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夫在旁听出了些端倪,他是知道陛下表面和亲背后所存的心思的,问出来最关键的一点:“这样真的可行吗?若是陛下非要和亲呢?”
“那就是我说的最坏的结果了,所以到时候刘璃姑娘你千万要受伤,而且尽量受重点,养他个半年或者一年的,久得那些人都把你忘了最好。当然若是乌孙那帮没用的家伙能射中你的话,你就有正当理由不去和亲了。”
周亚夫听完还是有些担心:“老夫怎么听着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呢?你这无异于虎口夺食啊,若是一个不小心真让璃儿被射死了,那你这些安排还有什么意义吗?”
叶昭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她没有选择说出来,因为这一切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刘璃手里。想要破了皇帝陛下赐下的和亲,没有捷径可走,必须要冒些风险,也只有这样,度过这一关以后才能有安稳的生活。不然刘璃大可以在知道要被指定去和亲的时候逃跑就好了,只是这样一来,她的下半辈子就真的只能过那种暗无天日,流离失所的日子里度过了。
眼前这个看似较弱的姑娘内心其实远比周亚夫与叶昭想象得要坚韧。她在了解了叶昭大概的不知之后,没多少又与便一口答应下来。
她的意思是:“我既然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叶公子说的这个法子也未必不可一试。生死有命,若是真的当场被射死了对我来说也未必就不会好过远嫁乌孙。所以刘璃坚定地表示她愿意一试,到时候还需周亚夫从中安排,交给别人来办这种事情以来不能让叶昭信任,二来周亚夫的箭术在大汉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有他在应该就可以保证刘璃的生命安全了。
三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当日的布置,最后刘璃将二人送出了营帐。叶昭随着周亚夫出了营帐后又走出许久,周亚夫才缓缓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情璃儿没有与你说,一旦那个乌孙现任的昆莫过世,她的命运有可能比你那日在青楼里见过的那些女子更加悲惨。”
“想不到远嫁的女子竟然会是这样的命运。”叶昭以往只在史书中看到过有和亲的传统,但是书里的介绍一般也就到此为止了,对那些和亲公主嫁过去以后的生活或是一笔带过,或是干脆磨成了粉末撒进历史的尘埃里,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的和亲公主竟会有如此愁云惨淡的命运。
“唉~世间红颜多薄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叶昭有些怅然,她想到自己现在亦是女儿身,似乎多少也能够感同身受一些。她问周亚夫:“老头子,真的没有办法吗?”
周亚夫知道叶昭说的不是刘璃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女儿,但已经将叶昭视若己出了,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别想了,世间那么多女子,你顾不过来的,老夫只求昭儿你将来能不受拘束就知足了。”
前世的叶昭见多了新闻上小人物简单的爱恨情仇,他们就像一个篓子里的螃蟹,有人想要爬出去就得先摆脱篓里其他螃蟹的恶钳。富家翁好心送出数十亿豪宅反哺乡亲,依旧会被人嫌弃不够大方。道理使然,当叶昭想要逆势而行的时候,这世间数百万的劳动妇女会成为叶昭需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
迷茫之间,周亚夫打断了叶昭的思绪:“你今晚是睡你姨母的营帐还是我命人再去给你安排一个?”
是啊,自己本就只是想要好好睡个觉,没想到竟摊上了那样的大事,现在反倒有些睡不着了。
叶昭摆摆手说:“不必麻烦了,我想再走走,晚些我去姨母处歇会儿就好。”
“那也行,不过你记着可别把你姨母吵醒了,她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周亚夫难得如此温柔地嘱咐叶昭,虽然无形中又被秀了一波,倒是也触动了叶昭心里某个地方:哪怕只是这世间男子能有周老头半分心意,那些女子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叶昭一人再次游荡在营地周围。天色已经彻底黯淡,但是那些属于年轻人的热闹却是不曾应为夜幕的到来被打扰半分。在西北角乌孙与大汉的营地交界处,此时已经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火光照亮了这半边营地,比暮时的氛围更加热烈了几分。灿烂的篝火将两拨人泾渭分明地隔在了两边。中间空出一大块儿空地来,看起来是供乌孙和大汉的年轻人较技用的。
不久前乌孙那方走出来一个相当魁梧的少年,身高只怕已经将近一米九了,两条裸露在外的胳膊肌肉虬结,叶昭看着虽然比不得施瓦辛格那般有视觉冲击,但是放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已经很了不得了。他虽然长得英武,但是那黝黑的脸上始终挂着憨厚的笑容。
叶昭看得出来,这个大个子在他们当中人气还是蛮高的,自从他从人群中出来后,乌孙少年们的言语都热烈了许多,看起来他们对这大个子的实力还是蛮有信心的。
至于汉营就显得低调了许多,大多数人还是有些忌惮这个身材魁梧的乌孙少年,正在人群中交头接耳,不知道议论着什么。这时一个看起来年纪比他稍微大一些的人从汉营里走出来,看来是实在没有更年轻的人出战了,所以只有稍微年长的站出来了,只是如此一来汉营就在年纪上落了下风。
看到那个衣着光鲜的少年出来,汉营的人都有些吃惊,一个名字在他们中间传开——刘丰,更确切地说是他的绰号“刘疯子”。
“疯子他搞什么,这种小打小闹怎么也去凑热闹?”人群中一个红衣女子看到刘丰走进了斗技的场子问道,只是从她的眼里看到的不是关心而是淡淡的不屑。
站在她身旁的一个白衣青年恭敬地说:“刘丰说他技痒,既然没有人愿意去,那让她去凑个热闹倒也没什么,情理之中的事。”
那女子看起来依旧没什么兴致,“你叫他悠着点,别打出人命来,毕竟只是寻常玩闹。”
“恩,我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