间在打仗,一半时间在准备打仗。所以王龁听到准备进攻赵国的消息时并不吃惊,对他来说只是意味着又要接受一项新的战争使命。可是王龁还是有些奇怪,范雎为何将自己召来,主动说起这些?莫非这次主将的任用和自己有关?
实际上王龁与范雎先前并不相近,但是近年范雎有意拉拢王龁,培养自己在军中的势力,借以抗衡白起。范雎不断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向王龁展示自己的恩惠,这些行为王龁是有所察觉的。王龁也是出身军人世家,关中人骨子里的性格还是比较耿直的,他欣赏也敬佩像白起这样的军人,对身上到处是花花肠子的文官们不感兴趣。但是多年的人生经验叫他明白,在朝中多一个靠山总比多一个敌人强,所以在表面上还是对范雎积极附和的。
果然,看到王龁表现的对自己言听计从,感恩戴德,范雎终于道出了真实的意图,他略显得意的告诉王龁:“这次我在大王面前力排众议,举荐你为大将军,统帅秦军,明日大王就将正式告知与你。”王龁听了倒也不卑不亢,说道:“多谢大王,多谢应侯,王龁将不负众望,一举拿下上党郡,打出我秦国的军威出来。”
范雎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道:“你为左庶长之后,在秦国将领中,地位仅次于武安君白起了。这些年,你已经完全具备独当一面的军事才干了,可惜有武安侯在上面,你始终没有机会展示自己,我一直为你叫屈啊。这次我和大王都对你很有信心,相信你能够统领秦军,建功立业,不出几年又是一个武安君,成为我秦军的中流砥柱。”
范雎故意总是提起白起,言外之意就是他要将王龁扶植成起来,给予白起那样的地位,甚至取代白起。王龁虽然也想脱离白起的影子,但是白起毕竟还是秦军神话般的偶像人物,对于范雎这种语气王龁心里也有抵触,当下冷冷回道:“应侯过于抬举王齕了,王龁虽然也懂得统军打仗,但是和武安君相差甚远,更不可能相提并论了。”
“呵呵,那就好。”范雎听出了王龁带有情绪,倒也没有生气,继续宽慰道:“回去之后,王将军就准备一下,明日好好应对大王吧。”
第二天王龁到了宫中,昭襄王召见了他,身边仅有范雎、白起在列。果然昭襄王下诏令,教王龁先集结整顿蓝田大营军队,由费哲负责准备粮草后勤供应,范雎负责与东方各国的外交政策,明年春天后,再正式拜王龁为上将军,统领三十万大军进攻上党郡。
君令如山,王龁一面命令蓝田大营的各路军队加紧训练和整备,军械营制造攻城及各种武器装备,一面研究上党地形,开始琢磨合理的进军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