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纳哥哥你要走了吗?”“为什么要离开呢?”“你不喜欢我了吗?”“我知道的,是要回家吗?”“伊纳哥哥的爸爸妈妈……真好啊。”“哥哥,你还会回来吗?”“等哥哥回来,做你的新娘子。”“以后就不能在一起读书了,我好想你啊……”
“去吧。不要留恋。”“在那里追寻更广阔的未来。”“再回来的时候,就是真正的大人物了呢。”“总要展翅翱翔,去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心。”“读更多的书,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们也为你感到高兴啊。雅各。”
纵然可以忍耐,但伤痛总会存在。离开后一次次从梦中醒来,泪痕两行。没有告别,没有留恋,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农田小河,远山浮云,时间却仿佛失去了速度,冰凉灼热,纠缠不散,心口的绞痛,说是幻觉,也是真实。记忆里已经有无数次离别,但每一次经历都是新的感伤。伤口愈合了,可再次割裂,难道就不痛了吗?疤痕消失了,可眼泪哽咽,难道就过去了吗?
迷迷糊糊地仿佛失去了灵魂,呆在马车里平时不愿下来,旅馆投宿时也一言不发,露宿野营的时候也垂头丧气沉默不语,无数次梦到他们,甚至幻想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好继续回到那个郊外的修道院。
月色之下,马蹄声声。仿佛有修道院朦胧的轮廓在黑夜中逐渐消失,半夜醒来,到了早上,雅各又累了。于是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在马车里沉沉睡去。之后的几天时间,他表现出极不适应的状态,睡眠失调,吃不下饭,就像生了重病。提尔汾没有多管,等他自己恢复过来,这一道坎需要他自己跨越,侍从们更不会没事找事。在这种恍然的孤独中,雅各度过了半梦半醒离乱不清的一段日子。直到马车穿过一片森林,来到开阔的大平原,一行人停在某条河边,吃饭休息的时候,雅各忽然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想明白了?”提尔汾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个金色长发穿着长袍的男人手里拿着一碗粥,站在河边营火旁,他深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十四岁的少年。
“差不多吧。感觉自己太多愁善感了。有点可笑。”雅各自嘲道,他转头看着远方的群山浮云,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有很多事,我们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却是自己的本心。没什么可笑的。经历得多了,也就波澜不惊了。说是习惯也罢,说是麻木也罢,总是这样长大的,不是么?”
“嗯。”
“既然想通了,那就开始这一路上的练习吧。这可是绝佳的机会,见识大陆的山水风情,城市民俗,还有野外的草药、矿石……如果能遇到的话,我都会一一讲解。当然,在确认了你的身份之后,我有了一个新的修行方法。”提尔汾喝了一口粥,微笑着停顿了一下,“一个有点残酷的训练法。”
“有多残酷?”
“超级长跑训练法。你跟在马车后面跑步,我用神术帮你补充体力。这样可以快速增强你的身体素质,也可以帮你稳固你的能力,避免反噬的危险。等到了圣国,举行先祖仪式之后,你就可以尝试修行了。”
“成为正式牧师?晨曦女神的牧师吗?”雅各如此询问。
提尔汾脸上忽然露出尴尬的神情,“恐怕不行了。你的能力有些特殊,恐怕不能正常升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
雅各低下头,沉默不语。
提尔汾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重”了点,想了想,补充道,“对勤奋而且有天赋的人而言,弥赛亚圣国是你的天堂,对投机取巧和弱小无能的人而言,那是地狱,甚至比地狱还痛苦。但你已经无法拒绝了。你拥有优秀的天赋,虽然还不确定,但既然是法西利亚斯,大方向就已经固定了。只要努力勤奋,一定有所成就。你的能力真的很强,只是与众不同而已。”
“原来如此。而且我必须变强,才能掌握自己的未来。圣国看中了我的天赋,但却不会白白浪费资源,我知道我该怎么做。”雅各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平静,但黑亮的右眼里仿佛有火在烧。
“轻松点,其实一切都还不一定呢。不过依我看,你不适合做射手,更不适合做剑士。神术和魔法才适合你。”说到最后,提尔汾开了个小小的善意玩笑。
“哈。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忽然狠下心来,就成了一个强大的剑圣了呢。”雅各露出了笑容,语气也调侃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我的伙伴们也快要到了,我找到你之后,他们也就该过来汇合了。”
“你的伙伴?”
