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羽扇离雷万春本就极近,若不是雷万春反应极快,怕是这根铁羽便要直没入雷万春的面门了。饶是雷万春应对得当,及时松开姬亮,扭头躲避。那根铁羽还是在雷万春右边颧骨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四位不良帅自然不会放弃这绝佳的出手机会,就在雷万春松开手的同时,姬亮便向后跃去,同时射出一枚梅花镖。
几乎在那柄从右侧袭来的梅花镖射出的同时,孟贲的拳、马挺的腿、杜俊的刀也分别从左、前、后三个方向攻向雷万春。
雷万春右手拈住梅花镖,左掌挡下孟贲的破风一拳的同时,抬腿又与马挺快若闪电的对了三招,将拈来的梅花镖甩向马挺将其逼退后,再要前扑躲避杜俊的刀锋,却是如何也来不及了。
“噗!”利器入肉之声传来,雷万春只觉背后一阵火辣,杜俊的鸳鸯刀在雷万春的后背上便划下了一条三寸余的伤口。
江湖老手都知道“趁他病、要他命”,四位不良帅岂会给雷万春喘息的机会。杜俊一击得手,顺势再度将双刀向雷万春劈去。雷万春匆忙转身,双手掐住杜俊的手腕,还未待出手反击,一枚飞镖便射入雷万春的肋下,直没入体。抬腿挡住杜俊袭向自己腹部的膝击并顺势将杜俊踹出后,后背伤口处便再度传来彻骨的疼痛,马挺的镇魂腿如期而至。
吐出一口鲜血的雷万春来不及喘息,便被孟贲又一记“贴山靠”狠狠地撞在了身上。被撞的雷万春身体如离弦的箭般射向院子西侧的厢房。再把厢房木质的门撞得粉碎后,飞入厢房内,又碰倒好些家具,噼啪声不断。
在阵阵烟尘散去后,厢房内归于平静。由于厢房之内没有点灯,此时一片漆黑,不良帅们便没有轻举妄动地进入厢房。
雷万春没有走出,不良帅们也没有走进,方才还因打斗格外吵闹的院子此时落针可闻,静谧的诡异又可怕。
四人之中孟贲性情最为急躁,等了片刻不见动静后,便欲走进厢房一探究竟。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就见到漆黑的厢房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
雷万春脚步有些虚浮,他左手扶着腰间,缓缓走到厢房门口。站定之后,面色冷峻的雷万春将肋下插着的那柄飞镖缓缓抽出,仍于地上。落地时出了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宁静。
“真是老娘倒绷孩儿,好疼!”冷峻表情下,雷万春心中默默哀嚎。
见雷万春走出厢房,四位不良帅开始调整各自站位,准备下一轮的攻击。
雷万春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自嘲道:“当真是小觑了刑部的几位好汉,这几下子挨得不冤。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各位可准备好收下我的回礼了?”
语毕,雷万春身上青筋逐渐隆起,肌肉鼓胀,身上开始出现蒸汽,皮肤颜色开始变红,和孟贲的情形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孟贲的皮肤只是微微泛红,而雷万春的肤色确完全变成了绯红色。
随着皮肤颜色变为绯红色,雷万春伤口处流血的速度也在加快,腰间背后的伤口处,血流不止,衣衫尽染鲜红。
姬亮见到雷万春的变化后,摇了摇折扇,开口道:“和老二是一般的内功路数,通过加快气血流转增强力量。不过他此时有伤在身,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我们只需拖上两刻钟,便不攻自破!”
雷万春哈哈大笑道:“见识不错,只是,你们挡得住吗!”说罢,雷万春右脚点地,在脚下踏出一个深坑,身体如流星一般奔向四人。
若是不明就里的人来到此处,看到雷万春浑身浴血的样子说出这番话,恐怕都会以为他是在故弄玄虚。可是对面的四人却无一人如此认为,因为雷万春前冲的一瞬间迸发的杀气让这四个常年刀口舔血的不良帅都觉心头一紧,手心见汗。
面对急奔而来的雷万春,四人当中同样是以力见长的孟贲自是当仁不让地迎在了最前面。
雷万春简单地抬臂、出拳。
这一拳看似简单,却有雷霆之势,带起强烈的罡风。
孟贲见到这发出巨大破空之声的一拳,如临大敌,全力运转功法,以拳对拳。
两拳相撞的刹那,发出一声巨响,随后孟贲的身体便向后倒飞出去。但雷万春并没有就此将他放过,而是贴了上去,一拳接着一拳狠狠地砸在这头“蛮牛”的身上。于是孟贲便被雷万春一拳拳地砸着从院子西侧倒飞到东侧,起初还能胡乱招架,待到飞过院子的一半以后,便只剩下挨打的份了。直到孟贲撞上了东厢房的青砖墙面,这才算是止住了身形。
雷万春依旧没有停手,拳头的破风之声,捶打肉身之声,骨骼断裂之声以及力量透过孟贲的身体传递到青砖墙面上的“砰砰”声纠缠在一起,听得另外三位不良帅头皮发麻。非是他们三人对同僚见死不救,而是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到三人回过神来开始行动时,那青砖墙体再也承受不住雷万春的力量,整面墙体轰然倒塌,孟贲被打入东厢房之中,生死未卜。
两柄飞刀射向腰间衣物被血染尽的雷万春,刀柄上泛着寒光。
雷万春心有所感,不再理会孟贲,转过身来,出指如电,竟是用双手的食指与拇指同时夹住了那两柄寒光闪闪的飞刀。
雷万春两手一扬,两柄飞刀旋转着高高升起。同时一拳迎向扑面而来的一脚。
拳头狠狠地撞上蓄力已久一脚的脚底。伴着清脆的骨头碎裂声,马挺的小腿折向一边,小腿右侧露出森森白骨,人也倒飞出去。
之前抛出去的飞刀又旋转着落下,雷万春伸手接住,用两柄飞刀格住了鸳鸯双刀的刀锋,此时的雷万春,膝盖之上,尽是鲜血!
