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庙里,一个妇人虔诚地祈祷,“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佑我郎君平安。”
“你郎君是何人?”菩萨突然出现,一袭白衣,手持一个空空的净瓶。
妇人见神仙显灵,大喜道:“夫君是军中一个小士兵,负责炊事,虽然炊事处没什么危险,但我还是想为他求平安。”妇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菩萨见妇人神采奕奕,一提到自己夫君便是一脸的温柔和幸福,不由的想到了万年前的那个人。佛家人,本该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一入佛门,凡尘俗事都抛开,但是亏欠的,终究成了劫难,菩萨不由道:“望郎河畔种情柳,忘川奈何渡柳郎。”
“这……”妇人顿时紧张,“郎君他,可是有危险?”
“不,他会没事,你若诚心,可愿意用一支柳来换他的平安?”
……
“伐胡一战开打,一批货要从中谷关过……”
“你可不能打这批军粮的主意,这是陈国命脉,不说不愿意,就算愿意,我也力不从心。”
“陈君长,你可以,而且我相信,只有你可以,我想……用不夜城作为筹码,怎么样?”
不夜城,那个让他无比憎恨的地方,那里有他一生都摆脱不了的噩梦,那里的人让他厌恶,弥漫着的淫秽的空气让他恶心,他无时无刻不想一把火烧掉这个繁华,浮夸,秽乱的金盒子,如今,有一个人把他憎恨的东西送过来,他可以随意处置,烧掉它,折磨它,报复它,他怎么能不动心?可是,那个人……
……
“柳郎……不走,行吗?”女子不舍地抚着柳生的行李,她不想他走,她有感觉,这一别,会很久……
“傻瓜,我得皇上信任去运送这批军粮,这是莫大的荣幸,等我回来,有个安称的职位,到时候十里红妆,不负伊人。”柳生信心十足,等回来,我不再是寒门书生,我定给你一个美满一生。
“我知道当初那件事你心有不甘,可是,我担心你。”杜娘知道柳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少了伯乐。他殿试三载,每次他的文章都被掉包,若非如此,三年前他就已经金榜题名,走上仕途了。
“那件事是我没能力争个公道,但如今有贵人赏识我,重用我,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杜娘知道柳生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于是依赖在他的怀里,呢喃道,“我等你。”
……
可惜,衣锦还乡的美满戏码终究没有上演。
军粮被盗,胡人占了陈国八座城池。
“柳生,里通外国,盗取军粮,择日处斩。”柳生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拉了出去。
牢房里,“不……不是我做的,我是冤枉的。”
一个黑色身影出现,“你有证据吗?”
柳生激动地抓住牢门,“有……我有,我有书信证据,是将军……”
“就算你有证据,谁又会听你解释?就算有人听,谁又会冒着得罪将军的风险,信你?”
柳生还想说,又被他打断,“杜娘?你可认识?”
“你……你把她怎么了,不许动她,不许……”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动她。”
柳生无力地瘫倒在地,终于绝望了。
……
他被押送往刑场,路上,遇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她一身泥泞,狼狈不堪,柳生心里揪的痛,痛心这个傻姑娘跑来干嘛,那么狼狈,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我这么狼狈,许给她的十里红妆,没了……
“杜娘,对不起,我食言了。”
“傻瓜……”杜娘流着泪水,追着官兵的脚步,时而跌倒在地,时而被人撞倒。
“忘了我,找个好人嫁了吧。”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我是混账,你滚,滚,我就是混蛋,只是你一直没看清我……罢了。”
“柳郎……”杜娘停下脚步,傻瓜,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恨你,忘你?“你看。”
杜娘脱掉外衫,露出里面的一袭嫁衣,“美吗?”
柳生愣了,随后哭了,这个傻姑娘,怎么也赶不走吗,傻,真傻,“美,真美。”
……
这里的河畔种起一棵柳树,柳树旁,每天都有一个红衣女子坐在那里,望着河面发呆,有人问她在看什么?她说,她在等她的郎君
柳树长大了,人老了,却一直在那里等待,河畔称望郎河畔,柳树称情柳。
……
妇人问菩萨,“菩萨要什么样的柳?”
“望郎河畔,情柳。”
……
次日,观音菩萨的净瓶里,多了一支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