“是的。我们曾经是同一个冒险团的成员,而皇帝陛下就是团长。”
“哦?!”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你也可以向他们请教知识,茵曼纽尔是圣骑士,玛蒂尔达是魔法师,米古塔古是个侏儒,嗯,他是个巫医。还有其他的伙伴,他们这次没来,你以后会见到他们的。圣国还有许多优秀的强者。”
“唔……”
提尔汾和雅各上了马车,其他侍从们骑着马跟在后面,一行人渐渐远去,河边营火的残灰,好像还冒着余烟。
再一次停下休息时,提尔汾向雅各又一次提议了长跑的训练方法。雅各同意了,于是接下来的旅途变得有点奇怪。马车和骑着马的侍从在前面慢慢地“跑”,一个可怜的小男孩在后面追。实在追不动的时候,马车上总会响起咒语,一个“体力恢复”或者“神圣祝福”就会落到雅各身上,让男孩重新变得精神抖擞。但,体力虽然得到补充,累积的疲劳和神圣能量塞满身体的酸麻感觉却没那么容易消除,男孩每一次得到神术的回复,都会龇牙咧嘴难受好久,可是他都坚持了下来。只要有体力,跑步算什么,反正很难感觉到虚脱劳累,只是全身胀痛又酸又麻,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嘛!”男孩对自己喊叫着,跟在队伍后面拼命地跑。身体的劳累一定程度上也排解了他心中的苦闷,对他的心情有好处。
直到神圣能量也无法恢复男孩的体力,这时候才会停下休息,又累又饿,雅各吃一点食物,就会沉沉睡去。提尔汾看着男孩倔强坚持的模样和熟睡的面容,总会露出微笑,却又变成轻轻的叹息。侍从们虽然沉默寡言,但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知何时,他们看男孩的眼神里有了一些尊重。那无关实力无关年龄,只是对一个勤奋而固执的人感到由衷地认可。
就这样疯狂地训练了几天,又到了傍晚,太阳西斜,东南方月亮升起的时候,男孩气喘吁吁地坐在野外的草地上,提尔汾递给他一碗水。男孩咕嘟咕嘟地喝完,爽快地长出一口气。
“很不错,有少量的神圣能量被你身体潜藏的能力吸收消化,就是这样,饥饿和消耗从**传递到生命深处,促进全面的饥饿,而进食就是成长的根源,强者都有一副好胃口,雅各,你任重道远啊,得吃多点!”提尔汾又在说着玩笑话。
雅各也开心地笑了,“可是我没见到你经常吃东西啊。难道你不够强?”
“那是因为我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返璞归真懂不懂!?”
连续的锻炼让雅各的身体逐渐健康起来,虽然短时间内看不出明显的变化,但确实有所变化。不仅如此,身体的运动使他的性格也变得稍微开朗了一些,挥洒汗水拼命奔跑,心情也得到放松,不知不觉,他也会和提尔汾互相开玩笑,互相善意地恶作剧,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不过,或许也是秦胧的潜移默化?但那些记忆,依旧朦胧破碎。
“返璞归真?提尔汾,你还是那副老样子。捉弄小孩啊。”
雅各还没有开口,一个柔媚婉转的声音先响了起来,提尔汾和雅各一起转头看了过去。一团蓝色的浓雾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噗地一声变成一个蓝色长袍的女人。而在不远处的林间小路上,一大一小两匹马正在向这里前进,马上的是一个黄铜色的身影和一个褐色的小家伙。
提尔汾的伙伴们终于赶到了这里。看着这三位陌生的强者,雅各的心砰砰直跳。
穿着黄铜色盔甲的秦殷人圣骑士茵曼纽尔,身材火辣的白发魔法师玛蒂尔达,戴着小皮帽的侏儒巫医米古塔古,金色长发的俊秀男人提尔汾,蓝黑色短发眼睛一黑一红的男孩雅各,还有几名追随在后的扈从侍卫。齐聚之后,他们一起在森林中的空地上扎营,雅各好奇地盯着那几位陌生的“伙伴”,而那几位埃瓦格隆四世的前冒险团成员也好奇地盯着雅各。
正统的法西利亚斯族人几乎都是金色头发,白皮肤,蓝色眼睛,成年后身高大都在一米八以上。而眼前的十四岁男孩第一眼看过去给人的感觉是又瘦又小,头发眼睛也不对劲,肤色虽然白净,但也达不到白种人的程度。从外表上给人的感觉,就不是法西利亚斯的成员。但提尔汾已经确认了这个男孩的身份,三人也就没有在身份真实性上产生怀疑,只是更加好奇这个男孩到底有怎样的能力和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