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厅的灯光无法关照到的四层楼,顾巧巧极为恭谦地站在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身旁。那个女子两手十指交叉并在一起,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姿态。
巧巧刚刚汇报完自己与叶昭之间的谈话,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去,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那个女子开口询问道,声音婉转犹如仙乐飘飘,隐隐让人有些陶醉。
“四娘,叶昭她……”
那女子似乎笑了一下,轻声道:“我知道了。”
巧巧越发地无法理解四娘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对自己想来都是极好的。所以对她,巧巧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那您为什么不出面阻止她?”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不觉得这样反倒省了我们很多事吗?”四娘这次确实笑了,只是她语气里透出的笑意让巧巧有些不舒服。
“可是……”
“巧巧,我发现自从你认识了她,胆子就变大了。你大概是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次日清晨,叶昭早早地带着麟三便回了丞相府。等到李敢从昨夜的醉意中转醒过来,就只有那个差点吓得尿了裤子的梁国丞相之子还陪着他了。
李敢回忆了一下昨夜发生的事情,好像是说到了什么梁王的儿子的事情,只是那个陌生的女子一句话就让麟三与眼前这子吓得不敢说话了,所以就没了下文。
“喂,醒醒!”李敢晃了晃那个睡在自己脚下的轩南安,“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那位弱不禁风的公子悠悠转醒,突然大惊:“别动我!别动我!我是……”
“你是梁国丞相之子嘛,你说过了。”李敢不禁为轩丘豹感到汗颜,“他们都走了,我也不会为难你,就想问问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听到昨夜那两个煞神已然离去,这个轩南安顿时又来了底气:“他们走了?那你又是谁?敢这么和我说话?”
李敢二话没说,抓着轩南安的下巴,左右瞧了瞧:“没什么毛病啊……”他可能酒还没醒完,松了手就是一顿暴揍,期间对这位轩公子的哀告充耳不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没毛病,你丫的猪鼻子插大葱?我让你装……我最烦你这种败家玩意儿,还在我面前装硬气!”
不过李敢打了两下就歇了,再次问起昨晚的事情,那人就老老实实地都交代了。虽然多了不少添油加醋的成分,可李敢听得出来,昨夜的情形多少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虽然不知道那个绿衣女子是什么人,但既然会与丞相府的麟三走得如此近,想来也和丞相府关系匪浅。还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个叶公子究竟跑哪里去了?将一个权势滔天的诸侯之子绝后这种事情,可不是可以善了的。
李敢不敢再在楼子里逗留,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回了自家府里去。
此时丞相府里,不应该说丞相的书房里气氛有些微妙。叶昭现在是在周亚夫面前大献殷勤,可惜周亚夫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就寒着脸,就连自家夫人的唠叨都听不下去。
张嫣给叶昭使了个眼色,叶昭连忙跪伏在周亚夫的膝下,一双灵巧的手来来回回给周亚夫捶腿,嘴里还宽亏他:“老头儿,没事的,我当时蒙着面呢,没人会认出来的。”
周亚夫一如刚才那样,回怼了叶昭一句:“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上次去红豆馆的事情。这次你是蒙着面,可麟三没有,上次你用老夫的腰牌时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昨晚的事情总会被人知道的。”
“那……我知道错了!您就大人大量,别和我这女子计较了。”叶昭嘟着嘴,一脸无辜可怜模样,看得周亚夫即便知道是为了讨好自己装出来的,也于心不忍。
这时候,张嫣看周亚夫心里有些松动了,赶紧助攻:“就是,老头子你也听见昭儿说的,那个人有多不堪了,居然那么威胁一个女子。那子被昭儿绝了后,只能算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要是我,让他多活一刻我都觉得恶心。”
“对,不作死就不会死!”叶昭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大概周亚夫也被这两个女人整烦躁了,大手一挥,说:“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让我想想。对了,老陈留下,我还有事和你说。”
待周亚夫驱散了屋里的两个女人,一下子就清净多了。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候在一旁的陈伯都忍不住憋上了笑意。
周亚夫瞧了陈伯一眼,说道:“老陈啊,你看昭儿她真的只是义愤之举吗?”
“我看姐所言不假,而且老奴向昨晚在场的人打听过,确实是梁王的那位公子刘毅意图不轨在先,姐反手教训在后。”
“现在有人愿意说实话,不代表日后那些人不会作伪证。”周亚夫面露难色,显然还在为那件事情头疼,“还有,京畿府那边有消息了吗?”
“有了,郅都大人传出消息,全城缉捕罪臣陈平。”
“缉捕陈平?”周亚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陈平不是被关在牢里吗?”
“据说他逃了。”
“……逃了?”周亚夫细细品味了一番这个消息,最后了然一笑,“这可不像是郅都会犯的错误。你派人去跟一下,计策是好,可惜他还是年轻了些,手下无人~”
陈伯应了一声,又道:“老爷,关于叶姐昨天在红豆馆的事,老奴还查到些别的消息。”
“什么意思?”
“老奴查到,梁王的公子刘毅到京的日子与姐遇袭的日子刚好吻合,而那个城门中尉陈平早年曾在梁国做过参将……”陈伯话说到一半便不再继续了,陈伯在周亚夫身边多年,知道周亚夫会有自己的判断,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了这种默契。
过了许久,陈伯见周亚夫还没做出决断,才开口提议道:“老爷,您不是一直在筹谋那件事情吗?以老奴看,您只是没给自己下定个决心,现在叶姑娘有难,难道不是上天给老爷的一个机会吗?”
周亚夫若有所思地看着陈伯,那双已经起了几层褶子的眼皮子下两道精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