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到任之前,县内典狱郭三病亡,此时县内典狱尚空缺一人。”徐鹧缓缓说道。
“哦,主簿是否有合适人选?”张巡问道。
“对明府不敢有所隐瞒,在下妻舅前来投奔已有些时日,至今没有正经营生,整日厮混,在下每日归家都要听内人在耳边聒噪,烦闷不已。”
“我这里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主簿可与孙秉昌招呼过了?”张巡故意直呼其名。
徐鹧点头道:“县丞说以往明府空缺,所以县内一切事情他代为决断,既然现在明府已经就任,此事便该由明府做主。只要明府答应,相信县丞处不会有任何异议。”
“那主簿耳边从此便清净了!”张巡调笑道。
“如此,多谢明府成全!”徐鹧拱手行礼。
“徐兄莫要多礼,以后在清河,巡还需多多仰仗徐兄。”
“明府言重,徐鹧敢不尽力。”
“哈哈哈哈……”二人同时开怀大笑,笑声传过了好几条街道。
笑过之后,二人各自归家。
雷万春有伤在身,此次陪同张巡前来赴宴的是南霁云。接过南霁云递来的马缰,张巡翻身上马。、
二人并辔而行,南八开口问道:“徐鹧此次是何目的?”
张巡将与徐鹧交谈的内容转述给南霁云。
“那孙秉昌怎么会交出权柄?”南霁云有些疑惑。
张巡笑了笑,道:“哪会有此种好事,定是另有人的亲属也想顶上此缺,他孙秉昌谁都不想开罪,因此把这祸水引到我这而已。只是不知这人是县尉周震江还是郡中的哪位实权人物。”
“既然已经看孙秉昌的目的,张郎你又如何轻易答应徐鹧?”
“我若立刻推掉此事,怕是当场便将那徐鹧得罪了干净,与其这样,还不若先答应下来,再慢做打算。”
“那若是孙秉昌故意从中作梗,故意不让徐鹧的妻舅当上典狱,咱们岂不是两个人都得罪了?”南霁云忧心未去。
“孙秉昌既然已经让徐鹧来找我,便断然不会如此,否则便是彻底得罪徐鹧,将他推向我们,他不会这样多此一举。”
“即便如此,也要开罪另一个,这孙秉昌当真好算计!”南霁云恨恨道。
“我们初来乍到,只能见招拆招。况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要祸水东引,咱们便将计就计,没准转机便从此事中来。莫要杞人忧天,快些回去,困煞我也。”
言毕,张巡策马奔了起来。南霁云摇头苦笑,甩起马鞭追了上去。
二人回到县衙时,已经快要三更,简单洗漱便各自歇息。
事情果然如张巡预料一样,第二天一早,在县衙办公处无所事事读书的张巡的房门便被敲响,县尉周震江前来拜访。
周震江与徐鹧不同,他平日中不苟言笑,不似徐鹧那般,有什么事情弯弯绕绕一圈子后才开口,而是直接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周震江落座后,向张巡拱手道:“明府,周某有一事相求。”
见到来者是周震江,张巡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若是郡中某位官员前来,反倒不好处理。因此张巡一边给周震江倒茶,一边笑着说道:“周县尉言重了,但凡是巡力所能及,必然全力以赴。”
周震江微微颔首,道:“典狱郭三病亡,周某有一亲戚想补上这个空缺儿。”
张巡从徐鹧那里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面露难色说道:“可是孙县丞说了此事全凭我来决断,因此周县尉才来找到的我?”
“明府如何得知?”周震江面露惊诧。
张巡苦笑道:“县丞何时将此番话说与你听的?”
周震江没想明白张巡话里面的意思,沉默不语。
“主簿可是昨日便来与我商量此事,难道县丞是今日与县尉说的此事?”张巡面色如常。
周震江面有愠色,皱眉不语。
“打扰明府,周某告辞。”周震江起身欲走。
张巡见周震江要走,赶忙起身,拦住周震江,道:“县尉这是做什么?”
周震江语气不善,道:“想必明府已经答应主簿,周某又何必在此让明府为难!”
张巡来清河时日尚短,一时摸不清周震江是真的被自己激怒还是在欲擒故纵。孙秉昌其实在昨日便将此事说与周振江,只不过周振江没把张巡放在眼里,才拖到今日来找张巡,因此周振江的离开还真不是欲擒故纵。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是万万能让他去找孙秉昌,如若放走他,这人便得罪死了。因此急忙说道:“县尉莫急,就算你现在去找孙县丞,又于事何补?同县为官,莫要失了和气,先且坐下。”
被张巡硬拉着,周震江只得再度坐下。
“不知县尉为何人谋求此差?”张巡问道。
“乃是妾氏同乡族亲。”周震江答道。
张巡伸手捋了捋胡子,皱眉道:“这可是有些为难了,徐主簿乃是为其妻舅谋差,若论亲疏,还是徐主簿的妻舅更近些。”
周震江冷哼一声,道:“既如此,明府留我作甚,周某告辞。”说罢,再度起身欲走。
张巡这回有些肯定这周震江八成就是这种急性子,趁他尚未起身,连忙忙伸手将其按住,道:“周兄莫急,容我把话说完。”
周震江扭头斜视张巡,并不搭话。
张巡故作为难状,说道:“按理说,徐主簿先于我说的此事,他又是为妻舅谋职,我又已经答应,实是不该食言。”
周震江继续保持沉默,等着张巡的下半截话。
“不过若论资历,县尉到清河时间远长于我和主簿,杂职有缺,确实应当先考虑县尉亲属。且张巡实不愿看到县尉与县丞因此事生隙,因此,这恶人便由我来当吧!”
周震江望向张巡,道:“明府此话怎讲?”
张巡苦笑道:“既然此事是我答应主簿的,那便由我去与主簿分说,看能否让主簿将这典狱之职,让与县尉。”
“明府此话当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县尉静候佳音便是。”
周震江没想到张巡竟然做到如此地步,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既如此,周某便回去静候。今日言语之间有些孟浪,还望明府不要介怀。”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那周某便告辞了。”周震江起身离开。
“县尉慢行。”
周震江出屋后,张巡给自己斟了杯茶,缓缓将其喝下。此时若是有人在此,定然看见现张巡那微微皱起的眉头。
“孙秉昌这厮,倒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张巡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