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营地外便分了手,由于叶昭自打出了长安城就一直在外游荡,所以到现在还不晓得自己的帐房被安排在了何处。她四下打听了一番,也没什么结果。一日的奔波之后,在营地内的火光晕染下,倦意一阵阵地袭来,叶昭实在是懒得找营帐了,看到主帐里温暖的灯火,她就忍不住想找个软和的地方先躺下。
正巧她看着到在离主帐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处闲置的帐篷,她探头探脑地钻进去看了一圈,帐中并没有人,陈设也相当简单,想来应该是那些个公子小姐临时喝茶闲聊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那处床榻,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厚厚的毛皮之上,好像铺了一层天鹅绒,此时此刻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诱惑叶昭的了。
叶昭今天是真的累坏了,竟是连衣服都懒得脱,和衣而眠。她发现床榻上还有道令人安神宁心的香味,嘴里头咕哝了两句,大抵是说这些贵族的公子、小姐还挺会享受的。不一会儿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叶昭轻柔而有韵律的呼吸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有人掀开了帐子,温柔的月光借着这道微不足道的小缝钻了进来,落在一只秀气的脚丫子上,一条淡紫色的丝带从脚尖一直缠到脚踝,然后化作两股包裹住纤瘦却有些结实的小腿。
因为叶昭此时身上穿着白衣,与周围白色的天鹅绒相差无几,所以那人从帐外走进来时,并没有注意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拉过门口的屏风,将帐里面的光景都掩在了锦屏之后。她款款走到红棕色的梨木衣架旁,缓缓褪下身上的织锦长裙,又将上衣挂在衣架的横梁上,浑身上下只剩了一件单薄的内衣。
当她准备上床时,终于是注意到了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竟是一个男子?!那人循着鹅绒里的黑丝,将叶昭的脑袋整个儿给揪了起来。
她毫不客气地将叶昭从松软的床上拽起来,还没等叶昭坐稳,又用力一甩,叶昭一骨碌滚到了地下。还好下面有松软的毯子垫了一下,否则,叶昭的起床气可以把眼前的美人撕了。
对了,为何会有人?叶昭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明明确认过没有人在帐子里的,难道是鸡鸣狗盗之辈?!
还没等那女子先开口,叶昭就大喝道:“哪里来的小贼,居然偷到爸爸头上来了!”
没有叶昭意料之中的惊慌,那女子反倒一脸淡定地看着她,眼神中除了一开始见到叶昭的面容时有过一道异彩,现在已经沉静如湖水一般。
她笑着问道:“小贼?你可知自己在谁的帐里?我倒还想问问你,夜黑风高的,你在我一个小女子床上做甚?”
那人说着,从旁边揭起一片白纱裹在身上。叶昭这才注意到那女子身上脱得只剩下了一件内衣,懵懵的脑袋终于算是清醒过来,暗恼自己当年还不清醒的时候都能玩手机,现在怎么连走错帐篷这种事情都没有发现。她连忙拱手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走错营帐了。我现在就出去,姑娘留步,不用送我。”叶昭看到那女子还朝自己走过来,头一下子又大了,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善了。
原本那女子确实不想放叶昭走,只是后来发现叶昭居然没有对她用尊称,想来这个少年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更不想放叶昭走了。
她赶在叶昭之前,来到屏风旁,堵住了出去的路说道:“我看公子也是个读书人,怎就不知怜香惜玉呢?”说着莲步轻移叶昭走来,边走边伸手解下刚刚才穿上的纱衣,还露出了内里的亵衣,单薄的衣衫有些掩不住丰腴的腰肢,看得叶昭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美女,你是不是有点热,那个我先出去,你再慢慢脱好不好?”
不过那女子却是对叶昭的“提议”充耳不闻,还快走了几步,转眼便将叶昭逼到了床沿上。叶昭脚下一个趔趞跌坐在床上,激起一阵雪白的鹅绒,纷纷扬扬,将二人都笼罩在了里面。
那姑娘依旧在缓缓靠近叶昭,两人贴的极近,叶昭的鼻尖都能闻到那人沐浴后身上残留的淡淡的幽香了。
叶昭连忙用一只手撑住对方俯下来的身子,慌忙问道:“姑娘,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很重要吗?难道公子你不喜欢我吗?”她柔弱的声音里透出无限的哀戚,听得叶昭也心生不忍。
这时,屏风外传来一声轻咳,有人在帐外说:“她就是陛下挑选的此次和亲的翁主,刘璃。”
叶昭一听如此熟悉的声音除了周亚夫还有谁?她顿时有种虎口脱险的感觉。连忙从刘璃身下钻了出来,跑到屏风外一看,果然是周老头,来得还真是及时。
周亚夫又对着帐里说:“璃儿,把衣服穿上吧。”里面安静了一会而之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想来是那位翁主终于肯自己穿衣服了。
“我好了。”随着起头传来的声音,叶昭在周亚夫的“压迫”下,再次走进眼前的营帐。
叶昭第一次先把人家的身体看了,才回头看人家穿衣服的样子,心里头难免有些小慌乱,都忘了她自己不也是一个女子吗?
再看这位将要出嫁的翁主,虽然不是历史上家喻户晓的四大美人之一王昭君,不过叶昭觉得刘璃也确实没有辱没了大汉和亲公主团的颜值。
很显然,刘璃的情绪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调整过来。她坐在地毯上,眼神空泛,似是看着周亚夫,但视线的焦点又穿过了二人,落在灰败的羊皮帐子上,抑或是更远的地方。
之前那个步步紧逼着叶昭的女子,此刻在她身上浑不见一丝一毫的影子。
周亚夫哀叹着走到刘璃身前蹲下身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说:“璃儿,叔父无能,对不住你父亲的托付。”言语间除了歉意还有深深的悔恨。
叶昭并不清楚他们为何如此哀戚,明明作为翁主出嫁是一件挺荣光的事情,怎么此刻看起来倒好像成了生离死别。