鸳鸯刀从不同角度快速劈下,刀影重重。可无论这刀意饱满,招式狠辣双刀从何处劈下,那两柄飞刀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架住鸳鸯刀的凛冽锋刃,溅出火星阵阵。
双刀当头劈下,又一次被两柄飞刀拦在半空。雷万春双手用力向上一推,在杜俊双臂被震起的一瞬间迅速收手、出刀,两柄飞刀插入杜俊双肩。随后飞刀再度被闪电般抽出,插入两肋,又插入腰间。
杜俊双刀跌落余地,看向雷万春,惊愕不已。实是情势转换太过突然,超出了他的预料。不过雷万春懒得管他的心情,一脚踹开杜俊,将视线转移到同行四人中唯一还站着的姬亮身上。
一滴冷汗从姬亮额头流下,姬亮耸动了一下喉头,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雷万春只是笑了笑,并未作答。
见雷万春没有反应,姬亮自嘲道:“今日输的不冤,以阁下的身手,若是一开始便倾尽全力,我们四人恐怕不是阁下的一合之将,阁下也断不至于伤重至此,不知阁下可否为我解惑?”
雷万春咧嘴一笑,道:“大意了呗,未曾想你们配合无间,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姬亮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解惑归解惑,你小子从开口到现在已经往后退了好多了,再动一步可别怪我不客气啊!”雷万春道。
回答雷万春的是两柄飞刀,姬亮转身,迅速朝正堂跑去。
雷万春暗骂一句,用手中飞刀拨开射向自己的两柄飞刀,快步追上去。
呼吸之间,姬亮已经进入正堂,手握铁羽扇,直刺向正堂正中,被绑在柱子上的一道身影。
眼见就要得手,两柄属于姬亮的飞刀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只不过不是收入怀中,而是插在他的两条小腿之上。
姬亮失去平衡,栽倒在地。雷万春闪身进屋,一脚踏在他的背上,姬亮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雷万春伸手抓起姬亮,一把丢出屋外,收功调息。他此时可谓浑身浴血,收功后,雷万春的肤色逐渐由红复白,伤口出血也渐渐止住。
雷万春看向柱子,一名美艳少妇被五花大绑在屋内柱子之上,嘴中被塞进一块方巾,面色惊恐地望向雷万春。
那少妇身材本就丰满,被捆绑后,更加凹凸有致,单身汉老雷一时间竟然看得呆了,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口水,原本已经不再怎么流血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那少妇见他如此,惶恐更甚。
雷万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走上前去,准备为其解绑。谁知刚一挪步,便觉头晕目眩,人直直地向那女子怀中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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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宅院正堂内,一名儒雅文士与一精壮汉子相对而坐,侃侃而谈。二人交谈,多是文士侃侃而言,那精壮汉子则是倾听为主,偶尔插上几句。仔细看那文士,与清河县令张巡倒是有几分相似,若是在朝中为官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正是张巡的兄长,侍御史张晓。而此时坐在他对面之人,便是受了张巡之命到长安打听消息的南霁云了。
“此事非同小可,回去告诉二郎,他新至清河,莫要锋芒过露,处事当稳健为上,这件事情便不要再查下去了。”
“兄长能否与南八细说一二?”南霁云问道。
张晓略作沉吟,道:“收到二郎信后,我便开始调查此事。做言官多年,各个衙门内算都有自己的门路。我找到了当年同窗的刑部司员外郎陆有方,对他问及此事。以往有什么事情向他开口,他多半会详实告知与我,谁知这次刚一开口便被他打断。无论我怎么求问他都三缄其口,最后实在是被我磨得不行,又担心我无意间卷进去受了牵连,这才告诉我这件事情涉及朝中权贵,水浑得很,告诫我千万不要再做调查。随后无论我如何询问,他都不再多言语半个字,我只好无奈离开。”
张晓稍微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我心有不甘,又找到一名主事,那主事倒是答应帮忙,然后我便耐心等待。可等了半月也不见动静,我便去刑部找他,哪知道了刑部,此人已被刑部除名,理由便是因为打听这件事情。到此,我才知道此事老陆确实不是故意欺瞒与我。”
“回去转告二郎,莫要再管那每年离奇出现的青壮逃户,也莫要再去探寻那主簿的真正死因。能让刑部司员外郎连一个字都不敢吐露的事情,岂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够掺和的!贝州州府衙门也在清河,这么多年岂能对县内逃户事件一无所知,怕是州府衙门内也早有人卷入这不为人知的秘密当中去了。继续调查下去,岂非自寻死路,莫要因小失大,耽误了恩主的大事!”
南霁云听完张晓的一番话后,苦笑道:“若真如兄长所言,这清河的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只是,您也知道二郎的性子,他岂会如此轻易便放下此事。”
听到南霁云的话后,深知自家兄弟秉性的张晓也是满脸苦笑,久久未能说出一句话来。这位儒雅君子转头看向窗外,满面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