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阵轻微的窸窣吵醒,本也睡得浅。这时天刚蒙蒙亮,我眯着眼打量四周,白苏睡得很熟,有轻微鼾声,那个声音不像是他发出的,翻了个身,发现不远处有个黑色人形物,他动了动,我受到惊吓不禁呀了一声,他立即开跑。我一脚将白苏踹醒,强行拽他起来,“清醒一点,我们好像被发现了,快去追,别让他通知其他修蓝人。”
白苏反应也快,噌的一声飞出去,向着刚才那人跑走的方向追去,我运用学了多年的轻身功夫也跟上去。
我们和那黑衣人的距离迅速缩小,眼看要追上,那人衣袖轻甩,凝出几支冰箭来,白苏不能用术法阻挡,化了翅膀出来,呼扇几下将冰箭弹开,但是这么一来速度就慢下一些,那人原本就不是想攻击,而是阻挠我们。我和白苏交换了个眼神,他继续追,我则从另外一边包抄,因为有灵力加成,现在我的速度是快于白苏的。我很快从侧面赶上了那黑衣人,甚至能看清他脸上戴着面具,那人没有甩冰箭出来,大概觉得故技重施没用,眼看就要抓到他的衣角,脚下却猛得一滑,脚边不知什么时候被结了冰,不知为什么,那人看见我摔了却停了一停,但很快又继续逃跑。我江某人怎会被一块冰难倒,顾不上站起来,迅速念动口诀,黑衣人“咣”的一声撞在了我的光幕上,光幕的作用对象不只限于自己,作用于别人时除了保护还可以禁锢,黑衣人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光。唉,早想到的话就不用追得这么狼狈了。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悠然向黑衣人走过去,这个坏家伙,害我一大早的就摔个狗啃泥,定要给他个好看。白苏才追上来,看见我圈住了那家伙,真诚地给了我个大拇指。不知道白苏为什么会有玉璋的灵索,他用这灵索把黑衣人捆了个结实,这下不用担心那人再跑了。白苏恶狠狠道:“你是谁?一大早的不怀好意盯着我俩是想干啥?”
那人不做声,被白苏踹了脚,“问你话呢,不说就把你挂起来,风吹日晒的做成肉干。”原谅我不合时宜地笑了,白苏连威胁别人都这么有创意。
黑衣人终于开口:“我倒是想问问,二位非我族类,来此地是想做什么?”是个男人的声音,十分沉闷,透过面具听着不大真切。白苏道:“我们是来玩的,你有意见?”我又笑了,被白苏敲了下头,“笑什么笑,说正事呢。”我不肯吃这个闷亏,也要给他脑袋上来这么一下,被他躲开,我不罢休,依然坚持要敲他一下,我们两个打打闹闹,那边黑衣人沉声道:“这不是玩的地方,二位还是尽、早、离、去!”一句话却是说的咬牙切齿。
“哎呦你还敢威胁我们。”白苏作势又要踹他,被我拉开。我尽量和缓道:“我们在贵境迷了路,可能还要麻烦阁下为我们带路,不然就出不去了。”白苏疑惑地看我一眼,将我拉到一边,悄悄说道:“你让他带我们出去干什么?还要刺探情报呢。”我也悄悄说:“我们在树林出不去也找不到什么情报,不如先让他带我们出去,中间还可以不着痕迹地问问他们族里的事情。”“哇哦还是你聪明。”白苏点头,“那就这么办。”
我们又走回到黑衣人身边,白苏瞬间变了态度:“你带我们出去,就放了你,行不行呢?”黑衣人点了点头,倒是爽快,他说:“你们是从山那边进来的吧,出去不能走原路,出口要走个几天。”
白苏点头如小鸡吃米,“对对对,那就麻烦你了。既然要相处些日子,请问贵姓啊?面具可否摘下来?坦诚相待嘛。”
“在下……意冷,我长得丑,摘了面具会吓着二位。”
“巧了,我叫心灰。”白苏一本正经道。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被白苏瞪了,他说:“怎么?你对我的名字有意见?”“人家叫意冷,听着有几分调调,你这个心灰,恕我直言,你是来搞笑的么?哦,意冷先生,我不是调侃你的名字。你叫我小音就好。”白苏给我个白眼,意冷点了点头,“恩,小音。不知二位是什么关系?兄妹?还是……恋人?”我看了眼白苏,正色道:“母子。”
