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明府答应鹧的事情有变!”徐鹧怒道。
张巡连忙摆手,示意徐鹧稍安勿躁。“徐兄莫急,张某想了个两全的办法,不过可能你与县尉二人都需要做些退让。”
“哪里有两全的办法,杂职人选虽然县选,但也不得随意增加人数,且即便增加一人,那俸钱又从何处来出?不说郡里是否同意,单是孙县丞那便通不过。”徐鹧有些情急。
张巡刚想分辨,房间门便被推开,周震江走了进来。见徐鹧也在屋内,向张巡问道:“他如何也在此?”
徐鹧本就有气在身,听周震江如此说,便是平时善于隐忍,此刻也是按捺不住脾气,昂首道:“徐某在此有何不妥?倒是县尉又如何在此?”
周震江理亏在先,但他为人自负,此时也不服软,又道:“我问的是明府,又不是你!”
眼见两人话越说越僵,张巡连忙起身,先将周震江拉到座位上,然后开口劝解道:“二位!二位!今天是张巡做东,二位客随主便,先坐下喝上一杯热茶,可好?”
二人端起茶杯,各自喝了一杯茶。喝过之后,各自偏过头去,不看对方。
张巡喊来博士,吩咐上菜。
酒菜上齐之前,三人都不发一语。
一县三位主官同在一室,气氛却是不佳,上好酒菜之后,博士匆忙告退。
酒菜上齐,张巡端起酒杯,刚要出言,却被周震江打断。
“明府且慢,还是先将话说清楚些,这酒再喝不迟!”
张巡又转头看了下徐鹧。
“鹧也是这个意思。”
张巡只得放下酒杯,开口道:“我叫二位前来,自然是为了县内补典狱一事。”
二人将目光转向张巡,静待下文。
张巡自斟自饮,又道:“我来清河已经有段时间,一直在做那甩手掌柜,不知为何县丞突然将此事的决定权交到我的手上。”
无人接话,于是张巡继续说道:“我对二位各有一问,希望二位如实回答,可否?”
二人齐齐点头。
张巡转向徐鹧,问道:“关于补缺一事,是徐兄先说与我知道,但徐兄当日便已经知道县尉也有亲属想要补此职位,却未告知于张某,是也不是?”
徐鹧张口想要辩解,想了想终究是如实回答道:“徐鹧当时确实知道县尉也想替人谋划此职位,只是明府未问,某便没说。”
张巡点了点头,直视周震江,开口道:“县尉当时找我说此事时,我还以为是县丞厚此薄彼,消息告诉县尉晚了。现在想来,当不会是这种情形。多半可能是由于县尉为远亲谋差,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又或是没将张某放在心上,认为此事张某断然不敢不答应。”
“周某确实有事耽误了,没有及时与明府沟通,并非有意轻薄明府。”周震江解释道。
二人在这件事上皆有理亏之处,被张巡点到后,便没有刚才汹汹气势,安静地等着张巡往下说。
张巡叹道:“罢了,罢了。这些事都不去提他。张巡新到清河,能与二位共事,乃是缘分。巡实是不愿让县丞为难,又不愿二位之间因为这些小事生出嫌隙。这件事情上是巡处置不周,才造成这许多误会。现在巡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知二位可愿意多听巡唠叨几句。”
“愿闻其详。”徐鹧应和道。
周震江默不作声,算是默认。
孙秉昌丢过来的这个难题远没有那么简单,张巡想出的办法归根结底还是有些类似和稀泥,需要两边都做出些让步,因此他对今晚之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李君恪觉得可行是因为年少见识少,雷万春是因为对张巡本人有信心,只有南霁云才明白此事不易。
今晚二人的态度才是其中关键,所以张巡才一开口便指出二人的不是,想让二人多少有些愧疚,以便后面便于转圜。
只听张巡说道:“二位同僚皆是第一次有求于张巡,巡能力有限,才造成今日之局面,实是张巡之过。巡本欲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奈何智浅才疏,因此,只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是何办法?”徐鹧问道。
“二位亲眷皆入县衙。”
周震江冷哼一声,道:“我还道是什么办法,那杂职职数乃是定数,若真能够自行增加,孙秉昌那厮又何苦让你来做那冤大头,顺水推舟卖我们俩两个人情不是更好。”
虽然被骂做冤大头,张巡却是心中一喜,看来这周震江与孙秉昌之间,关系确实如徐鹧所说,只是一般。同时内心叹道:“孙秉昌啊孙秉昌,你只想着让我来做那得罪人之事。却没想过能为官一方的,又有几个是任人揉捏的傻子,谁看不出你那点伎俩。你将此事推到我这的同时,已经是将两人得罪了,便看我今晚如何将计就计罢。”
心中虽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平静说道:“周兄莫急,听我把话说完。杂职职数确实不能随意变更,因此只能先由二人亲眷中的一人领了典狱的差事,另外一人先以长随的身份进入县衙。明年三月,杏花坊坊正到任,再由我们三人共同保举其接任杏花坊坊正可好?”
张巡说完,徐鹧虽未答话,却是有些意动。一县捕盗缉贼归县尉负责,典狱主要也归于县尉管理。即便张巡将这典狱补给自家舅子,自家舅子在周震江手底下恐怕也捞不着什么好来。若是只等不到一年便补上坊正,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毕竟坊正属于杂任,比作为典狱的杂职清贵一些,盯着位置的人也多,凭自己和孙秉昌的关系,未必能为舅子争取到这个位置。但若县令、县尉加上自己一同开口,便是孙秉昌也无法拒绝。
虽是有些意动,徐鹧却并未开口。倒是一旁的周震江先开了口:“哼,周某谋的便是今年空出的典狱一职,若是明府同意将此名额交予周某,周某明年定然一同举荐主簿的舅子出任坊正!”
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徐鹧便是泥人,此刻也给逼出了三分火气。之前想着退让一步的想法也是荡然无存,开口回道:“徐鹧也是一样,若舅子补上典狱之职,明年一同举荐县尉亲眷出任坊正!”
两人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眼见张巡一番谋划便要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