“呃,您看着还真年轻。”意冷无奈道。
白苏咬牙道:“别听她胡说,我才是她爷爷。”眼看那位气势越发阴沉,我赶紧道:“好啦,其实我们是普通朋友。”意冷道:“在下看来,二位倒不只是普通朋友,既然玩笑开得如此之热闹,在下认为,倒是当得上亲密二字。”语气听着不善,估计是我们连番乱说话让他以为我们是在耍着他玩,我讪讪道:“一般,一般。”
我莫名觉得意冷是个好人,而且看他也确实真心想带我们出去,就劝白苏松了灵索。
我们在林子里走了两天,可见这确实是个大树林,意冷偶尔还颇有兴致地给我们介绍这树林里树木的种类,有一种叫黑铁树,这树长得笔直,颜色漆黑,质地坚硬,树枝简直可以当剑使,这树只长在这地方。另外,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被修蓝人称作神圣幻境,简称圣境。我认为这个名字起得随便,又含有中二气息,可以看出来,修蓝人可能都挺中二的。
意冷这个人,总会给我带来似有似无的熟悉感,动作,说话的方式,甚至身高体型,都很像一个人,那就是林子辰,可二人绝不可能重合,林子辰给我一种温暖的感觉,而且常年习阳系法术,碰到需要阴系法术的时候会很头大,可是意冷只使用阴系法术,或者说妖术,擅长结冰,战斗力甚至高于他,且由于修蓝人本身的体质,周身都环绕着一种寒气,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不如说他更像和我不太熟悉时候的林子辰,冷冰冰的,总是有种距离感。
我们终于快要走出树林,意冷提出先在林子里休息一晚,天亮了再正式出树林。我们点了一团火,大家围着火堆休息。意冷的存在意外地给我带来一种安全感,我终于敢躺在地上睡,但是今夜却失眠了。火堆噼噼啪啪地响,和着白苏的鼾声,他早已睡熟了,相比较之下意冷就睡得比较有涵养,既不磨牙也不打呼,也不怎么翻身,就那么笔直地躺着。他平时戴着兜帽,今天却摘下来,我可以看到他的头发,很长也很直,因为要带兜帽的缘故也没梳什么发型,就简单披散着。远看其实颜色也正常,只有在火光下仔细看,才能发现那头发深蓝色的光泽,鬼使神差上手摸了一把,手感也相当不错。
我睡不着,反反复复想之前逃婚的事,哪怕已经过去有一阵子了,我还是不能释怀,尤其忘不了的是林子辰身穿大红礼服来找我的样子,他那个时候看着有些委屈,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做着什么,我想他的时候他会不会也想着我……脑子里混乱地想着这些东西,越来越精神。意冷突然翻身,打了个喷嚏,接着又打了一串喷嚏。
我问他:“你受凉了?”
“鼻子忽然痒起来,想是吸入了什么……阿嚏!”又是一个喷嚏。
“建议你洗洗面具,口水全喷上去了,那味道想想也恶心。”
“我去河边洗洗。”说话时已经带了浓重的鼻音,我猜面具里面鼻涕已经流成河了。此时揭下面具,必然可以看到极喜感的一幕。
意冷起身离开了,我忽然真的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平时他吃东西都不摘,只是把面具往上拉一拉露出嘴来,但此时视线就会受阻,饶是这么麻烦都不摘,可见到底有多执着。可是在我看来,他偶尔露出的下巴很光洁,嘴唇的样子也好看,倒不像他自己描述的那样丑陋。都说修蓝人容貌极美,万一意冷只是想避免麻烦才带面具呢,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